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第91章

“李长薄这一走本就蹊跷,他怎会放心将对他如此重要的事交给莽莽撞撞的小九去办?”安阳王思索道。

“他不会留有后手吧?”许钦耸耸肩,“可是他的灯都被撤了。”

安阳王不置可否,只问道:“最后一轮你有几成把握?”

“王爷放心,前两轮我不过在养精蓄锐,确保顺利进入最后一轮罢了。”

“方才报出五十万的客人,是帝城甄府,他是我们的人,五楼那位蓝衣公子是金陵吴府,他是谁的人目前来还不明确,而四楼那位……一直未露面……”

许钦望向那阴暗的角落,道:“我觉得是个危险的。”

“不过也无妨,这竞礼规则太合我心意了,以银子论胜负,许某就从未输过。”

忽而雅间门被推开,一名执事领着两名小厮恭恭敬敬走进来,说道:“第三轮竞礼为匿名报价,请爷将出价写于笺子上,再由您亲自将笺子装入灯中,此灯将一直悬挂于堂上,稍后四灯齐开,便知最后赢家。”

执事说着,小厮已经呈上了灯、笔以及笺子。

“匿名?”方才还在夸赞规则合心意的许钦登时黑了脸。

这下不好办了。

许钦给甄府的最高限价是一百万两,许钦只要高于一百万两就可以赢他,可是另外两位呢,要怎么才能确保稳赢?

“铛€€€€”但闻钟声乍起。

沉郁的钟声回荡于不夜宫上空。

许钦手一抖,忽的将笔一搁,笑道:“不急,先赏舞,今日季公子这舞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求一见而不可得,咱赏完舞咱再报价,可否?”

执事恭敬道:“当然可以。”

许钦拂着衣袖走向露台,只见三楼甄家、五楼吴家也都早早出现,独独四楼那位,始终未露面。

“铛€€€€”又是一记钟声。

霎时间,韶乐起,凤鸣舞。

但听那舟中琴师吟唱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那支巨大的火凤秋千再次出现,红衣舞姬齐齐将苏陌高高托起,将他重新送上秋千,而正当秋千要荡起时,一名穿着金色戏袍、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拖住了苏陌的脚。

他如信徒一般,匍匐于苏陌脚下,死死拽着不肯放。

“终是雁飞花落尽,可怜飞絮太飘零。”琴师吟唱的声调逐渐悲凉。

舞姬如绽放的花朵一般散开,秋千荡开,金色面具男子飞身跃上秋千,揽住苏陌的腰将他一把扬起。

裙裾飞扬,面具下的男子声音在发颤,他显然很紧张,说道:“公子,得罪了。”

苏陌听出是凌舟的声音。

转瞬间,大风起,红枫舞,苏陌的腰带被一把扯开,红色华服瞬间被风吹开,如脱桅的风帆,飘散开来。

秋千载着红色华服荡向半空。

而苏陌,如同被粗暴夺去了飞天羽衣的仙子,坠向凡间。

人群中再次爆发一声惊叫声。

苏陌在往下坠落,他并不害怕,他知道自己不会受伤,可他望着那远去的秋千,心中怅然若失。

苏陌被金袍男子托住,掉落在水镜中央。

水镜中的舞姬云袖一挥,齐齐将身上红衣一脱。

但见水雾中红云浮起,待到红霞落尽,只剩下一群通体素白的女子,神情哀伤。

她们围绕着苏陌起舞,她们向苏陌伸出长长的手臂,争相匍匐着爬向苏陌。

但听那琴师唱道:“三月初三芳魂祭,耿耿星河落黄泉……”

水雾越来越浓,空气中的异香亦越来越明显。

那群舞姬越爬越慢,似中了邪的白尸一般,伴随着越来越诡异的曲调,一点点攀住苏陌的脚,攀住苏陌的手,攀着他的身体往上爬。

众人中有人不敢再看,更有年纪小的吓得嘤嘤哭了起来。

“他怎么了?”一名小伶人扑进身侧姐姐的怀里,“他是不是要死了?”

“别怕,是假的。”年长的姐姐温柔地捂住了他的眼。

忽听“铮”的一声,涩哑琴音直冲鼓膜。

一只诡异的手臂从苏陌身后伸出,如索命的鬼手在他肩头游离着,随后“嘣”的一声,琴弦绷断,那只手狠银掐住了苏陌的脖子。

“呜呜呜,别杀他。”人群中不断有人哭了起来。

“长相思兮长相忆……”琴师忽而从舟中站起,他弃舟入水,踏过水流,步履蹒跚地登上水镜台,“长相思兮长相忆……”

他如醉汉一般,反复吟咏着这一句词。

他走到苏陌面前,缓缓抬手,虔诚地高高举手,揭掉了苏陌脸上的面帘。

面帘叮叮当当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一时看傻了眼。

那是一张雌雄难辨、美极近妖的脸。

浓艳的枫林晚妆之下,极净又极邪,姝丽不可方物,偏偏如此美的一张脸,却惨白如鬼,毫无生气,只有额间那一枚红枫,火红夺目,如尘封多年的美人古画上,新描绘出来的一点红。

那琴师转身走了几步,忽而跪拜下去:“我愿长醉不复醒,我愿长醉不复醒啊。”

他张开双臂,悲吟道:“娘娘啊,湄水那么冷,请让我化身卑贱的蒹葭,长眠于此,伴您千秋万代。”

第66章 囚笼

落日似血染。

“依老先生所言, 当年齐宫夜宴上的那支红枫舞曾掀起一场长达三年的混战?”贺知风问道。

“正是如此。”老者叹气道,“得长乐者得天下,这句话就像一道咒语,引来了各路豺狼虎豹, 他们哪里是要抢美人, 分明就是要想抢天下,可怜长乐这孩子, 成了那些野心家攻伐天下的幌子, 身在乱世,一切皆是身不由已……”

“老先生是前朝旧人?”贺知风问道。

老者脸色微恙:“不过乱世苟活的亡命之徒罢了。”

贺知风怀疑此人不简单, 他之前看过这家的名帖, 洛阳夏氏,一方富商,没什么名气, 这次不知为何也会被春三娘邀请来参加季清川的弁钗礼。

而这位老者,看衣着不过是一名家奴,可言行谈吐却又透着不同常人的气质。

贺知风又问道:“老先生急于离开,可是有不想见的人?”

老者苦笑道:“红枫舞一出,必有血光之灾, 今日不夜宫公然作红枫舞, 吟词字字句句皆在影射长乐郡主, 居心叵测啊。那位手眼通天,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是一场鸿门宴, 每一个受邀者都是被精心挑选过的,老身不得不逃命啊。”

“今日官爷救我主仆一命, 他日老身定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举手之劳。”贺知风在一扇小门前停下, 扫了他的同行之人一眼,道,“不夜宫各处均已被东厂把守,这扇小门相对隐蔽应当是安全的,老先生出了此门,快马直奔东大门,出了城门就安全了。”

“那就多谢官爷了。”老者拱手道,“官爷今日当差别往前头冲,您自个儿保重。”

老者转身去牵那仍在哭啼啼的小公子,道:“小少爷,咱们该走了。”

“我不走!呜呜呜我不走!”那小公子却耍赖般箍着一棵树,死也不肯松手。

“小少爷,听老身一句劝,”老者抱着少年主子的腰直往外拽,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贺知风心中怅然,看了一会,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那小门便被人从外向内一脚踹开,一群身穿褐衫的番子夺门而入。

“郇国公?”领头的役长直接了当问道。

老者吓得一瑟缩,他不过当了几天的“郇国公”而已,已经很久未有人这么叫过他了,他哆嗦答道:“我、我不是。”

他确实不是什么郇国公。

他曾经是大齐养尊处优的静王,后来大齐国灭,他成了俘虏。

没多久,宫里传来消息,长乐郡主成了大庸皇后,嘉延帝李毕遵照承诺,为前朝大齐皇室封了“二王三恪”,并承诺会给予大齐皇室后世荣光。

可这封号下来没几天,废黜令也就跟着下来了。

都说是长乐惹恼了皇帝,连带着“二王三恪”也跟着遭殃。

在外人眼里,他们不是一群放下老脸、仰人鼻息、苟活于世的亡国之徒罢了。

“掌印请郇国公留下看戏吃茶,带走。”役长命令道。

老者忙往役长袖中塞金叶子,央求道:“官爷行行好,您真的认错人了,我家小少爷突发疾病,老身得尽快带他回家,您行行好。”

役长提刀朝他肘部重重一击,老者哎呦一声倒在地上,金叶子哗哗掉了一地。

“掌印有令,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离开不夜宫。违者,就地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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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弥漫,灯影幢幢。

众人沉迷于奇香与情境中,心神俱震,不知何物是吾身。

琴师吟唱的曲调仍在不夜宫上宫回荡,一道天水碧长幔从不夜宫阁顶垂落下来,洋洋洒洒,似悬挂于天地间的巨幅画卷。

一江秋色,水天尽染,都说这天水碧的色彩,是用亡国人的泪染成的。

琴师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他爬向水边,伸手去捞水中的灯。

“最狠襁褓换乾坤,可怜娇儿堕泥沼,一身病骨,将男作女,卖笑追欢……”琴师捞起一盏芙蓉玉凤灯,金色的光照亮他泪流满面的脸,他酿跄着环顾一圈,用手指着那些看客,“你看这痴男怨女,都入了风流债。”

随后,他掀了那灯罩子,扬起那盏灯,狠狠砸向长幔。

灯油洒在长幔上,“腾”的一下,火便烧起来了!

“今将那国仇家恨、恩怨孽债一并清算,”琴师仰天狂笑起来,那笑声震荡于整个不夜宫,“娘娘快看,不夜宫烧起来了……”

忽而,那笑声戛然而止。

一支凶狠的黑羽箭带着熊熊怒意,穿透琴师的身体,卷着飞溅的血珠子射向苏陌!

苏陌瞳孔骤缩,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凌舟抱起苏陌侧身一闪,那支箭削去凌舟半臂皮肉,“咚”的一声扎入后方的大皮鼓中。

琴师直直倒入水中,火光与血光映入他睁圆的眼。

他仿若又看见了旧朝长明宫殿里大齐太子放的那一把火,熊熊火光中,映照着太子殿下的不甘,与落败臣子的无能,躲躲藏藏,蹉跎半生,此刻,终于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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