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是一把好刀,我用着很趁手。可交易总有结束的一天,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游戏……掌印入戏太深了。”
苏陌的话,字字如钉子般钉在裴寻芳心口。
裴寻芳原地转了一圈,地上铺满了掉落的红豆花瓣,他盲目地走了几步,心里空荡荡的。
苏陌从一开始就在计划着离开,裴寻芳何尝不知!
他曾被他强行留了两年。
那些强求而来的相伴岁月,终究是一场空。
他终究是要走的。
可裴寻芳刚刚才找回苏陌,他原本已经决心同他告别,可见到他的那一刻,裴寻芳便知道自己完了。
怎么可能放得下?
苏陌就在那间屋子里,正睡在他的床上,不久前他们才亲热了一番,他在他怀里哭着唤他的名字。
怎么可能放得下。
裴寻芳焦躁地擦着手上沾着的血渍,他疾声道:“净手。”
几人瑟瑟发抖移过来,有人掌灯,有人端茶水,还有一人端着净手的紫铜€€。
“四爷。”那人躬身道。
裴寻芳将双手浸入铜€€中。
那水中浸泡着药材,隐隐散发着檀香,裴寻芳的手在抖,这双手干干净净的,戴着墨玉臣€€,没有那道丑陋的疤痕。
粼粼水波在烛光下折射出光影。
裴寻芳忽而看到,水波中的自己,一头银发。
裴寻芳心一惊,差点打翻那紫铜€€。
仆人吓得面如土色。
裴寻芳再仔细看去,原来是自己看花眼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玄衣人仍旧在笑,“梦中人呐,注定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裴寻芳回头喝道:“还不带走!”
夏伯急匆匆赶来,他看着院内一地狼藉,问道:“这是怎么了?四爷……”
裴寻芳转眸看向夏伯,漆黑的眸子闪着光。
一如当年那个赤子少年跪在大雪中拜别满是焦土与死尸的洛阳城时,眼中浸满着恨意与委屈,却也有一股无人可撼的倔强。
他问道:“夏伯,人心是否不可强求?”
夏伯一时老眼昏花,竟觉得那烛光下四爷眼中含着泪光,便问:“何人之心?”
裴寻芳道:“我心悦公子,难道有错吗?”
“孩子,”夏伯道,“付出真心没有错。”
“四爷自小便背负太多,人的心呐,一旦被仇恨与恐惧填满,便成了严防死守的城门,很难再向他人打开。四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心的人,四爷喜欢就好,之前是夏伯多言了。”
裴寻芳虚虚握了握拳,转身朝屋内走去。
“四爷,那位许钦……”
“带去隔壁书房。”
裴寻芳必须确认一件事情,他关上房门,掀开床帐,脱靴而入。
被窝中的人半张脸掩在衾被下,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裴寻芳拨开那些碍事的被子,将苏陌拥进怀里。
满胀的拥有感让他稍感安心,他吻着苏陌的额心,道:“公子不是季清川,咱家很高兴。”
苏陌仿若对这种半夜突袭的拥抱习以为常,他只在梦里哼唧了一声:“嗯。”
裴寻芳又道:“你肯告诉我,我很高兴。”
苏陌睫毛轻颤了几下,他从浅寐中醒过来了,可他未作声。
裴寻芳将他抱得更紧了。
“公子曾说过,只要线握在手里,纸鸢飞得再高再远,也是会归家的。”裴寻芳的声音很低,“我可以放你自由。”
“我不会再拘着你,我会倾尽全力给你自由,公子想做什么,想去哪里,咱家都满足你,可公子能否答应我,永远不要割断我手中的线,可以吗?”
苏陌沉默着。
那意味着牵绊。
“答应我,可以吗?”裴寻芳捧起苏陌的脸,吻了下去,“永远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别再让我找不到你。”
裴寻芳恨不能将苏陌揉进自己身体里。
可他知道,苏陌不是他能藏起来的漂亮娃娃。
苏陌承受着他愈发凶狠的吻,终于在交错的喘息中糊涂应道:“……好。”
裴寻芳欣喜若狂,他如得了安心丸一般,不再闹他,心安地揽过他的肩,又忍不住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咱家这样亲你,公子是欢喜的,对吗?”
苏陌没有哼声。
裴寻芳就当他默认了,又亲道:“公子快点好起来,咱家教公子骑马。”
他忘乎所以,连门外通报秦老来了也未听到。
秦老一进屋便撞见床帐里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他踌躇了一瞬,轻咳一声,稳稳在床榻边坐下了。
裴寻芳丝毫不见外,在秦老面前也毫不避讳,他将着苏陌抱在怀里让秦老为他诊了脉,又将苏陌的情况一一说与他听。
秦老望着苏陌脸上尚未褪去的红晕,道:“公子先天不足,后天失养,如今又劳伤过度,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从今日起,掌印当有计划地为公子调养身体了。”
裴寻芳点头道:“我正是此意。”
秦老摸摸胡须,轻咳一声,到底还是想起了夏伯的提醒,说道:“这养的第一步,便是忌气耗。”
言下之意,不可房事过度。
裴寻芳脸上微恙,老老实实应了。
秦老瞅他未有愠色,便又大着胆子将那紧要与危害都可尽说了一通。
裴寻芳只顾听着未说话。
说到后头,秦老又担心是不是有点过了,便又胡乱宽慰了他几句,这才忐忑地去写方子。
裴寻芳跟了上去,拿出从玄衣人那里夺来的瓷瓶子递于秦老:“秦老请看下这瓶药。”
秦老将那药倒出来,闻了闻,又舔了舔,他紧皱着眉,又将那药放入掌中碾碎了,仔细观察一番,最后道:“这药古怪得很,老朽还得研究一番,四爷哪得来的?”
裴寻芳方知,玄衣人说这药只有他来用才有效,怕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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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人正尴尬地坐一间花里胡哨的客房里发愁。
他看着眼前那一排男着女装、油头粉面的小唱,头有点疼。
“小师傅,好歹选一个吧,否则今晚交不了差。”龟爷瞅了一眼窗外那一排惹不起的阎罗爷,催促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玄衣人心觉荒唐,便随手指了指人群中那个将头低得最低的、未着脂粉的素净小唱,道:“就你吧。”
龟爷终于松了口气,领着众人离开,并锁了门。
“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吗?”玄衣人问道。
小唱害羞地点点头。
“过来。”玄衣人道,“教教我。”
那小唱低垂着粉颈,将身上那点薄衫脱了个尽,光着身子坐到了玄衣人腿上。
玄衣人皱了皱眉,他从未想过自己要来尝试这个,这事有点离谱,但也算不得什么。
小唱蠕动着身子,在他腿间不停蹭着,还小心翼翼地要来亲他。
玄衣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小师傅可有心上人了?”那小唱轻声问道。
“何出此言?”
“小师傅看都不看奴一眼。”
玄衣人这才正眼瞧了眼这个他随手一指的人。
没什么特别的。
房间里点着熏香,这味儿实在是惑人心神,玄衣人大概是昏了头,竟然觉得这小唱的声音有几分像苏陌。
“小师傅闭上眼,”那小唱像条小蛇一样攀住他的脖子,害羞道,“就将奴当作你的心上人吧。”
玄衣人迷迷瞪瞪被这小唱引导着,一会觉得这小唱实在是孟浪,一会又觉得仿若是苏陌在同他说话动作一般。
他渐渐兴奋起来,那小唱的低吟声实在是诱人。
玄衣人心口的位置有一种痒痒的胀麻感,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滋长着。这感觉在他看到苏陌受伤的双腿时就曾有过。
玄衣人闭上眼,脑中却全是苏陌的影子。
他忽而将小唱按在桌上,贴在他滑溜溜的后背,道:“唤我阿烈。”
小唱怔了一瞬,这才微微侧脸,听话唤道:“阿烈……”
玄衣人将他的脸掰回去,又道:“说,阿烈,跟我做交易吧。”
“阿烈,”小唱娇声配合着,“跟我做个交易吧……”
玄衣人很满意,他按住小唱光洁的后颈,俯身道:“说,阿烈乖,我最喜欢阿烈了。”
小唱有求必应,一一照做。
可这小和尚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小唱陪玩了许久他却迟迟不办正事。
小唱是风流惯了的,他全身都酥透了,撩到这个份上不入正题显然不行。
再说这单的赏银是平日的三倍,龟爷和那群爷也都在窗外盯着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