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泪眼迷蒙仰望着他。
滑溜溜的津液,柔软的唇舌,锋利的牙齿,在裴寻芳的指尖之下,都如被规训的小宠,摇着尾巴,缠绕着他,祈求主人的爱抚。
“嗯……”裴寻芳满意地哼出一声。
苏陌仰起脖子贴近,他却避开了,他按住苏陌的唇,笑得妖孽:“要乖啊……乖才有糖吃。”
苏陌颤得厉害:“我不玩了……你、你放开我。”
“殿下说不玩就不玩?”沾着津液的湿漉漉的手,沿着背沟的曲线,滑向那被打得绯红的所在。
苏陌身后麻成一片。
那指尖仿若带着电流,滑过肌肤,将苏陌记忆中关于它的疯狂的一切,寸寸唤醒。
元宵烟火下浮动的小船,月色下迎风奔跑的马背,密林里惊飞的夜鸟……还有那珠帘轻摇、混着汗水与泪水、翻云覆雨的寝殿。
裴寻芳的声音仿若穿透时间与空间,将战栗的爱人,重新揽入掌中。
“要玩就玩一辈子!”
“掌印。”
守在门外的唐戟突然禀报道:“李长薄已抓获,如何处置?”
滴滴答答,苏陌仿若又听到了寝宫那被扯断的珠帘,掉了一地的声响。
苏陌颤声道:“放了他。”
“殿下还是舍不得?”
“我与他再无瓜葛!放了他,我便自由了。”
裴寻芳眸光更深了:“殿下觉得,你这副模样,还能同咱家讨价还价?”
“掌印!”这次是凌舟焦急的声音,他结巴了一下,“禀告掌印,安、安阳王赶过来了……要见嫡皇子。”
“殿下倒是花样不少。”裴寻芳将苏陌一把拎起,面对面直视着。
苏陌心窝被压得隐隐作疼,他小气直喘,咳得小脸苍白。
“我心、心口疼……心口好疼……”
这不像是演的。
“咱家看看?”
“不不不不必了!”
外袍已被一把剥下。
那衣裳本就未系好,宽大的外袍一掉,三层雪袍便哗哗落下来了,层层罗缎,堆叠在裴寻芳的手间,苏陌的腰间。
苏陌如出水芙蓉般,就那样暴露出来。
他不是没被裴寻芳看过,可是此情此景,叫他觉得自己是俎上鱼肉,一只小宠,一个玩物。
裴寻芳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心口。
原本白璧无瑕的地方,果真多了一道梅花状的箭痕,新长合的皮肉还很鲜嫩,透着粉。
裴寻芳靠上前去,他看得极仔细,却始终隔着距离,没有触碰。
苏陌被那目光侵犯着,细绒汗毛通通立起。
那一箭不是虚幻,那可怕的一幕不是虚幻,它真实的发生过!
裴寻芳脸色越来越可怕,他抬起眼皮时,已状似修罗。
“谁干的?”
苏陌抖了一抖:“我可以解释。”
“解释?”裴寻芳咄咄逼人,“解释殿下与那只破鸟是何关系?解释殿下为何会中黑翎箭?还是解释殿下为何中了黑翎箭还能安然无恙?”
“我……”满腹情愫,千言万语,均乱成一团麻,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可能说得清呢?
几世纠缠,利用,算计,沉沦,痴缠,抛弃,由爱生恨,由恨生怨,由怨生嗔,得不到,又放不下……这段缘犹如三生石上的旧精魂,越缠越紧,生死不休。
“殿下从未对咱家坦诚以待!”
“不是的!”苏陌心口又是一痛。
“苏陌。”裴寻芳唤着他的名。
他握住苏陌的下巴,眸光被他咬碎了般,再也无法如之前那般冷漠、锋利。
“随便说点什么,骗骗我也行。”
苏陌见不得他这样,微喘道:“我不是……又落在掌印手里了吗?”
裴寻芳苦笑一声。
“我们前尘皆忘,重新来过,好吗?”
裴寻芳凝着苏陌,仿若不认识他一样,他忽而将苏陌整个扛起,摁在窗台上。
半吊着吱吱呀呀的窗扇,“哐当”砸了下去!
呼啸的风雨瞬间灌入喉中。
苏陌冷得发抖。
“殿下该看看,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嘈杂的声音,卷着蒸腾的热气,如浪潮冲入耳中。
乌云之下,金色字网笼罩全城,雷电风暴仍未退去,几处着火的房舍仍旧浓烟滚滚,满城大街皆是密密麻麻的百姓与官兵。
苏陌趴在窗台上,望着这一切,半晌说不出话。
“听听那些人说的话,”裴寻芳伏在他身后,“天命薄现世,是天赐旨意,改政易主,就在旦夕……殿下不去做他们的‘天’,不去做万民朝拜的王,躲在这肮脏的角落里与咱家苟且作甚!”
“不许、不许你这样说!”苏陌颤声道,“我不做他们的天,我……”
裴寻芳捏住他的下巴,粗暴地将他一把拉近:“殿下想做什么?”
苏陌被迫向后仰着看他,颤得可怜:“你在惩罚我吗?你一定、一定很恨我。”
“接受殿下的恩赐,再像废刀一样被随时丢弃吗?咱家不愿再做殿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裴寻芳凝着那张美得惊人的脸,“这一次,咱家想要更多。”
“掌印想要什么?”
“咱家想要什么,殿下心知肚明。”裴寻芳不肯罢休,愈发凶狠,那双凤眸红艳艳的,像讨债的妖孽,“告诉咱家,殿下是谁?我又是谁?说!”
“掌印不应该猜到答案了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金色字网如一张巨大的天网,笼罩着世间人。
恁谁也逃不出,躲不过。
一只黄蝶忽扇着翅膀,托着细碎的花沫,从眼前飞过。
苏陌眼中含着泪,他仰着脖子,望着那只微光中扑棱的黄蝶,薄薄的半透明柠檬黄翅,翅上几点褐色斑纹,美丽极了。
他恍惚道:“昔者庄周梦蝴蝶,醒来后分不清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周,庄子千古一人,尚且分不清虚幻与真实,何况是我?”
“当梦境足够真实,真实得灼人心,噬人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是谁,原本是谁,还重要吗?”
苏陌喉结一滚,落下泪来:“你问我是谁……”
“我是创造这个世界的写书人,是写就这天下众生的写书人,我被自己的笔下世界困住了。”
苏陌泪眼迷蒙望着裴寻芳:“困住我的人,是你。”
裴寻芳脸色仍旧紧绷着,可明显,他的眼神乱了。
方寸大乱。
“写书人爱上了自己的笔下人,甘愿放弃写书人的身份,同他厮守于书中……是不是很可笑?”
裴寻芳怔住了般,僵硬地捏着苏陌的下巴:“一点都不可笑。”
“写下你一生的是我,你应当恨我。”苏陌呜呜呜哭起来。
“我不恨你。”裴寻芳声音柔和起来。
“你应当恨我。”
“我不恨你。”裴寻芳仿若终于消化了苏陌的话,他兴奋起来,却又小心翼翼,他低头去寻苏陌的唇。
“我想爱你。”
“让我爱你,苏陌。”
黄蝶忽扇着翅膀,闻着香汗的味道,停在了苏陌鬓边,翅膀一扇一扇,像开在崖壁上危险而迷人的花。
“浮世万千,唯爱有三,水中月,镜中花,梦中卿。”裴寻芳将苏陌揉进骨血里,“咱家何其有幸,能得卿卿芳心。”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细绒汗毛上,津液交融在一起,像两条咬住脖颈生死交缠的蛇。
裙袍底下,雪白的两腿间,里头的手早已粘腻得不成样子。
“殿下很喜欢?对吗?”
苏陌扬起脸想要吻他,尾音颤得收不住:“别在这里,带我回家……”
裴寻芳却不理,只细细看着苏陌的反应:“殿下过去就很喜欢,对吗?”
苏陌又羞又恼:“再胡说!”
裴寻芳擒住他的腰,伏身贴上去,绵密的吻如雨点落下:“咱家给殿下更好的。”
屋外,张德全带着秦老与安€€巴巴儿地赶来了。
“嫡皇子殿下和掌印呢?”秦老焦急问道。
唐戟一脸复杂地指了指屋内,摆摆手指,示意噤声。
“这怎么可以!”秦老当场便恼了,“太胡闹了!不要命了吗?殿下是我的病人,我得对他负责,任他是天王老子也得听我的!”
“嘘……嘘……”张德全怎么按都按不住这头犟驴。
“掌印!”秦老大声唤道,“老朽来为殿下看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