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开玩笑。”史蒂夫表情十分严肃,“问题就出在小丑的指甲上面。地狱大门是打开了,恶魔和人类的交易也在进行中,然而小丑成为了祭品之一€€€€想要完成契约,就必须杀死小丑,可是小丑不知为何是无法被杀死的,有恶魔冲他开了十几枪验证了这一点。若是献祭过程没有开启,一切还有挽回余地,西蒙€€哈瑟维尚且有办法撤销契约,但恶魔在地狱领主的带领下冲进阿卡姆,将数十名罪犯送进地狱,这一行为激活了契约的力量,却又没有完全激活……”
鹰眼听得头大,打断他说道:“你就说现在阿卡姆是什么情况吧,队长。”
“它成为了地狱的延伸,‘人间地狱’。”史蒂夫用一张正直的脸说出了离谱的话,“范围限定在阿卡姆,只要把罪犯关进去,就如同‘罪人’无法离开傲慢之环一样,他们也没办法使用常规手段从内部脱离阿卡姆,其他人则不受约束,可以自由进出。这姑且能算是好事吧,给蝙蝠侠省下了不少力气。”
超级英雄们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有人吐槽说:“你们别说,阿卡姆变成‘人间地狱’,听上去还挺合理的……”
黑寡妇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是一场环环相扣、奇妙到有点荒唐的巧合,中间缺少一步环节都会酿成严重的灾难,然而排除部分人受到的精神伤害(美队:?),结果却称得上皆大欢喜,就仿佛有一只手将命运的铁轨往旁边轻轻搬动了一小下,让乘坐着列车的行人去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命运之主依然否认是他策划了这一切吗?”
美国队长静默了一下,摇摇头:
“他说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那也发生在42年前……而现在人们遇到的所有好运都与他无关,只是一直以来努力的成果罢了。”
听着这颇具哲理的话,大家不由得露出思索的神色。
几息之后,钢铁侠陡然从沉思中惊醒,说道:“那他这不是很会说话吗?当众叫破队长你名字的时候肯定是故意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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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引发的变故告一段落以后,超人在一个阳光明媚、厄里亚的一儿一女都不在家的日子飞到了熟悉的小楼门前。
他落地时,厄里亚楼上的邻居恰好靠在窗台上欣赏风景,见到他以后稀奇地问:“他们家又有人犯事了?”
超人摇头:“没这回事,这位先生,您怎么还在家里?白天都不用上班么?”
邻居立刻把头收了回去,嘴里嘟囔着‘上班?’‘上什么班?’‘家里蹲不算上班吗?’之类的怪话。
超人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厄里亚家门前抬起手,咚咚咚敲了三下。等到门开以后,他立刻露出亲切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眼疾手快地伸出脚抵在门缝中间,说道:“厄里亚……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谈谈。”
门板对面的厄里亚深吸一口气,有点痛苦地捋了两下头发,转身给超人让出位置:“请。”
€€€€这还是超人第一次进入厄里亚的房子。
他略有好奇地迅速环视一圈,看到客厅的窗台底下摆着一个蓬松而巨大的、仿佛单人床垫似的浅色狗窝,伯恩山犬鲍勃正躺在上面打瞌睡,时不时发出声调不同的嗷呜声,它们有可能来自它不同的脑袋。厨房门口放着一堆刚买来还没来得及收拾放进冰箱的蔬菜水果,沙发上散落着几件未成年人的衣服,茶几上还有一幅奥菲莉娅画到一半的画。
这幅场景让超人迟疑了一秒,又很快收回视线站在客厅中间直视厄里亚,想了想,决定先用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打开局面:“很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不坏。”厄里亚平淡地回答,脸上的表情大约可以翻译成‘也说不上好’,“有什么事吗?”
超人脱口而出说道:“我以为是你找我有事。”
他说完后感觉自己组织语言的方式似乎不太对,但想到WhatsApp上面他给厄里亚发的消息全都已读不回,瞬间又觉得底气十足,于是坦然自若地看过去,用正联主席发现外星人入侵地球时的严肃口吻问道:“我最近联系不上你,担心你这边遇到了麻烦,所以决定过来看看。”
超人目前有两个手机号,都加了厄里亚的好友,只不过其中一个号码名义上属于超人,另一个则归属于克拉克€€肯特。最近克拉克、布鲁斯、厄里亚的单身黄金汉养老群里偶尔还能见到厄里亚冒泡€€€€主要是向韦恩家的管家咨询菜谱(包括人的和狗的),超人这边却完全失去联络,让他差点怀疑厄里亚把自己大号给屏蔽掉了。
没道理啊,明明大家都更喜欢超人而不是克拉克。
超人挺起胸膛、双手自然下垂,英俊的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后的披风在生物力场作用下飘扬出完美的弧度,连他额前的卷毛都带着黄金曲线。
厄里亚看着他欲言又止。
该怎么说呢……难道要说过去的‘命运之主’过于关注超人,让厄里亚觉得自己也有必要效仿一下,免得哪天出了意外却来不及处理,但是这个想法又给了他挺大的心理压力,导致最近看到超人的名字就心烦意乱?
仿佛一个让人望而生畏却又不得不完成的ddl摆在面前似的。
“抱歉,这是我的问题。”厄里亚干脆地说,“不过我还真的有件事要提醒你:记得让卢瑟小心一些。”
“我一直都很小心莱克斯€€卢瑟……嗯?”超人回复到中途,察觉有哪里不对,“你说的是‘让卢瑟小心’吗?”
“对。”厄里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从茶几底下翻出几页伽勒的《黑袍纠察队(反派版)》剧本递给对方,“据我所知,宣传片在最近几天就会上线了。”
一目十行看了人设和剧情梗概的超人:“……”
他克制住揉脸颊或挠头的冲动,颔首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尽量避免让莱克斯集团将国际帮告上法庭的。只是伽勒他……最好也稍微防备一下,他有预估过电视剧上映以后可能会引发的后果吗?还是你决定替他处理后面的一些,唔,影响?”
“他应该有准备,”厄里亚不在意地说,“否则这就会成为他的一个教训。”
超人有不同看法:“他是个未成年人,也许我或者黑霹雳可以去和他谈一谈。”
作为当爹的那个,厄里亚很大度地说:“随你。”
迄今为止的交流都还算顺利,超人大受鼓舞。他正准备一鼓作气地向厄里亚询问他是否有意愿加入正联€€€€这条提案已经在正义联盟的备忘录里停留很长时间了€€€€就看见厄里亚的小腿后面忽然探出一个画风潦草的脑袋,没头没尾地大声喊道:“乌拉!”
超人:“?”
西蒙€€哈瑟维用豆豆眼探究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有些叹息地说道:“果然不是一个人啊……”
超人头上冒出的问号越来越多,下意识看向厄里亚,厄里亚则一巴掌把线条小人拍到了沙发底下。
第五十七章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客厅中间萦绕着淡淡的尴尬, 而一个崭新话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两人中间冉冉升起。
超人在人类社会混了这么多年,各行各业的人都接触过,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厄里亚不想深谈的态度,问题是这个话题明显和他有关, 一个智慧生命又怎么在涉及到自己的事情上抑制住好奇心呢?
于是他忍了又忍, 没忍住把厄里亚截断的对话重新拼合起来:“什么不是一个人?哈瑟维先生,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被厄里亚拍到墙缝和沙发背之间的西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阴影中缓缓爬动, 他先是贴着沙发皮把自己变成了沙发表面的一幅‘画’, 又在这个三维空间中的二维平面上向坐标轴z的方向平移, 最终他来到沙发垫的最顶端,把自己从平面上biu地一下‘拔’了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构成他身体的线条微微发光,有一条不可见的‘锁链’将他和命运之书连接起来。
“应该算见过吧……”西蒙站在沙发背顶端,一边拍着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迟疑地说道,“我不确定平行宇宙的同位体算不算是你本人,事实上我连那究竟是否是你的同位体都无法确认, 恐怕只有伟大的命运之主才能给出确切的结论了。”
超人不禁又看了眼板着脸的厄里亚, 转过头再度问西蒙:“那你刚才说‘果然不是一个人’……”
“啊,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我们相识的那段记忆了。”西蒙摆了摆手, “毕竟我当年认识的超人是讲俄语的,就算后来在战场上花十分钟学会了英文,他也不太喜欢说。”
更多问号从大都会的明日之子头上接连冒出来,如果问号能够具现化的话, 他们现在已经被它淹没了。厄里亚就见超人难得显得有些局促, 一副想问又不知该不该问的样子,放在膝头的十指对在一起缓慢地点动着。披风从他一侧肩膀上垂下来, 像古代君王在战争中加冕时身穿的简朴却厚重的衣饰,让这大多数时候显得平易近人的超级英雄身上多了几分凛然。
厄里亚看他脸上写满了真情实感的困惑,顿时感觉怪不好意思的,虽说他对那个成天盯着超人观测的‘命运之主’代入感有限,但事已至此,和对方讨论‘本我、真我、超我’似乎也没什么用,还显得像在逃避一样,无论如何,被观测的超人应该有知情权。
斟酌片刻后,厄里亚用命运之书语对西蒙说:“你把你之前讲给我的内容归纳重点再给超人说一遍。”
“好嘞!”西蒙从沙发垫滑到茶几上盘膝坐下,一开口就是,“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厄里亚:“……”
重点呢?!重点概括到哪去了?
不过尽管看上去好像要进行三千字打底的长篇大论,厄里亚听下来却发现西蒙确实进行了许多提炼工作。他没提那些涉及到‘命运’的细节之处,将重点放在了平行宇宙红色之子的起源、成长过程以及和西蒙与‘厄里亚’这两个外来户相识的经过上。
而超人则是个非常捧场的倾听者。他听得格外认真,从不在西蒙讲述时开口打断他,又在西蒙中场休息的时刻见缝插针地提出自己的问题:
“这么说,‘我’有一对苏联的人类养父母,在乌克兰的农场中生活了二十年?”
“天堂岛与‘我们’建交了?戴安娜是和平大使?哦,我很高兴她依然是我的朋友……但我怀疑我的其他朋友在这个世界观下都变成了我的敌人。”
“美国被战火和饥荒笼罩了半个世纪,却因为社会制度和政治意识形态差异拒绝‘我’的援助、直到莱克斯€€卢瑟成为总统才顺利解决内部问题吗……”
“不,哈瑟维先生,我不觉得你在说谎,也没有因此而生气或沮丧。”超人若有所思地说,“事实上,我觉得你口中的‘平行宇宙’还挺有意思的,请原谅我没法简单地用更好或更坏来评价,所以只得用有些轻浮的词汇去形容它。”
“哎,别在意。”西蒙说,“我知道你对政治毫无兴趣,即便有朝一日被卷进漩涡里赶鸭子上架,那也肯定是被他人的苦难赶上去的。”
超人的表情本来很严肃,听到西蒙的话却笑了起来:“你对我评价真高。”
“我实话实说而已,而且也不仅仅是我这么认为。”西蒙耸耸肩,回头看了厄里亚一眼。他生前的朋友和引导者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仿佛没有听他们的对话,而是用深海般的蓝眼睛凝视着空中的某个点陷入了沉思。
超人也没有注意厄里亚€€€€或者说,他假装自己没有关注对方。他伸手指指自己的胸口,充满求知欲地追问道:“你们又是怎么认识‘我’的?我的意思是,‘我’那时已经位高权重了吧?去到莫斯科找我的人是冥灯还是厄里亚?”
西蒙卡了一下。
然后他再次回头看了眼厄里亚。
厄里亚毫无表示。
西蒙纠结了几秒钟,重新起了个开头:“你就当是厄里亚吧。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超人:“等等,怎么还在下雪?”
“北国多风雪。”西蒙说,“我们抵达莫斯科时是场严冬,离开时也是。”
他粗略地向超人讲了讲厄里亚与自己是如何从一个被神奇女侠逮住的‘资本主义间谍’,变成‘超人’的至交好友的。
超人听到一半时,心中只有一个感触€€€€孤独。
宇宙中的最后一个氪星人,其他种族无法理解的最盛大的孤独,仿佛总是被埋葬于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中。堪萨斯小镇长大的克拉克€€肯特将他的堡垒安置在极北的冰原上,当他在凝固的冰川中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只有头顶犹如亘古不变的黄昏、或好似没有尽头的长夜;而他那素未谋面的平行宇宙的自我……则孑然一身地站在一片霜寒的土地上,除戴安娜以外,放眼望去举世皆敌。
当然,西蒙口中的‘超人’意志无比坚定,绝不因他人的仇视或攻击而动摇。但他仍然是个从雪地中央一步步踉跄着走出来的‘人’,会被远方朦胧的火光和热量吸引。
如果说现在的超人只是对厄里亚感到好奇并抱有好感,那他能够想象,平行宇宙的‘红色之子’绝对比他热情得多,仿若一头在天际盘旋的巨龙猛地扎进对他而言过于绚烂的色彩当中。
这让他陡然间感到一丝……不适应。
灵魂深处的隐秘之所在自己掌控之外的地方被剖开,赤条条地裸露出来。
他甚至有点想要埋怨平行宇宙的自己,和厄里亚接触时多少应该掩饰一下,否则他现在也不至于突然间变得尴尬起来。为了减缓这份尴尬,超人清了清嗓子,故意不去看厄里亚,紧盯着西蒙问:“后来呢?你们在那待了五年,这五年里没发生什么别的事?”
“发生了很多,但我了解有限。”西蒙没有注意到超人的情绪变化,“厄里亚倒是不会特意避开我,只是你们两个说悄悄话的时候,我也不方便总在那旁听吧?怪不好意思的。”
“……”
完蛋,更尴尬了。
超人终于按捺不住瞥了厄里亚一眼,发现厄里亚正盯着茶几上奥菲莉娅的画看得入迷,就好像那是个卢浮宫展出的艺术品似的。
“你,”他再开口时不小心结巴了一下,迅速收敛思绪说,“哈瑟维先生,你就说你知道的也行,谢谢。”
“噢……那好吧。”西蒙认真回想起来,“据我所知,厄里亚那会似乎正陷入一些对命运轨迹的困扰当中。你知道,尽管伟大的命运之主毫无疑问是伟大的€€€€”
“西蒙。”拿着奥菲莉娅的半成品画作左看右看的厄里亚头也不抬地打断他,“我说过了,‘提炼’。”
“咳,”西蒙咳嗽一声,“我是说,他在大部分时间里只是个旁观者,哪怕故事尽头的结局令他不快,他也什么都不会做。而红色之子的未来……当年的厄里亚对我说过一句评价,是‘注定以悲剧收场’。”
“啊。”超人又一次笑了,带着些许宽慰,就好像西蒙说的不是他的故事一样,“我真的很抱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厄里亚对我说,那不是‘超人’的问题,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问题,尽管从单个的宇宙中的发展来看,是无数的错误选项让超人走向失败,但他从宏观命运的角度却得出另一条结论,即:世界需要一个失败的超人。”
超人听到这里,从刚才的某种难以描述的情感中挣脱出来,微微一怔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西蒙摇头:“我不知道。”他看向旁边的厄里亚,“你呢,朋友?”
超人控制不住地跟着看过去,注意到厄里亚思考得极为专注,隐隐有银白色的光芒在他眼底浮现出来,又转瞬即逝。
片刻以后,他说道:“我不确定。”
他有了一些不成系统的想法,却需要更多情报€€€€和超人有关的情报才能下定论。
这让他前所未有地渴望搞清楚‘命运之主’在莫斯科的那五年里,究竟和红色之子交谈了哪些东西,这些谈话中一定包含着他们对‘未来’及‘命运’的见解,可惜西蒙那时还是个独立的个体,没有绑定命运之书,对更详细的内容所知寥寥。
超人有些失望。他觉得厄里亚并没有将全部信息告诉他,或许是因为不方便说出来……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尚且没有紧密到可以互相信任的程度。
但是苏联那位超人就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