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惊讶什么,不快什么,愤怒什么?他身上遍布丑陋的缺点,像是天上的星星那样多,你全都知道,并且非常憎恨。
有这样的前任是你的污点。不要让污点有机会污染你的品格,你应该离他远一点,最好是现在立刻马上、去找导演要求退出节目。这才是正确而清醒的选择。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止不住地笑起来,疯狂的恶念像是杰克的魔豆一样飞快生长。
凭什么要离开的人是他。
该滚的从来都该是第三者不是吗?
他缓缓抬起头,耳朵敏锐地听到室内很轻微的动静。他喉结微滚,眉眼中的锋利变得极为戾气。
很得意吧萧意。
你原本没有得意的机会的。
你是永远比我低一等的东西,从你决定模仿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我的影子。
正是因为我的高傲、自尊、有底线,你这样不入流的杂种才拥有这样的机会。
你本不该得意,因为是我让着你。如果我出现在他的面前要他二选一,你大可以猜猜他会选谁。
这样的想法像是燎原的野火一样疯狂燃烧起来。
没有人教过他,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高傲、自尊、有底线,都能化成了攻击他自己的刀剑。
沈暮洵咬紧牙关,额头顶着冰冷的木门,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一颗颗滚落。
在极尽煎熬和折磨的混沌中,他又听到了萧意的声音,很轻。
“很辛苦吧?和那个经纪人住在一起,那么简陋的地方,这怎么会是你应该过的日子。”
雨水在窗户上不断冲刷,淅淅沥沥的雨声被紧闭的窗户弱化了存在。
萧意拨开江声紧张之下有些濡湿的额发,眼睫垂下,“阿声,我很为你难过,作为朋友,我永远希望你过得好。”
江声的发丝有些凌乱地黏在漂亮€€丽的面孔上。他靠在门上,往后躲了一下,乌黑的眸子在电闪雷鸣中闪烁,“少说这种话恶心我了。”
“只是关心也不可以吗?”萧意握住他的肩膀弯腰和他对视,清隽温润的面孔神情认真。
他眉头微蹙,想到江声如今的处境,流露出感同身受的难过。
“我们是朋友,我很担心你。”
“这档综艺片酬并不高。你选择来了,说明你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不是吗?”
这里变得很安静,除了淅沥的沉闷雨声之外什么都没有,直到萧意再度开口。
“我可以帮你的。”
江声感觉落在肩膀上的手渐渐加深力道。
近在咫尺的萧意软下眼神,眼睫垂着,泪痣坠在眼尾,就这样很温和地看着他。声音和煦,有条不紊,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引导人。
“要想在这个圈子走得长远,你需要有人帮你。”
不是。
等下。
江声的大脑有些晦涩地运转了一下。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江声不太确定,但总觉得是萧意能干得出来的事。
想清楚之后,江声忍不住有些小小的震撼。
好吧,但并不算非常意外。只是觉得来得有点太快。
也许是江声陷入沉思太久没有动静,萧意搂抱他的双手收紧,像是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
他弯下腰,柔韧冰凉的嘴唇带着湿润的热意蹭在江声的脸颊边,他很轻很轻地亲吻,只是仍然掩盖不住那种亟需证明什么似的急切。
江声被亲得头皮发麻,用力推住他的肩膀,“先滚一下!”
“砰€€€€”
一声巨响。
似乎是有人砸了房门一拳。江声吓了一跳,感觉背部传来颤动。
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萧意,开门。”
萧意依然垂眸在江声耳畔烙着潮湿的吻,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空置的右手却轻轻地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叩、叩。”
江声心脏猛烈跳动两下。
“是我抢先一步,让你生气了?”萧意声音显得有些低闷含糊,江声能感觉到他勾起的嘴角带着快意,“没关系,我体谅你,我让让你。
沈暮洵的眼眶有些充血,喉咙干涩耳鸣阵阵。但怒气过头他反倒是越发清醒了,他扭头四下看了看,脑海中有了一个猜测。
【这哥要去哪儿?】
【救命。气得不轻的样子,该不会是去拿刀搞情杀吧!!】
【想起他的那首《暗杀》了……感觉他是真干得出来这种事儿的人】
【啊啊啊哥你冷静啊!!】
沈暮洵掉头就走,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一路疾走再拉开阳台的玻璃门,一切噪音都被密集的雨水声音掩盖住。
果然,这几间房的布局是完全一样的。
他匆匆扫了一眼,楼下有车辆驶入,车灯在朦胧雨丝中闪烁,应当是最后一位嘉宾终于姗姗来迟。
沈暮洵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站在了雨中,衣服和头发很快被淋得湿润,就这样隔着雨雾眯起眼睛,能够看到从这个阳台到隔壁阳台的距离。
不远,不到两米。
地面又冷又滑,但沈暮洵感觉胸口燃烧着一团剧烈的火。这团火几乎全然令他忘记天气,忘记温度,忘记折磨他的那种痛苦。
沈暮洵动作利索又小心,爬上栏杆凝望着隔壁的那道门,忽然笑了下。
萧意。
当缩头乌龟很好玩是吧?
隔着一扇门挑衅我很有成就感是吧?
堂而皇之提出那种事情,觉得很刺激是吧?
你最好等着。
第005章 歹毒就歹毒之
冬季少雨,但这场雨下得连绵不绝,伴随着雷声劈天盖地的降下,吵得江声心烦。
萧意又凑过来想亲他脸,江声面无表情地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推开,“是要包养我的意思吗?”
萧意说:“我怎么舍得这样对你。阿声,我们可以复合。”
江声只谈一次性恋爱,事后绝不复合。不是他不把别人的喜爱当一回事,而是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心情最重要。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谈恋爱本来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对有些人,光是分一次手就有够难的了。萧意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嘴上说着和平分手,却以朋友自居藕断丝连。江声觉得他像苔藓,绿幽幽的看起来很健康,却在阴暗又潮湿的地方生长,侵入他生活每一个不经意的角落。
等注意到的时候,滑溜溜脏兮兮的苔藓已经长了不少,清理都是一种麻烦。
身体里两个江声开始大吵特吵。
江声A很心动:答应吧,他给钱耶。
江声B在发疯:别说了,到时候分不掉怎么办!你根本做不到留在一个人身边那么久的,要么他拿黑化剧本,要么你拿!两个人总得疯一个!
江声心想,没错,不行。
江声A:可是他会给钱,而且会很大方,遇到好心人就不要犹豫了。
江声B:但和这家伙他会像史莱姆那样黏人又恶心!江声啊江声,你过了十几年的优渥生活,竟然能如此果断地为了钱牺牲尊严?!
江声忍不住流露抵抗的情绪。
没错,他怎么可以这样。
江声A:你数数债款有几个零?这样的情况下牺牲一点尊严和品格根本无伤大雅!毕竟它们根本不值钱
江声B陷入沉默。
江声A:不要抵抗了,咱们没骨气但有脾气,不爽就是一个骂,他能拿咱们怎么样,他还会爽呢。
江声也沉默了。
萧意捕捉到他一瞬间的迟疑,手指抚着江声的侧脸,“我不会强迫你。”
江声抬起眼看他。
面前的青年轻叹一声,“你总是这样,把我想得很不堪。可难道我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江声望着他,默不作声地笑了下。
拜托,你可太是了。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为什么你不信任我呢?”
他顿了顿,温柔嗓音微低,“当然,你最好从你经纪人那里搬走。我对他的人格很不放心,你也不应该和那样平庸的人交朋友。我的工作不多,经济宽裕,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
江声皱了下眉毛,正想开口。
“哗€€€€”
带着雨水的冷风灌入室内,突然扩大的雨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江声越过萧意的肩膀去看,发现玻璃门被一只已经被水淋得湿透的手拉开,用力太猛,以至于玻璃门撞在滑轨尽头发出巨响。
一道湿淋淋的影子背对着漆黑雨幕走进来,脚步落在地毯上还有片刻的迟钝,像是忽然光顾的流浪汉,顾虑着会不会把环境变脏、惹人讨厌。
江声:“……沈暮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