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玩的,和哥哥的人也能玩。甚至可以更懂礼貌,知进退,让江江玩得更€€€€”
啊啊啊啊!
江声忍不住了:“呃咳咳咳!”
他飞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还在工作吗?”
“忙完了,我在散步。”江明潮轻声说。
夜风吹开他的长发,披着厚风衣的男人长腿交叠,看向不远处婆娑树影后的二楼小屋。
有一间的窗帘被人抓着不停摆弄,影子都能透出烦躁来。他唇角弯了下。
江声,他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
念着这短短一句话,江明潮都会在沉重的躯壳内感到一阵轻快。
风有些大了,吹得他遍体发冷。
他关上窗,冷淡沙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回去吧。”
江声趴在桌子上玩窗帘,“散步?你?好少见。”
“人总是需要享受生活的。”江明潮轻笑,“说起来,我刚走到你家楼下,严落白似乎还在工作。你和他相处还算愉快吗?”
“还可以,”江声说,“我现在来听顾清晖讲剧本了。你怎么忽然想到让我和你一起拍戏的?听起来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很想和江江一起留下些什么。”
江声连忙呸呸两声!“别说得好像要死了一样。”
江明潮笑了声。他一笑就开始咳嗽。
身体虚弱的病秧子。像是一节枯萎的竹子,被风一吹就轻易垮掉,“我不会死的,我会活很久,看我的弟弟长命百岁。不然怎么都不会不甘心。”
江声沉默两秒。
江明潮又轻声问,“现在只有你和顾导两个人吗?”
江声:“是啊。”
他晃着腿,旁边的顾清晖已经把剧本递到了江声的手里。
江声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不算特别厚,也不是特别重,但江声还是觉得头疼,甚至老毛病犯了,有些昏昏欲睡。
江声忍住想把剧本推远的欲望,翻开剧本第一页,认认真真地看了两三行。
他忍不住道,“让我拍戏这件事本来就够荒谬了!何况就算撇开这个因素你也不建议你这么做。江明潮,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别到时候一个大总裁在片场过劳死,谁看了都得笑话你。”
江明潮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很轻地笑了声。他声音有着些砂砾般的质感,落在耳廓让人觉得有些磨人的痒。“谢谢乖乖的关心。”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江声不耐烦地扣着剧本。
旁边的顾清晖递来一杯水,江声转过头看他,下意识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花茶,有些清香味,但不浓,水温适中。
江声把他的手推开,听到江明潮在那边又在说,“明天我来接你。”
江声奇怪道,“为什么?”
江明潮:“很想见见你,不可以吗?”
“别把话说得这么恶心。”江声咕哝着,又说,“严落白那边你要打好招呼,我不负责和他沟通。”
“很讨厌他?”
“不讨厌,只是。”江声沉默了下。只是什么,只是他现在和严落白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有点奇怪。隔着网线说话也就算了,面对面的时候,江声总是觉得不再像以前那么自在。
是因为那个吻吗?当时爽爽是真的啦,结果搞得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不那么不正当。
江声有点后悔,“算了,你别问了,反正你什么都不知道。”
“嗯?你这句话给我的感觉好像回到叛逆期了。”江明潮轻笑了声,“好吧,我不管了。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和哥哥讲。你要知道,哥哥会站在你这边。”
叛逆期。
在那些被粉饰太平的过往一幕幕里,江声偶尔能感觉到一种异样。江声不是很乖的孩子,他会闯祸,踢球不小心打碎过别人家的窗户,逃课去网吧通宵过。当犯错的江声装可怜不起作用的时候,还是会被老师不轻不重地教训一下。
江庭之指望不上,楚鱼更和他合不来。只有江明潮会来接他,病恹恹的身躯高大,握着他的手说,我们回家。
他不会说江声做得有多错,总是把江声的错误浅浅地带过,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所有人都很糟糕,只有哥哥会永远爱他。
江声的三观成型那么晚,可能就是有江明潮的一份功劳。
挂断电话,江声盯着剧本,耳边开始响起顾清晖枯燥无味的声音。
“剧本梗概就是……”
“江先生也不必太过担心,你的角色难度并不高,本色出演……”
“何况我看江先生的粉丝其实很期待你能留下什么……”
江声脑袋里面想着的东西又杂又乱,在加上顾清晖的声音让他觉得他在上课,他忍不住就开始犯困。
他一边“哦哦,嗯嗯,你说得对”,一边把剧本摊着小鸡点头。
等顾清晖的声音停了很久,空气中一片寂静,江声才猛地从困倦中抽离,茫然地扭过头。
样貌清隽清冷的男人穿着衬衫,胸口的布料有些透明地黏在身上。头发半干,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剧本沉默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有着冷傲的矜贵感,睫毛垂了下,继续讲剧本。
江声总感觉不对,但是困意让他睁不开眼,他张了下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真的好累。
昨晚上就没睡好,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又那么多,江声是真的有点困了。
再加上助眠的香薰和花。
还有被顾清晖喂到嘴边的那口花茶!
还有这种长文本工作根本不适合他的脑子!
现在面对的这一切,对江声而言简直就是叠buff。
从中学时候开始,江声最容易睡着的课就是文本量大大课程,除非是讲到什么很有意思或者矛盾冲突很大的节点,否则江声能趴在桌子上直接睡死过去。手里抓着的笔能从桌子上涂出去很远,常常一觉醒来,就发现同桌顾清晖的手臂上全都是黑色的笔印。
想到和顾清晖同桌的那段时间,江声就回想起海边的风。
风很凉爽,夏天也会很热,源源不断送来咸湿的海味。江声很少吃海里的东西,但在海边的小城卖的东西又总是那些,雨水还多,活在那里江声每天都好烦。顾清晖就是他的情绪沙袋,折腾他会让江声觉得愉快。
不过放到现在看来,他当时是个很糟糕的人。
那时候,除了每周末楚漆会来小城给他加餐,就是顾清晖自己买菜做饭给他吃。
在顾清晖家里,那个干净窄小的地方发生了很多事情。
燥热的夏天,身上单薄的衣服彼此绞在一起。
江声恍惚地想,还好那时候顾清晖没那种病,不然岂不是要爽死。
意识渐渐有些涣散。
感觉侧脸磕到了一点特别硬的东西,他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一闭就睡着。
顾清晖讲话的声音自然戛然而止。
他看着江声,看了两三分钟,然后关掉了房间内的大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暗的灯光。
他按着江声的肩膀,极轻地推了推,“江先生。”
江声被推得晃了晃。
青年柔软侧脸抵着坚硬的椅背,头发凌乱地铺开,垂落。漆黑到好像会把一切颜色都压住,衬得他的肤色更加冷白。这冷白的皮肤上又带着一点微妙的红,好像来到他这里之前,才和别人有过什么。
总是让人恨的一双清澈的眼睛闭上,睫毛纤长的影子都没有片刻的抖动。
顾清晖站起身离开,去卫生间洗手,用干净的、带家徽的真丝手帕擦干净,才向睡倒在椅子上的江声走近。
“江先生。”顾清晖的声音平稳无波澜,“您的预感很准,其实您应该更信任自己一些。”
江声混沌中感觉有些在说话,努力倾听,却怎么也听不清。
“我有些坏事要做,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也同样理解您,您现在有男友,当然不会轻易迈出道德底线的那一步。”
江声毫无防备的样子很乖巧,无意识地对所有人施以信赖,哪怕他不知道别人会对他做什么。
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他的侧脸往下,很轻地托起他的脸颊,避免江声脸上留下印子。
赤.裸的肌肤相贴的感觉,对顾清晖来说是一种足够上瘾的快感。只是触碰都够他失去自控力,再往下顾清晖都不敢想。
冷静而有条理的思绪告诉他,远离江声,一切就能回到正常。
暧昧而浮躁的情感却在说,别理他太远。
江声是他的症结。
在用触摸把他驯养得令行禁止,为他所用之后,离开他的时候却连一句命令也没有。
他至少应该留下几句话,说点什么的。
江声的头发滑落,呼吸温热,一下下地扫着他的手腕,顾清晖泛着冷意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轻轻痉挛,逐步升温。
男人表情依然冷静,像是观察什么考究的瓷器一样,没有情绪地望着江声。
但对江声来说没有必要。
顾清晖,只不过是他流落在小城人生最无趣的时候找到的一个玩具。
丢弃玩具的人,不会询问玩具的意见。
“人最忌讳的就是得到。”顾清晖轻声道,“一旦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够得到,却并不属于他,就会想抢过来。”
修长手指抚摸过喉结,发热的指腹贴着皮肤摩挲,顺着凸出来的骨头一路轻抚。
江声没有反应。
巨大的错位感笼罩顾清晖。
他不该这么做,不能这么做。上次这么做,江声罚他写检讨,险些连被饶恕的机会都丢掉。
“江先生,请放心。如果他足够信任你,我就不会影响你和他的感情。”
手指顺着脖颈落到狭长的锁骨,江声嘴唇似乎抿了下。
“反正,你们也没有多少时间。”
顾清晖想听一听江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