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愣了愣:“楚€€€€”
他停顿了下。
“楚熄。”
楚熄勾了下嘴角,但笑容很快就不自知地落下去。
他脸孔在阴暗中沉淀,拨开长长垂下来的树枝靠近。他懒洋洋的声音显得很诚恳,尖牙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有些阴森,“哥哥。”
江声:“嗯?”
楚熄:“我看到你受伤了,我特意找你。”
虽然夜光镜头中伤口看不太清晰,但楚熄看江声太认真,很难不发现。
卜绘手插在口袋,站姿松垮,说,“我本来就打算带他回去处理伤口的。下一组试胆是不是就轮到你了?”
楚熄看向他,审视的目光弯凑成笑眼,“我都没问你,老把江声有男朋友挂在嘴边,到底是提醒自己,还是觉得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卜绘挑起眉毛。
楚熄拽过江声的手,蹲下来打开手电,看了看江声膝盖的摔伤和小腿上的擦伤。
江声被他的手心温度烫到,缩了下腿。
“你再来晚点说不定它自己就痊愈了……”江声小声说。
楚熄把江声带走,“这里地上很脏的,擦破伤口的树枝也很脏。”
回到露营地之后。
和大明星恋爱中:【停顿的那一秒。哥你想起了谁?是谁一直在这样的情况下来接你,是谁让你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性的生理反应?是那个大胸贱种吗】
【想问,但没有问。但还是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还是让我有种想问出口的冲动,为什么心情总是这么矛盾,为什么爱让我无比幸福又充满痛苦和怀疑,为什么我没办法像开始那样像蠢狗似的一直开心】
【好像希望哥能在我面前否定他,否定他们的过去,但这怎么可能】
【哥真的喜欢他吗,我不知道。但是哥真的对他不一样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说好的绝交,怎么他还是这么不要脸,在哥面前刷脸】
【还说要利用我做哥的亲人,笑死,说得好像我真能和江声结婚似的。好想他去死。但想到死了哥就要守寡,一下子又觉得能再忍忍。】
【我要受不了了,好想和白毛男打一架,当狗你都排不上队】
*
楚漆在后面扶着江声的肩膀,把他的手控制住,楚熄跪在江声低头面前托起他的膝盖。
“双氧水先冲洗。”楚漆指导。
楚熄不满地抬起头,卷发在帐篷的风下吹乱。一串耳饰闪亮,他说:“还用得着你说?”
双氧水倾倒在伤口上瞬间冒白泡,江声疼得忍不住抓住楚漆的胳膊。
救命!
还不如不弄,这比当时划伤的时候疼多了好吗!
楚漆低下头,醇厚低沉的嗓音宽和地安抚,“忍忍,很快就好了。”
江声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尴尬的,“其实完全只需要一个人就好了吧??”
楚漆瞥向楚熄,“那声声要问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把我叫过来。”
江声看向楚熄,楚熄却没有回答。
他专心致志地给江声处理伤口。速度很快。
他自己本来就是常常受伤的人。双氧水清理伤口,涂碘伏,贴上创口贴,然后用纸巾擦掉江声湿淋淋小腿上多余的液体,把裤腿放下来。
楚熄和楚漆对视一眼。
楚漆:“少有不切实际、不可理喻的想法。”
楚熄在慢条斯理地收拾散落的药品,轻笑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看出来了?”
楚漆眯着眼睛。
江声茫然道:“什么?”
楚漆眯着眼睛看楚熄,冷笑一声,宽厚手掌拍拍江声的头,然后胳膊一伸,径直把楚熄提出去对殴。
江声一瘸一拐地追出去,“你们€€€€”
楚漆回头,“放心,什么事都没有。”
楚熄也嬉皮笑脸,两个人绿色的眼珠一致透露出安抚,“我出去和他聊聊。”
这一聊就是二十分钟。
楚熄掀开帐篷的链子,整理好衣服衣冠楚楚地爬回来找江声。皮肉骨头连着筋的疼,楚熄却没有找江声卖惨。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比起卖惨得到的关注和疼爱,楚熄好像越来越无法忍受一些江声的担心。那愈发衬托得他虚伪。
楚漆没有回来。
江声的目光往外扫了眼,忍不住问,“你和楚漆打架了。为什么?”
楚熄沉默了下,脑袋里嗡了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抿了下嘴唇,几乎想和盘托出,又觉得自己实在丑陋。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问他要不要做小三。”
江声:“……”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嘴皮都在哆嗦,“你这么问楚漆??”
楚熄觉得很难堪,话脱口而出就在后悔,头低低地垂着。
“对不起。”
“是不是特别烂的想法,楚漆也在骂我说我不尊重哥,没有把哥的想法放在心里。”
空气寂静。
楚熄都没敢抬头看江声的表情。
“确实是很烂的想法。”
江声消化了一会儿,然后分析出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楚熄未必是真的想要小三,他就是这么说故意激怒楚漆。楚漆心高气傲,显然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他们两兄弟打架斗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么想,江声舒服多了,也坦然多了。
他捧着楚熄的脸看他,黑色的眼睛琉璃一样闪亮,“但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你没有不尊重我、不把我的想法放在心里。你只是有点太喜欢我,负面情绪又总是在自己消化,你只是很累,在发脾气,像想出去玩又被关禁闭的小狗。”
楚熄握住他的手,粗糙滚烫的指腹在江声手背上摩挲。
他的沉默变成一种会让眼眶湿润的液体,他无法言语,因为他能猜到江声和他思路的错开,他猜到江声其实只是觉得他在玩闹。
也正常啦。正常人怎么会有楚熄这样出离世俗的想法。
“其实偶尔可以和我聊聊天。”江声说,“我需要知道你怎么想的。”
楚熄到这里,才恍惚地明白楚漆在和江声绝交之后和他打架,那时候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平等的恋爱,而什么又是没有尊严的讨好。
平等的恋爱是需要沟通和交流的,需要坦诚相待才能解决问题,可这同时又像是一种圈套。
现在说“可以和我聊聊天”的人是江声,可事实上会因为楚熄太过坦诚说了怪话或者极端行为而选择远离的人也是江声。
现在江声对他的态度太好了。
楚熄都快晕厥,他开始在痛苦中感到甜蜜,在疯狂中品味幸福。
他像是踩着遍地的玻璃渣子去捡一颗亮晶晶的糖。那是糖还是玻璃楚熄也不知道,也许要等到划破嗓子流出血的时候他才会明白。
他把头靠在江声的膝盖。
他要说吗,说他的急躁阴暗和极端?
他想说吗。
他想。
他能说吗?
不能。
和大明星恋爱中:【好有危机感。亲哥一次,都忍不住在想后面还剩几次。如果用尽次数就要和哥分手就太恐怖了】
【哥有点太好了,无法想象和哥分手我要怎么活下去。】
【今晚怎么要和大胸贱种一起陪哥睡啊,完了这下真成侍寝了。】
【本来想试探一下,要是哥能接受就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了。但是好难,比我想的还要难。我承认我想到大胸贱种的手会碰到哥就想杀了他】
【还好意思打我,我看我问他要不要当小三的时候他兴奋得不得了】
江声:“你在做什么?”
楚熄恍惚地下意识把手机关掉。
这些东西要是给江声看到麻烦就大了。
他倒头闷在江声的颈窝,嘴角磨蹭着拱挤到江声的脸颊边,干燥的急切的吻一个接一个地印在江声的脖颈。
“哥哥。”
他张嘴的时候感到一种怪异的干渴,那是一种怀揣忌惮的渴望。想把尖牙死死咬进江声的身体,想汲取血液温度作为悲愤的养料。
他声音低沉干涩,“哥哥,哥哥,哥哥。”
江声并不推拒,但似乎也不会因为他的吻感到多么快乐,无奈地抱着他的头,“干什么啊。”
楚熄把江声抱得紧紧的,他无法形容他的慌乱他的紧张,他也无法坦白地对江声说不要离开我,更无法假装凶狠地威逼利诱,他什么都做不到。
楚熄总觉得离太近管太多反而会是分手的催化剂,可他究竟要做什么才能延长这段关系?
楚熄是第一次恋爱,什么都不懂。他的直觉崩塌,他引以为豪的运气背叛他,江声面前,楚熄就是举步维艰。
他的吻热情湿润,透着无力的绝望。停留总是很短暂。因为连这样虚幻的情绪,楚熄都害怕被江声感知到。
会自始至终沉溺在这样简单的肢体触碰和爱抚中的只有楚熄一个。他们之间的爱不对等,关系不对等,哪怕现在外面都是人,哪怕知道现在镜头已经被盖着但仍然在运行,不过只要江声想,要楚熄做什么都可以。
甚至用不着颐指气使,不需要奖励的吻,只需要摸摸楚熄的头,他就不在乎脸面、不在乎人格和自尊,不在乎可能会得到的嘲讽和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