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空气诡异静了下。
卫瑾瑜讽刺:“殿帅大人不会要告诉我,你在等我一起睡觉吧。”
“这么明显么。”
谢琅笑了声,等人终于搁笔,直接起身过去,将人打横抱起。
如缎乌发散落臂间,留下一片清凉凉意。
卫瑾瑜冷冷打量他片刻,笑道:“怎么?今夜又想‘隔靴搔痒’了么?”
绸袍下,那两条修长紧致的小腿紧紧并拢着,显然不给他任何一点可乘之机。然而这说话的语气,显然又带了引诱和挑逗。
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反倒让谢琅浑身血液激荡冲击脑顶。
谢琅依旧将人抱回帐中,放到枕上圈着。
在对方冷冷注视下,先解开那根束发的纱带,接着是腰带,手掌自腰侧摩挲而下,感受到怀中身体不受控制软下一刻,方直接探手入绸袍,强势握了下去。
“就一刻,好不好?”
他以商量的口吻道,低头,再度噙住了那仿佛散发着甜蜜气息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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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身侧已没有人。
谢琅睁开眼,伸手往唇上随意一摸,果然毫无意外,又摸到一块新鲜出炉的血痂。
咬哪里不好,回回都要咬他这里。
然而只要一想到昨日帐中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和少了衣料阻隔,截然不同的触感与体验,他仍旧忍不住的血液激荡。
咬便咬了。
要是能日日把人那般圈在身边,便是再多咬几口又如何。
就算真是条毒蛇,他也悉数全吞了。
“世子爷。”
雍临声音在外头响起,带着审慎。
谢琅起身拢上衣袍,打开门,问:“如何了?”
雍临原本要开口,乍然看到谢琅唇上鲜明一块尚带着血迹的血痂,骤然哑了下。
谢琅淡淡道:“说正事。”
“哦。”
雍临进了屋,把屋门关上,方从怀中掏出一个沾满泥的布包,道:“属下一早按着袁二公子说的位置寻去,果然找到了账册。”
谢琅解开布包,里面账册还完好无损,可见袁放这一路是用心保存了的。翻开大致看了下,里面条目清晰,记录着裴氏暗地里倒卖军粮、盗采银矿的每一笔交易。
“前线战士饿着肚子打仗,后面世家竟还将本属于将士们的粮食高价倒卖牟取暴利,这些世家,真是可恶至极!”
雍临气愤道。
“世子爷,现在怎么办?今早属下去取东西,发现城中巡逻守卫比平时多了许多,城门口还有几个裴氏暗卫的身影,不知是不是袁二公子逃入上京的事被发现了。”
“若让袁二公子直接带着证据去督查院,也不知,那位顾阁老肯不肯接。”
谢琅问:“你确定,你看到的是裴氏暗卫?”
雍临点头。
“错不了,他们虽然做寻常护卫打扮,但巡城的兵马司副使都对他们点头哈腰,十分客气,那样的身形长相,只能是世家大族府里暗卫。”
谢琅心微微一沉:“若真是裴氏暗卫,袁放就不能直接去督查院了。”
他们能想到袁放如今犹如困兽,唯一的出路是去督查院鸣冤,裴氏不会想不到,以裴氏作风,必会在督查院外设下重兵埋伏。
如果见不到顾凌洲本人,袁放根本连进督查院大门的机会都没有。
雍临立刻领回了这层意思,不免跟着发愁:“那怎么办,属下听闻,那位顾阁老,白日里要经常去凤阁办公,怕不一定待在督查院。总不能让袁二公子直接去宫门口蹲着吧。”
谢琅背手想了良久,道:“别废话,先去殿前司吧。”
第046章 春狩日(二)
督查院亦有专门的膳食堂。
卫瑾瑜午饭大部分时间是自己吃吃完就直接回政事堂学习新御史要做的事,主要以整理卷宗和誊抄公文为主,偶尔也会针对朝中近来发生的大事和官员间某些歪风邪气写一些谏言谏文。
郑开原本对世家子弟抱有一些偏见但几日观察下来,见卫瑾瑜做事勤勉,为人谦逊有礼只要是吩咐下去的事无论巨细与琐碎程度都能准时漂亮交差,最紧要的是,连最难干的司书兼差也没出任何差错,阁老值房里一应文书用具都打理得有条不紊,紧要文书从无遗漏别说大错连小错都不曾犯过一个这在历任司书里简直是绝无仅有的存在郑开渐渐对这个卫氏嫡孙刮目相看。
郑开自入督查院,便以勤奋著称可便是郑开有时也十分惊奇,这年纪不大的少年是哪里来的精力同时完成这么多事。
而且对方既有此本事又是卫氏嫡孙殿试里还高中探花应当有的是薪俸高又手握实权的六部机要部门可挑选,为何要入督查院这样清苦的部门当一名清苦的御史。
不久前督查院一间存放卷宗的库房因年久失修漏了雨不少卷宗都被雨水泡湿损毁,因而御史们近来主要任务就是誊抄这些受损的卷宗。
这等琐碎工作,年轻御史自然要扛大头。
卫瑾瑜除了忙顾凌洲值房里的事,剩余时间,几乎都是在政事堂大堂里和钟岳等年轻御史一起抄卷宗。
上午誊抄完一部分,两人一道去库房,将抄好的卷宗交给司吏收纳存放。
卷宗浩繁,许多都存放在高处,司吏需要踩着梯子上去。
“二位御史稍待。”
“待会儿存好之后,还需二位御史签个名。”
司吏自忙活着。
卫瑾瑜与钟岳一道在下面等。
卫瑾瑜视线忽落到库房深处、两扇上锁的铜门上,钟岳笑道:“那是密卷库,许多陈年重案大案的卷宗都封存在里面,只有四品佥都御史及以上才有资格查看。”
“四品。”
少年郎乌眸静静望着那两扇门,低声道了句。
“是啊,七品到四品,就是六部之内,三年升一品,也要十几年时间呢。咱们督查院是清苦部门,御史升迁出了名的不易,大部分人一辈子也就是个七品御史了,除非是踩了狗屎运,查办了什么重案要案。”
“便如郑御史那般,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了,仍只升到正五品,不过御史么,品阶低,权限却高,郑御史那根笔杆子,不知骂过多少朝中高官,连那些世家大族都怕他写的谏文,私下里称他为‘郑判官’‘郑铁笔’。”
两人说着话,司吏也从梯子上下来了。
取来册子,请两人签了名字,便恭送两人离开。
吃完午饭,卫瑾瑜照例坐在大堂里誊抄卷宗,一名司吏忽在外面探了下头,道:“卫御史,外面有人找您。”
卫瑜沉吟片刻,搁下笔,出了督查院大门一看,就见谢琅正牵着马,抱臂靠在阴凉处。
“有事?”
卫瑾瑜直接问。
这个时辰,对方特意跑来公署找他,显然不可能是闲来没事瞎晃悠。
谢琅抬起头,看到一身浅绿官袍琅然站在阶下的少年郎,倒是愣了下,而后嘴角一挑,问:“有空去喝盏茶么?”
卫瑾瑜道:“我最多只能出来半个时辰。”
“足够了。”
谢琅直接带着卫瑾瑜去了街对面一家茶馆,把马拴在外头,进去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坐定后,谢琅点了一壶茶,两碟糕点。
袅袅茶香在两人之间弥漫。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下过馆子,一起吃饭,除了夜里床笫间两回撕扯纵情,平日相处依旧很少。
这般面对面坐着,也没什么可说的。
卫瑾瑜喝了口茶,便道:“直接说事吧。”
“好。”谢琅也敛了神色,直入正题:“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帮忙往顾阁老面前递一份状纸。”
卫瑾瑜转了下茶盏,似乎也没什么意外,只问:“什么状纸?”
“兵部发下海捕文书,缉拿前滇南行军大都督袁霈二公子袁放的事,你应当知晓吧,袁放有冤,且握有裴氏贪腐罪证,他想向顾阁老当面陈冤。如今裴氏盯他盯得太紧,除了督查院,没人管得了这桩案子。”
卫瑾瑜唇抿了下,淡淡道:“我帮不了你。”
大约没料到对方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谢琅问:“只是帮忙递一下状纸,也不成么?”
卫瑾瑜搁下茶盏,道:“一则,我虽为司书,但没有直接递状纸的权力,如果违背规矩,私递状纸,是要受罚的。”
“二则,我与这位袁二公子无亲无故,我不了解他的事,只凭你只言片语,也无法判定他的冤屈是否属实,所呈证据是否属实有效。冒险帮他,便是赌上我自己的前程,我不可能做。”
“三则,我这样的身份,就算帮了人,也不一定能落着什么好。世子,恐怕找错人了。”
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和冰冷疏离的语气,仿佛他们是素未相识的陌生人。
谢琅慢慢笑了声:“卫御史大人,还真是公正无私。”
“只是,如果袁氏一族,不仅袁放,包括袁霈,及战死的那两千多名将士,都身负重大冤屈呢,你也不愿帮一帮么?就算不递状纸,只是设法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见一见顾阁老,可以么?”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袁放如今逃入了上京,裴氏也已发现他的行踪,眼下正派遣死士暗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各处搜捕他,除了上督查院鸣冤,他无路可走。”
卫瑾瑜自然已经猜到。便问:“他现下藏身何处,又是怎么来到上京的?”
“他砸折了自己一条腿,乔装成乞丐混入上京的,眼下藏身在一位朋友家中。”
“一位朋友?”
“是。”
“可信么?”
“可信可靠。”
卫瑾瑜点头,没再多问,也没问那名朋友是谁,从袖中摸出块银子,付了自己那一半茶钱,起身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