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 第150章

说到此韩莳芳抚须复看向谢兰峰:“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五年前的事也非大公子一人之过。这些年大公子虽未直接参与战事可坐镇后方统筹粮草事宜功劳不输任何一位前线将士,无论什么过错也可功过相抵了。陛下希望能尽快听到北郡捷报,落月城以北,也能飘起大渊的孔明灯,王爷若再推辞,便是要圣心难安了。”

话已至此,谢兰峰只能道:“请阁老转达陛下,谢氏与北境军必不负陛下信任。”

韩莳芳端起案上酒盏。

“王爷离京在即,本辅恐不便当面相送,这杯薄酒,本辅提前与王爷喝了,祝王爷一路顺风。”

“多谢阁老。”

谢兰峰亦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除此外,陛下还有一道旨意,是关于文卿。”

韩莳芳搁下酒盏,又开口。

“姚广义伏罪,兵部官员出现大量空缺,陛下的意思是,将文卿从户部调入兵部任职,一来,可填补官员空缺,二来,可全力配合王爷,为北境战事提供最大支持和帮助。”

谢兰峰沉吟片刻,却道:“此事万万不可。”

“谢瑛的事,本王尚可€€颜应下,是因谢瑛是本王的儿子,身上流着谢氏血脉,为陛下分忧解难,流血牺牲,是他本分。可文卿不同。”

“文卿非谢氏人,前线战事瞬息万变,谢氏若能给他助力便罢,可若因为本王与谢氏之故陷他于危难,本王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谢伯伯。”

苏文卿起身欲说话。

谢兰峰抬手止住了他,正色朝韩莳芳道:“以文卿才华,完全可以凭自己的本事经营属于自己的仕途,而不需依附攀连谢氏。”

“此事,还请陛下务必收回成命。”

韩莳芳抚须颔首。

“既如此,本辅会将王爷意思转达陛下。”

说话间,茶也饮毕,韩莳芳起身离开,崔灏也带着苏文卿告辞。

室中只剩下父子二人。

谢兰峰方看了眼儿子,问:“昨夜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南郊放孔明灯了?”

“我在北郡时年年都放,也没见您问过。”

谢兰峰默了默,道:“我知道,你是想家了。”

“可从今以后,你要打心眼里把上京当成你的家。”

“前线战事吃紧,为父无法久留,明日就要返回北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要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一个将军,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心中有信念,都能成为将军。”

“这些话孩儿都明白。”

谢琅把玩着扳指,道:“孩儿只是不懂,陛下如此求贤若渴,连大哥职位都能恢复,为何不松口让孩儿回北郡去,这岂不是对北境战事更有益。”

这话乍听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谢兰峰叹口气。

“你已经不是三岁稚儿,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比我清楚。”

“以后不要再说这样幼稚的话。”

别无选择。

谢琅心里念着这四个字,血脉深处蛰伏的愤怒与不甘几乎要破笼而出,不由再度想起袁放走投无路,被利箭穿心,倒在血泊里的情景。

谢兰峰盯着下首的儿子,道:“也许你觉得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帝王无情,可历朝历代所有君王都会是一样的选择。”

“你是谢氏世子,是我谢兰峰的儿子,注定要为谢氏,为整个北郡百姓做这样的牺牲。你若要怨,就怨你爹,给了你这个姓氏,这一身血脉吧。”

谢琅喉头滚了滚,垂在身侧的拳再度缓缓捏紧。

与上一辈子家破人亡相比,这一辈子,只要能保谢氏阖族平安,就算永远留在上京,他也应当感到知足,而不应如此刻一般,心怀悲愤。

然而只要闭上眼,或平静下来,想到此生可能再也看不到北郡广阔的天地,再也回不到那座从小长大的府邸,军营,以及,想到那两道横贯在他身上的血淋淋的鞭痕,他明知是何人所为,却不能替他报仇泄愤,胸腔里依旧会止不住地发出震颤嘶鸣。

“孩儿明白了。”

谢琅低声说了句,站起来,撂下酒盏,径直往外走了。

孟祥恰好从外进来,见状疑惑问:“王爷,世子这是……?”

谢兰峰淡淡道:“他心里不痛快,不必管,他自己会想明白。”

孟祥叹气。

“世子大约是因为王爷要回北郡了,心里难受吧。”

谢兰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近来他身边怎么只见李崖和赵元,不见雍临。”

孟祥斟酌着答:“世子让雍临去侍奉二爷了。”

“怎么,雍临得罪他了?”

孟祥讪讪一笑:“这属下就不清楚了,大约是怕二爷那边缺人吧。”

谢兰峰若有所思,道:“你们如今跟着他在上京,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孟祥面露惶恐:“属下不敢。”

谢兰峰叹口气,起身,背手站到窗边,望着窗边落满雪的院子,道:“我何尝不知,他在上京的不易,然北境战事想要彻底结束,需要君王的信任与朝廷的鼎力支持,这份委屈,他只能吞到肚子里。到底是我这个做爹的对不住他。”

孟祥一愣,感叹。

“王爷一片苦心,世子总会明白的。”

卫瑾瑜回府后就蒙头大睡,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午后,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坐在床头。

睁开眼,果然看到一道熟悉人影,不知已经靠着床柱站了多久。

察觉到动静,那人也回过头来。

“醒了?”

卫瑾瑜拢衣坐起,道:“你我如今毫无关系,进我府中,好歹应该递封拜帖吧。”

“狗洞也需要拜帖?”

卫瑾瑜动作顿了下。

接着冷冷一扯嘴角:“狗洞是不需要拜帖,应当直接用打狗棒打出去。”

“说吧,何事?”

“给你送些吃食,顺便换药。”

卫瑾瑜转目一瞥,果见不远处的食案上放着一个食盒。

谢琅已将炭盆挪到床边,伸手按在卫瑾瑜肩上,将那层刚拢上的绸袍重新剥了下来。

冰玉膏效果明显,一夜加一上午过去,伤痕颜色已经浅淡了一些,只是鞭伤到底不同寻常伤痕,想要彻底愈合还需要时间。

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上过一遍药,谢琅指腹仍在那伤处停留了许久,方挑起药膏,一点点涂抹到伤处。卫瑾瑜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后压抑的低喘与剧烈起伏的肌肉块垒。

紧接着一点滚烫跟了落了下来。

明明冰凉一点,那温度却犹若炭火。

卫瑾瑜回头,发现谢琅双目赤红,眸底尚有残余的水泽,沉沉如翻涌的深潭。

卫瑾瑜嘴角牵了下。

“你知道何为困兽么?”

“困兽,就是一辈子只能困在牢笼了,再锋利的爪牙,再尖利的牙齿,都毫无用武之地。”

“所以,认命吧。你我都是一样的烂命。”

第116章 金错刀(十七)

认命。

这二字再度如同火油浇在心口,灼得整个胸腔都疼了起来。

“烂命。”

谢琅重复着这两个字,低声笑了起来。

卫瑾瑜于是道:“我说得不对你的命,到底还是比我好一些的。所以,你不该认命而应知足。”

“不你说得很对。”

“的确是烂命。”

上辈子不得好死。

这辈子,只能困在这上京城里,做一头空有爪牙的困兽。

“你怎么还没涂完?”

卫瑾瑜略偏了偏头,问。

他羽睫浓密而纤长,便是这轻微一侧首亦仿佛蝶翼扇动惊心动魄。

“快了别乱动。”

谢琅继续着动作平稳而轻缓。

等药上完,卫瑾瑜自己拢上了衣裳回身之际腰背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揽住,一道阴影紧接着覆了下来。

绵长的吻如疾风骤雨一般落了下来。

卫瑾瑜整个胸腔肺腑里都被塞满蓬勃的热气觉得喘不上气时手便也不客气得紧抓住对方的肩头。

两人抱在一起较劲一般用力厮磨纠缠在一起。

许久谢琅方低喘着气停了下来,瞳孔深处晦暗与灼烈交织在一起汹涌翻卷着,问;“弄疼你了么?”

卫瑾瑜喘得更厉害,但即便是喘的时候,也十分注重礼仪规矩,而且,方才他们沉沦较量最厉害的时候,他趁机咬了这人一口,现在舌尖上还泛着甜美的血腥气。

“味道不错。”

卫瑾瑜舔了下唇,道。

谢琅眸幽深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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