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 第225章

吴氏道:“那本账册,就藏在户部衙署的尚书值房之中,民妇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何谈伪造,账册究竟是不是亡夫笔迹,让人一验便知。亡夫贩卖官粮,是为了替卫嵩敛财,卫嵩自以为逼死亡夫,他做下的事便无人知晓,殊不知亡夫早知自己会有兔死狗烹的一日,故而在每一次交易完成后,都会将具体交易明细记录下来,包括自己与卫嵩的分成。”

卫悯道:“即便如此,这也只是虞庆一面之词,他完全可以栽赃诬陷。”

吴氏苦笑。

“是啊,世家大族办事,何等缜密小心,岂会轻易留把柄与人。”

“但人可以说谎,银子上的官印总是骗不了人的,对吧,卫大人?”

卫嵩面色微微一变。

立刻有人问:“官印?脏银上怎会有官印?”

吴氏冷笑。

“因为户部粮仓里的那些粮食,并非卖给普通粮商,而是卖给边境官府,再由当地官府高价卖给外族人!”

“什么?!”

人群再度哗然。

连不少官员都面露惊愕。

谁能想到,前线将士辛苦奋战杀敌,为国守边,日日为军饷粮草发愁,而朝中的世家蛀虫,为了一己之私,竟将百姓辛苦缴纳的税粮,卖与敌军之手。

这与肆意屠戮大渊百姓的外族人有何分别?

一双双愤怒的眼睛都射向卫嵩,卫嵩不知想到什么,仍维持着傲慢镇定之态,指着吴氏,厉声质问:“疯妇,你如此说有何证据?”

“民妇自然有证据。”

吴氏毫无惧色,道:“卫大人如此镇定,不过是因为每回分赃之前,你都会吩咐亡夫,先将官银熔掉,重铸为新银。卫大人每回收到的脏银底部都光洁无物,便以为那真的是新银,其实,那不过是亡夫让工匠填平了印记,加了一层底座,包装而成的‘新银’而已。据民妇所知,这些年卫嵩所敛之财,都藏在卫氏密道里的一座密库里,只要去掉底座,查一查那些银子底部有无印记,自可验证真伪。”

卫嵩终于变了脸,显然没料到虞庆竟还藏着这样一个后手。

浑身哆嗦片刻,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一身雪白素服,站在文官之列的少年身上。

卫瑾瑜挑起唇角,冲他轻轻一笑,并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卫嵩泛起一阵恶寒,哆嗦得越发厉害。

正待说话,裴行简直接道:“陛下,吴氏所言,有理有据,不如着玄虎卫立刻去户部与卫氏搜查。”

“陛下!”

卫悯突然高声唤。

裴行简更大声:“怎么?首辅是怕了么?!”

卫悯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裴行简,而是深深望着皇帝,道:“此事关乎我卫氏清誉,且很可能是吴氏伪造,陛下若允了此事,便是不信老臣,不信卫氏了。”

“不错,首辅兢兢业业辅佐陛下,宵衣旰食,从不敢懈怠,陛下怎么能听信一个罪妇之言,怀疑首辅的忠心,臣以为,应当将罪妇拘入狱中严审,再由三司一道核查证据。”

刑部尚书龚珍出列道。

一名裴氏官员凉飕飕接话:“龚尚书这缓兵之计用得不错,这三司第一道,要先走刑部,这谁不知道,你龚珍是首辅的得意门生,罪妇真到了刑部,只怕能不能活到明日都两说,至于那些证据,恐怕也要‘不翼而飞’吧!”

“陛下。”

卫悯再度开口。

“先帝去时,握着老臣的手,让老臣帮陛下一道担起大渊的江山社稷,并明言,陛下若不慎被小人蛊惑,臣皆可直言纠正,陛下今日,难道要当着天下百姓的面险老臣于不仁不义么?”

皇帝手紧紧握着拦杆。

视线转落到另外两名次辅身上。

以垂询语气问:“二位阁老的意见呢?”

顾凌洲道:“臣素来主张秉公办案,罪妇所言若为真,自应即刻搜检证据。只是,已经死去的罪妇突然出现的此处,督查院有失职之责,按规矩,臣应回避。”

“韩卿呢?”

皇帝看向韩莳芳。

韩莳芳道:“臣以为,陛下若真是为首辅考虑,反而应该立刻搜检证据,还首辅清白,否则,天下人恐怕都要质疑陛下故意包庇首辅了。”

“韩莳芳,你这个首鼠两端的小人!”

卫嵩直接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

卫悯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一瞬之间平复了千般情绪,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语罢,俯身朝天盛帝道:“既如此,便请陛下下旨吧。臣可以在此保证,若证据确凿,卫嵩真有不轨之举,臣绝不包庇。”

“首辅大义,朕感佩之至。朕也可以向首辅保证,若此事真是罪妇栽赃构陷,朕一定替首辅讨回公道。”

皇帝拍了下栏杆,问:“玄虎卫何在?”

玄虎卫副统领立刻走上前,跪地行礼。

“立刻兵分两路,去户部、卫府搜检证据。”

“末将遵命!”

卫嵩被那一巴掌打懵,捂着脸立在原地,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卫悯。

玄虎卫效率极高,不过一刻功夫,便将一本积尘的账册呈了上来。

“陛下,是在户部衙署尚书值房房梁上的一个木洞里发现的,已经让户部官员核验过,确系虞庆笔迹不假。”

“另外,卫府密库里的脏银业已悉数查检封存,取出底座之后,脏银底部果然有官印,上面记录的日期,与账册上完全一致。”

负责搜检的副统领将结果一一禀报。

卫嵩脸色煞白立在原地,万万没料到,他日日办公之地,竟藏着这么一件要他命的东西,他竟毫无察觉。

卫嵩惊慌看向卫悯,直接跪到卫悯面前,抓住卫悯衣袍哀求:“父亲,父亲,你救救孩儿,这都是那虞庆精心布下的陷阱!”

“他就是为了陷害孩儿,陷害卫氏啊父亲!”

卫悯沉痛闭目,直接抽出袍子,道:“你是卫氏长子,给你自己留一分最后的体面罢。”

卫嵩再度露出不敢相信神色。

卫悯已抬手吩咐:“来人,按照规矩,将卫嵩押入刑部大牢受审。”

“父亲,父亲!”

卫嵩崩溃大喊。

然玄虎卫已经不由分说,将卫嵩往宫门楼下拖去。

卫云缙亦早已面无血色,欲上前,被卫云昊拉住。

卫云缙愤怒道:“看到我们大房如此,你高兴得紧吧。”

卫云昊自然不否认这个事实。

轻哼道:“我也是为着大哥好,大哥别不识好歹呀。”

卫嵩还在发疯一般大喊大叫。

被拖下宫道长阶时,忽听到一道冰冷声音:“这被人当众当弃子的滋味,好受么?”

卫嵩循声一望,看到了带着报复的笑,站在宫道边的少年郎。

卫嵩越发发疯咒骂:“你这个孽畜,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我要杀了你!”

他目眦欲裂,奋力挣扎,直接被玄虎卫踢倒在地。

卫瑾瑜静静看着卫嵩发疯,忽然笑道:“卫氏大爷,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么?”

“像一条€€€€可怜的狗。”

“啊啊啊啊!”

“我杀了你,杀了你!”

卫嵩扑不到卫瑾瑜,只能继续发疯大喊。

卫瑾瑜没再理会,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尘土,往城门楼上走去。

这间隙,国子监的学生们也已经赶到宫门口来凑热闹,许劭和刘寒之、刚勉强能走路的王大椿也混在其中。

见卫嵩被押下,学子们拍掌叫好,刘寒之、王大椿这些刚受过卫氏磋磨打压的学子更是大呼解气。

“没想到卫氏也有今日!”

“可不是么,咱们兄弟的仇,也算报了。”

独许劭忧心忡忡,神色复杂望着这一切,因他知道,今日一切风波,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更激烈的风暴还在后面。

想起连日来奋笔疾书的这双手,许劭仍觉心惊肉跳,不能平静。

宫门楼上,突发此变故,官员们都神色不一,思绪各异,不约而同保持沉默。

裴行简再度看向吴氏。

“吴氏,你所言虽然确实,但也有疏漏。”

“你既然手握如此确凿证据,为何不早早敲响这登闻鼓,向陛下陈冤,或者直接向督查院陈冤,反而要等到今日?”

“虞庆既然握着卫嵩如此把柄,当日又为何在狱中自尽?”

裴行简问出了大部分人的困惑。

连卫悯都皱起眉。

吴氏哀切道:“亡夫当日选择自尽,是因为卫氏一手遮天,他害怕拿出证据,不仅无法保全自己,还可能为民妇招来杀身之祸。”

“而且,亡夫当日之所以选择自尽,是因为他无意间窥破了一个秘密,他知道,自己只有死了,才能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否则,就算他侥幸保住性命,那些世家大族,也不会放过他。”

裴行简立刻问:“是何秘密?”

吴氏道:“那是亡夫在与卫嵩吃酒时,无意从醉酒的卫嵩口中得知的。”

“他说€€€€”

“说什么?”

“他说,明睿长公主并非如传言一般病逝,而是被人设计谋害而死!”

这一下,哗声四起,如同大水滚沸,不仅围观学子和百姓,连官员们都瞠目结舌,用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向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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