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用这样拙劣的借口,显然也不在意是否被他戳穿。
梁潜坐在阴影里,正大光明地盯着萧沉的脸,语气听起来毫无波澜:“那么哥现在的打算呢?那个女人看上去很好,哥打算和她继续交往吗?”
萧沉看向他:“你对余彤印象不错?”
没有否认。
梁潜闭了闭眼。
胸膛里撕扯狂涨的激怒险些冲出牢笼,他平复良久,低声又问:“哥喜欢她吗?”
萧沉说:“你想说什么。”
梁潜又转眼看他:“如果哥有想交往的对象,我想知道。”
萧沉只说:“如果走到那一步,我会告诉你。”
梁潜长久地沉默着。
直到看见萧沉抬腕看表,他明白,对方现在愿意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哥改主意了吗,对结婚生子。”
萧沉说:“这件事,顺其自然。”
梁潜忽然转而说:“一直没问过,哥喜欢什么样的爱人?”
萧沉说:“看见了,自然会知道。”
梁潜藏在阴影里的脸愈沉冷,语气愈平静:“可哥还是没告诉我,你喜欢那个女人吗?为了她改主意,一定很喜欢她吧。”
萧沉说:“结婚不一定是喜欢。适合的人就够了。”
梁潜眼底深寒一片。
原来是真的。
因为那个女人,单玉成有了成家的打算。
如果从此单玉成和她朝夕相处,那他呢,单玉成身边还会有他的位置吗。
见他又在沉默,萧沉起身:“我们在这时间够久了,出去吧。”
梁潜没有拒绝,但随他起身时,突然出声:“哥。”
萧沉转眼看他。
梁潜往前一步,双手从萧沉臂间穿过,紧紧拥抱住怀里的腰背。
萧沉停在原地,顿了顿,也抬手按在他腰后。
梁潜侧脸埋在萧沉颈间,双手紧了又紧。
他感觉到平淡节奏的呼吸喷洒在耳后,灼热、流散、挥之不去,他本该厌恶,却只是安心;腰后这只手掌的温度也似乎穿透繁复的衣料,直直熨帖进心底。
他微抬眼,看不到那张永远不为所动的脸,又轻声说:“哥……”
“嗯?”
梁潜目光回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微凉的薄唇在跳动的脉搏蹭磨,萧沉眉间微蹙,抬手正握住梁潜腰侧,又被抱得更紧。
梁潜似乎不觉,又问:“会像哥一样,想和他结婚吗?”
萧沉垂眸看他,淡淡说:“等你遇到对的人,自然会明白。喜欢的感觉因人而异,它不具体,但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
梁潜闭眼,脑海里却还是清晰描绘着一个人的身影。
遇到对的人吗。
萧沉拍了拍他颈后:“好了。”
梁潜顺从地松了手,走出包厢。
大宴会厅里的欢声笑语不因两人的来去有所变化,还很热闹。
走到小宴会厅,里面白家人的亲朋好友也都亲切话谈,为白清宇庆生。
可这些他并不在乎。
梁潜看着身前半步的萧沉。
他在乎的只有这个人。这个人却正被渐渐从他身边抢走。
这要让他怎么容忍。
萧沉余光看见梁潜的异样,但没在意。
和梁潜保持距离,是半个月前就开始执行的计划,现在成效尚佳,没有必要,他不会更改。
不久和白清宇道别,他带着梁潜一起回了住处,第二天继续以往的日程,下班后和白清凌单独吃了一顿晚餐。
这之后梁潜的表现,也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次日到了公司,萧沉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检测室内设备。】
【好的。】
系统依言做过检测,惊讶地说,【宿主,这间办公室内有三个针孔摄像头。】
萧沉缓步走到桌后落座,抬手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位置。】
系统在半透明面板上的示意图上标明位置:【摄像头覆盖全方位,没有死角,网络中没有找到进入办公室的可疑人员。】
除了梁潜,没人会这么做。
萧沉把签字的文件递还,没去确认摄像头的具体方位。
系统问:【是否需要屏蔽?】
萧沉说:【屏蔽音频。】
梁潜会这么做,的确在他意料之外。
但这三个针孔摄像,正代表梁潜此刻的心境。
可以说,余彤带给梁潜的压力,更甚白清凌。
那场不足为奇的生日宴,没想到能带来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不过,既然梁潜这么在意,顺水推舟,未尝不可。
€€
下午。
学校。
上课铃声响起,梁潜把手机放在手边,接着翻开书页。
常亮的屏幕里,办公室内的场景几乎没有变化,偶尔有几个秘书助理进出,也不会久留。
公司还在起步,单玉成每天的工作都很枯燥,也很少应酬。
课程过半,办公室的门再一次推开。
梁潜扫过一眼,本以为又是一个职员,可这一次画面里出现的人,让他握笔的手猛地收紧。
余彤。
他死死盯着屏幕,看到满脸笑容的荀津把人送到后离开,室内只剩下两个人。
单玉成从桌后起身,抬手请余彤到茶几前沙发,余彤嘴里说着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见。
摄像头的音频功能无故失效,他现在只能看到办公室里的画面。
两人在沙发对坐,从单玉成脸上,他看不出端倪,可余彤的笑容落落大方,显然对于今天和单玉成见面,让她心情很好。
梁潜看着单玉成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条丝绒盒,亲手递给余彤。
余彤毫不客气地收下,当着单玉成的面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精致美观的手链,直接戴在手腕,笑着向他展示。
随着她的动作,梁潜的脸色越见难看。
“啪€€€€”
坐在一旁的女孩循声看过来,不由吓了一跳:“呀,梁同学,你的手受伤了!”
梁潜把手机反扣桌面,垂眸看到被划伤的掌心正血流不止。
他松手,两截断笔粘连着血迹滑落,在白纸黑字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一串红痕。
梁潜没感觉到疼痛,也许体内不断叫嚣的欲望如同轰鸣,让他难以集中精力,只剩那两个人笑谈的影像在眼前不断徘徊。
耳边似乎传来窃窃私语,老师也从台前走了过来€€€€
梁潜随手撕了袖口按在伤处,平静地起身,把书本放回包里,拿着手机转身出了教室。
屏幕里,那个女人还没离开办公室。
从不应酬的单玉成没有半点不耐,陪她坐了整整半个钟头,又亲自送她出门,五分钟后才回来。
梁潜右手收紧,血迹顿时渗透袖口。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阵阵灼烧的钝痛源源不断地涌来,却远远不及胸膛里细密游走、针扎刀绞似的痉挛。
只是第三天,单玉成就对她表现得这样不同,距离结婚还会远吗。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那个女人出现在家里的场景。
她从单玉成的卧室出来,和单玉成如胶似漆。
他们随时谈笑风生,工作的事也可以长篇大论。
只有他,变成那个多余的局外人。
梁潜住脚,骨节发白的拳头落在腿侧,不由自主,正在轻颤。
刺眼的血水一滴、一滴落在脚边,他浑然没有在乎。
单玉成会和这个女人结婚。
这个念头刚成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会在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