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口就被人打断,靳微声音一顿,也不恼,安静的后退了几步,说实话,这件事对他而言,实在莫名其妙,既然不需要他说什么,他跟着一起看个热闹就好了。
然而,接受不了男友另觅新欢的人,却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在了靳微的身上,从桌上直接端起一杯酒就往靳微脸上泼过去。
那名歌手在他拿起杯子的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想拉开靳微把人护在身后,然而还没等他把手伸过去,另一只手速度更快的直接拦在他的面前,不动声色隔开了两人。
修长高大的身影挡在靳微面前,看着像是把人揽在怀中一样,可事实上,他们除了距离挨的近些以外,对方丝毫没有碰到靳微。
按理来说离得这么近,很难避免肢体接触才是,可那人却像是刻意保持了分寸。
靳微被挡的严严实实,陌生气息靠近的瞬间,他怔了一下,他微微侧目,随后看清来人。
江末雪。
不合时宜的人,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出现在了不合时宜的地方,靳微只觉得更头疼了。
那整杯酒都浇在江末雪的肩背上,江末雪默不作声的收回手,转过身来,看向泼酒的人,对方眼里毫无歉意,理直气壮,神情倨傲。
他只看了一眼,随后神色瞥向一旁看热闹的客人,随便从一名端了酒的客人手中拿过酒杯,直接面无表情的泼了回去。
那整杯酒都泼在了对方的脸上,对方脸上的表情十分错愕,江末雪看都没看一眼,放了张卡在吧台,音色和神色都极为冷淡:“把这两位请出去,今晚所有客人的消费我买单。”
他的举动让整个清吧的客人都一片喧哗,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总是让人百看不厌的,虽然用在靳微和江末雪这两人身上有些不太合适。
吧台的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把卡拿过来,鞠了个躬,没一会儿,就把经理叫过来了。
随后有人在经理耳边说了些什么,经理看江末雪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起来,他对着那名歌手训斥了几句,让对方赶紧把人带走。
那名被泼了一脸红酒的男子明显有些不甘,但歌手这边却只嫌丢人,何况他是这儿的常驻歌手,再这样闹下去,对自己将来的工作和人气,也肯定有影响。
他想上前和靳微说点什么再走,但江末雪那冷清的身影就挡在靳微面前,想要靠近一步都难,身侧的对象或者说是前任还在纠缠,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人离开。
经理见人走以后,才立刻上前一步来和江末雪打招呼:“江小少爷,实在对不起,我们这儿的驻唱歌手给您和您朋友添麻烦了。”
靳微眸色微挑,看了眼江末雪,江末雪也不在意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他只转过头,视线就这样和靳微对上。
靳微把目光落在那被酒水打湿了一片的白色针织衫上,他知道,今晚这酒看来是喝不成了,于是拿出手机,和吧台人员道:“先帮我把单买了吧。”
吧台人员有些犹豫,看了眼江末雪,又看向经理,这才收回目光开口道:“这位先生已经说了,今晚绘色所有顾客的消费他来买单,您直接离开就好。”
靳微没说什么,点头收回手机。
毕竟光看这手笔和清吧经理对江末雪的态度,也能猜到对方家境肯定不一般,不过他对别人的家庭背景不感兴趣,于是问江末雪:“走吗?”
“嗯。”江末雪点头。
清吧外面,灯光依旧璀璨,但街道的人已经少了,初春的天气,夜晚很凉,冷风一吹,靳微那仅剩的一点酒意都散了。
江末雪跟在他身后出来,靳微转过身,看着对方,江末雪就穿了这么一件,针织衫被打湿了,似乎也不觉得冷,站在那儿,如同雪山上面的松柏一样,清傲挺拔,淡然冷冽。
可这样的天气是不可能不冷的,他心情虽然有些复杂,但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江末雪:“先穿上吧,晚上这么冷,别感冒了。”
江末雪眼底明显有些意外,他垂眸,看着靳微递过来的外套,停顿了一下,这才接过来。
靳微收回手,看着江末雪把自己的衣服披上,开口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今晚这事实在太过闹剧,清吧被当众告白也就算了,人小情侣吵架,还祸及他这个池鱼,莫名其妙被当成小三,又被自己现在所在大学的学生看到,靳微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凑巧的事。
不过江末雪怎么说也是帮了他,尽管他还没到需要一个学生来帮自己解围的程度。
这种事靳微自己完全就能处理好,反而是被学生看到,更显尴尬,所以才说,江末雪出现的可真不合时宜。
江末雪自然不会拒绝靳微的好意,很快说了个地址:“学院路23号。”
靳微对A市很熟,一听就知道是在哪个位置,江末雪报的地址是靠近海宁大学很近的一所高级公寓,他把车钥匙拿出来,找到车停的位置,才想起自己喝了不少酒,于是看向江末雪:“会开车吗?”
江末雪跟在他身侧,停住脚步,点了下头:“嗯。”
“给你,车钥匙,你自己来开。”
说完,靳微把车钥匙一抛,江末雪抬手,一只手接住,“好。”
靳微拉开副驾驶的门,直接坐了进去,江末雪在原地停留了一会,视线透过车窗落在靳微的侧颜上,那双冷淡的眸子轻轻垂下,遮掩了情绪,随后绕去驾驶座的位置。
车内两人都没说话,江末雪把车开的很稳,靳微开了点窗,等过了一段路程后,他才问江末雪:“你怎么会在绘色?”
他是这所清吧的常客,在绘色这么久,从来没遇到过江末雪,这次也实在凑巧。
江末雪抬眸,通过后视镜和靳微对视着,他淡淡开口:“跟你来的。”
靳微:“……”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无论是与否,对方大可以随便找个理由,他也不会非得去思考究竟是巧合还是意外,没想到江末雪直接就承认了。
靳微脸上的神情一时间也看不出生气与否,只瞥了江末雪一眼:“你倒是很坦诚。”
江末雪沉默,过了一会才开口:“靳微,我不对你说谎。”
对喜欢的人,坦诚是最基本的事。
他是什么样的人,就会让对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是什么样的人。
江末雪在靳微面前,展露的都是自己最真实的面目,无论好的坏的,他从来就不只是别人眼中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第6章 他会的我也会
靳微微微蹙眉,说实话,他倒也不是非揪着对方称呼不放的那种人,更何况名字本来就是用来给人称呼的。
但偏偏从江末雪口中念出来,总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冒犯,这种感觉令他十分不适。
这个学生太麻烦了,靳微可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他懒懒的回了一句:“是吗?那是谁第一天就跑到我办公室说自己心理有问题的?”
正好到一个红绿灯口,江末雪停下车,转过头看靳微,那样的眼神,分明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好似能让人感到不一样的情绪。
“情感问题不算吗?我听说心理医生都很会开导人。”
靳微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移开了视线,看着前方。
江末雪也不再说话,盯着前面的红绿灯倒计时看,一直到过完这个红绿灯,他主动开口问靳微:“你为什么一个人来绘色喝酒?因为庾教授吗?”
他问的毫无情感,靳微倒是听出了意思。
“你在想些什么?”他实在不理解这些学生的脑回路。
江末雪从靳微的语气里也读懂了意思,其实自从上次去过靳微办公室以后,他就已经确定靳微对庾北没那意思了,可偏偏又看到靳微一个人在清吧喝酒,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车内一阵沉默。
“清吧里的那个歌手,你喜欢那样的?他会的那些,我也会。”江末雪冷不丁的又开口。
“什么?”靳微侧过脸来,看向江末雪。
江末雪道:“他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你一直看着他。”
靳微:“……”
“同学,观察的那么仔细,不如来说说,你喜欢我什么?”靳微靠在座位上,神色难得有些慵懒,大概是酒喝的有点多,温和间又多了几分随性。
江末雪的侧脸十分优越,清晰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配上冷白的肌肤,加上那双无论在何时都毫无波澜的眼眸,看起来简直不食人间烟火。
死缠烂打的人靳微也不是没见过,但江末雪和那些人也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靳微说不上来,大概就是虽然有些烦人,但不惹人生厌。
矛盾的给人一种既冒犯又尊重的感觉。
其实论起颜值来,江末雪才应该是放到哪里都被追的那个才对,真犯不着来追人。
江末雪的眉头似乎轻蹙了一下,随后才淡声道:“你喝多了。”
“我有没有喝多不重要,小孩子,别被一见钟情的假象给洗脑了。”靳微说完这句,身体微微后靠,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像是有些困了。
江末雪余光瞥过靳微,没再说话。
靳微本来是靠在车上假寐的,没想到最后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他睡眼惺忪的坐起,下意识看了眼窗外,发现还在路上,又低头看手表,顿时转过身去,看向江末雪。
江末雪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专心的开着车,靳微想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身体缓缓的重新靠在了座位上。
去学院路根本用不着这么长的时间,江末雪分明就是在这附近兜圈子。
靳微一醒,江末雪很快就把车开到目的地了,但他没有马上下车,而是转过身问靳微:“你怎么回去?”
“找代驾。”靳微道。
说完,似乎知道江末雪在想什么,提醒了一句:“行了,我不用你操心,下车回家后好好洗个澡休息睡觉,别感冒了。”
“嗯。”江末雪应了一声,没说什么,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打开车门的一瞬,靳微叫住了他,嗓音虽然温和,语气和神色却很认真:“同学。”
江末雪动作停住,看向靳微。
靳微在阴影处,看着江末雪,“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江末雪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你指什么?”
“你说呢?偷偷在背后跟踪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同学,要是换个人,就没那么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了。”靳微浅浅一笑,告诫江末雪。
江末雪沉默,好一会才道:“你允许我光明正大的跟,我就不用偷偷跟着了。”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靳微都被江末雪的话给整沉默了,大概喝了酒,也没精力和一个学生在这儿辩论什么,靳微有些头疼的摆摆手:“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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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大学图书馆,江末雪找了些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坐在角落的位置翻阅着,几个好友找到他,在他面前坐下。
江末雪放下书,抬眸看向几人:“你们怎么过来了?”
“刚下完课,时凌说你在这儿。”晏楼道。
谢时凌眨眨眼笑:“这不快到中午了吗?我想好了,追人先从偶遇开始,我打听过了,靳医生大多数时候中午都在第三食堂吃饭,走,一起去,我们帮你制造机会。”
江末雪想起昨晚的靳微,喝了那么多酒,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样,于是点头把书合上:“好。”
晏楼注意到了桌上的书籍,他的视线停留了一会,抬眸问:“你对靳医生就那么上心?也就才见过几次面而已。”
“你懂什么?这叫感觉,没感觉的人,你见再多面也没用,难怪你单身那么多年,思想太死板了。”谢时凌嫌弃的摆了摆手。
晏楼虽不置可否,但也没再说什么,只看向江末雪。
江末雪道:“我一年前就在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