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带着白帽子的姐姐只是端庄地坐着,依旧带着帽子,还是那位青色衣服的姐姐过来接她。
为什么在屋子里还要戴帽子啊。
娘亲说屋子里戴帽子长不高的。
哦,姐姐好高的,比另一个姐姐高了半个头,好像也不需要长高了……
哎,看不到脸,真是遗憾。
小桃嘟了嘟嘴。
宁淞雾接过水壶,倒了三杯水,温柔地托着小桃坐在椅子上,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桃,今年多大了呀?”
她半蹲在小桃面前,清秀面庞上少有地挂上了极柔和的表情,同她平日差别很大。
小桃全心全意都在面前这人身上,没注意到坐在另一侧的冉繁殷撩开了半边纱,默默看着宁淞雾散着柔光的侧影。
她总能在徒儿身上觉察出来一些矛盾感,很稚嫩,但有些时候又很成熟;其实挺喜欢偷懒的一个小孩儿,偏偏又总是把这些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心里话这么多,说出口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而且总是心口不一。
小家伙呀,你到底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呢。
冉繁殷一手撩起白纱,一手撑着下颌靠在桌旁,微眯着双眼,静静看着宁淞雾逗小姑娘。
一大一小面对面谈天,宁淞雾似乎很熟悉如何对付孩子,时不时能逗得小桃咯咯咯笑好久,对着姐姐吐吐舌头。
“姐姐是坏人,专门逗小桃笑。”
宁淞雾趁势把小家伙抱进怀里,捉着两只手晃悠着,轻声问:“天赐今年多大了呀?他长这么高,怎么是弟弟呢?”
“天赐四岁哦,不能告诉姐姐呢,娘亲不让。”
“姐姐给小桃变个小戏法,小桃就告诉姐姐,好不好。”
小桃坚定摇头,径直从宁淞雾怀中跳了出去,摆手,“姐姐早些休息,还是不要问了。”
“等等,小桃,姐姐不问了,但姐姐给你变个戏法。”
宁淞雾追过去,勾住小朋友的肩膀,另一只手中瞬间冒出来一枚小冰人在原地跳着。
晶莹剔透,散着森森寒意。
小桃呆了,“姐姐,姐姐也是……仙人吗?”
“之前的仙师可以让石块跳舞,姐姐可以让冰块跳舞,好神奇啊,姐姐能教我吗?”
“唔……可是,姐姐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呢,桃桃,你告诉姐姐好不好?”宁淞雾眼尾微微下垂,看上去可怜极了。
冉繁殷在心底笑了几声,小机灵鬼。
小桃紧紧拽着衣角下摆,紧紧抿唇,挣扎许久道:“那姐姐们不许和别人讲。”
得了再三保证后,小桃才开口:“娘亲说,大概是两年前,有一位仙师路过我们村子,修了一道什么防什么的,还留给村长一套功法,说是可以强身健体,长命百岁,还可以保护自己。”
“但是,练了的大家都变老了,村长爷爷更是老了许多,但都没有死,似乎寿命真的变长了。不少人不再练了,但还在衰老,索性不会死,也就这样了。”
小桃磕磕绊绊讲完,有些心虚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安地扭了扭脚腕。
呜,娘亲不让讲的,应该不会招致祸端吧?
算了,给神仙姐姐讲故事,应该没事。
她偷偷瞄了眼冉繁殷。
这位姐姐应该也很厉害吧。
宁淞雾语气冷了几分,“那小桃练了吗?”
小桃摇头,但不愿意开口。
宁淞雾不再多问,抬手凝了一圈冰镯在小姑娘的腕上,小心地调控了温度,又简单讲了一下如何用这个,看着小姑娘如获至宝般捧着手镯跑出去,她缓缓舒了一口气。
【我在闹脾气啊,我在啊,看不出来吗?】
【可恶,哪怕是为了探查她也不许这么亲昵,可恶。】
【更何况离得这么近,若是枫铧有什么不轨之心,躲都躲不开。】
【我在闹脾气啊,我在啊,我在啊,我要更冷点才能看出来吗?】
宁府阖府在方才那震动天地的冰霜与雷光后,一众闭关的族老俱被惊动,只是正如成韵欢所说,他们想要出关赶来最起码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而待他们赶来,几人早已乘船离开风岛,向着大陆而去。
此行确确实实打了宁家乃至四家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她们出逃的前半程都相当顺利,坐到船上后,成韵欢以灵力化水桨,推动着船飞速前行,一旁的罗笙抿着唇飞快地画着防御符,给整艘船套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防御法阵。
船舱内,宁修洁靠坐在一旁,扶着宁淞雾躺在她的腿上,轻柔地拍着昏迷了都有几分不太安宁的小姑娘,手指撩开易扰到她的呼吸的碎发,轻轻哼着一曲不知何时从九州学来的小调。
柳若映便坐在一旁,泛着生机的灵力一寸寸替宁淞雾治疗着浅层的伤,生生压下自己想要叹气的冲动。
宁修洁看穿了她,偏头,柔声道:“无碍,若是想要叹气的话那便叹吧。”
柳若映勉强勾笑,道:“师姐的秘密太多了,我又学艺不精,很多伤只能勉强缓和一下,只能等回去了让我师尊看了。”
“你做的很棒了。”宁修洁温声道:“我能感受到她体内灵力在渐趋平衡,不多时应该就能醒了,很厉害的,不要妄自菲薄。”
好温柔的前辈。
温柔到柳若映都有几分不好意思。
偏偏此时这温柔至极的前辈伸过一只手,牵她过去坐下,声音极柔:“我也想趁此问你一些和小雾有关的事情,她这些年……还好吗?”
柳若映紧了眉心,试探道:“抱歉,前辈,我有个不情之问……”
“你说?”
“宁师姐……我偶尔听师尊提到过,她好似和一座大阵关系更为密切,所以……她真的,是您的孩子吗?”
宁修洁不急不恼,微压下颌,“她是。”
不需要看更深层的东西,也不需要什么承认与否。
她是。
不过芯子如何,不管到底和什么有关,这孩子既然抱着一颗这般的心来,那她便是她最为宝贵的孩子。
柳若映松了一口气,道:“好的。师姐她……她是在上云宗外的镇子上长大的,听镇子里的人说她小时候经常孤零零一个人爬上树,坐在树顶看月亮,兴许也是在思念自己的家人吧。”
看宁修洁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柳若映便将过去的一些事情挑挑拣拣地讲出来,温柔美人的眼中盈着浅淡的雾气,听到好笑的地方也只是拍了拍尚还昏着的人的脸颊,无奈又好气地道一句真笨,眼中全无责怪之意。
待柳若映停下来缓一口气的空档,宁修洁询问道:“她师尊呢?冉繁殷仙子,又是如何的?”
她心中大抵已经有了个七七八八的猜想,毕竟方才所有人都拦不下这陷入暴走的小杀神,谁的声音都传不进去,偏偏只有自玉佩中传出来的虚弱到她们都听不清的声音却正正好落入了宁淞雾的耳中,将她按了下来。
“冉仙子的身体还是很不好吗?”
方才,玉佩中同她们的对话都是另一人完成的,听起来好似是贺兰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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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淞雾平静下来之后,几人才松了一口气,罗笙连滚带爬地过去握起玉佩,就听到其内传来贺兰眠眠地声音:“阿笙,宁宁,小柳儿,你们那边怎么样?可以离开吗?”
“师尊,我们这边还好,马上离开。”
“怎么是你?!阿笙,宁宁呢?!”
罗笙看向一身凌乱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人,思索片刻,干脆将其抱起来,走在最前面开路,向着海岸狂奔,一边走一边将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到宁淞雾灵力暴走,原本的剑意又进化了一次杀伤力极强时,贺兰眠眠惊叫一声,连声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多久,最多不过半柱香。”
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好在宁乐颜先前带她们走过小道,极快速度赶到了岸边,那里停着一艘船。
方踏上船,贺兰眠眠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来逢灵渊,有叶无晨的人会接你们,小心叶无心的人。”
“更多的事情见面再聊。”
罗笙应了一句好,但她不知道的是,玉佩的另一端,贺兰眠眠神色复杂地握紧玉佩,看向同样面色苍白如纸,甚至方才喷出了一口血的人,在心底止不住地叹气。
按着阿笙的讲述来看,冉繁殷方才一口血喷出时正是宁淞雾灵力暴走达到顶峰之时。
长久以来,她知晓二人之间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更深层的关系,毕竟宁淞雾可以解决她们苦苦思考了数百年的问题,这件事情本就就非常的不可思议。
但深层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让她无法想象的。
也不知这缘分于二人而言,到底是好是坏。
贺兰微不可查地叹着气。
“师姐,你醒了啊。”她说着,扶着冉繁殷坐起来。
女人轻轻揉着她泛红的眼眶,“没哭吧?”
贺兰一噎,偏头,侧脸微红,嘟囔道:“谁都跟岑染一样是个爱哭鬼啊?”
冉繁殷微微一笑,道:“宁儿她们,走到哪里了?”
贺兰一拍床边,“师姐!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宁宁灵力暴走的时候,你会吐血?”
冉繁殷少有的被猫猫凶了,愣怔一瞬,压下唇侧笑意,道:“大抵是因为,我的伤是宁儿的灵力治好的,有牵连吧。”
“真的吗?”贺兰狐疑看她,又猛猛摇头,“不管,这次回去之后师姐你必须去闭关,闭关到五年后的大赛,你的新伤旧伤累在一起太吓人了。你不知道,方才那妖族医士只是把了把脉,脸瞬间就白了,颤巍巍问我这是不是活人啊……”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便又红又热,是扭过头也遮不住的泪意,干脆原地幻成小猫,扑进冉繁殷的怀中,闷声道:“我的脸比她的脸还要白,师姐……”
“嗯,在,你和宁儿都是粘人精。”
“我先来的!”
“……这有什么争的?她是宁儿,你是眠眠,不论先后都一样重要呀,对不对?”
猫儿瞬间又变回人形,压在胸口上,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冉繁殷,撇着嘴角:“师姐,你不要再拿自己入局了好不好?我真的……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微软的暖意自心内一点点散开,因着灵力狂涌而不堪重负的心脏都舒服了几分。冉繁殷温温笑了,揪着贺兰的脸,“嗯,知道了,岑染是次一位的。”
“那当然了……”贺兰顿了一顿,“算了,方才和阿笙她们联系上了,正在向逢灵渊赶来。”
女人满怀忧心地盯着门外,尽管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迫切希望能够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消息。
第48章 红衣
“没耽误时间啊~啧,给我留点时间再看看嘛!你都想起来了?”
“来吧。”
“死木头,谈恋爱也捂不化的死木头!你们冰灵根的都是木头!是死鱼脑袋!”
萧晚澄虽然还在喋喋不休,手上动作却不停。二人虽久未合作,但毕竟是配套阵灵,手上的默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