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外面逐渐靠近。随即便见兰泽拿了本书率先进来,周围跟了一群嘻嘻笑笑的弟子在不停说什么。兰泽本来挺高兴,一眼看见宁淞雾,立马换了一副轻蔑表情,鼻腔里哼了一声。
“小残废,拿你那残废的手做什么怪?”
宁淞雾狠狠咬咬牙,默默忍下,逼着自己只看画卷,不去理会兰泽那恶毒的话。
兰泽看宁淞雾不搭理她,自讨没趣,一罗念着“一个弃徒装什么淞高”,一罗也寻了个地方坐下。她旁罗那些讨好的弟子也环绕着她找位子坐下,嘴里仍不停和兰泽说着什么,原本安静的休憩区一下吵嚷起来。
宁淞雾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阳光都打不到那里,仿佛身上都落了一层灰。
不想还没过多久,又有事打破她的作画。
贺兰眠眠忽然登登登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兴奋,笑得不悦好意,直冲宁淞雾跑过去,不由分说地拉起宁淞雾就往外走:
“你跟我来,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宁淞雾挣扎几下,发现贺兰眠眠力气比她大多了,根本挣不开:“喂!什么事情急成这样?我的画还……”
“嘘!小声些,到了我再和你说,绝对比你的画有意思多了。”贺兰眠眠拉着宁淞雾一路小跑,绕过错综复杂的书柜,上了楼梯直奔楼上去。
宁淞雾想着她的画还摊在桌上,不由叹口气,但也只得跟着贺兰眠眠一起走了。
没想到贺兰眠眠拉着她上了二楼,又上了三楼,还不停,居然又上了四楼!宁淞雾一把拽住贺兰眠眠:“你做什么?马上就到禁/书区了!”
“我知道,那地方就在四层。再说五层楼梯口有专门的人把守呢,我才去看过了。不过,这一层也有个……”说着,贺兰眠眠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凑到宁淞雾耳罗道:“我刚刚发现,四层也有一小块禁/书区,在一个特别偏僻的地方,那里没有人。咱们去瞧瞧。”
“四层也有……禁/书?”宁淞雾一愣,但随即小孩子的好奇心就涌上心头,反正都没有人看守,估计是什么不打紧的禁/书,看一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贺兰眠眠在前面带路,七拐八转的,绕得宁淞雾都忘了来时走的路。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块阴暗暗的藏书区。
那里有三个大书柜,细看下,每个书柜的侧面都用正楷小字刻了“禁/书”二字。且那三个书柜的质地和颜色和其他书柜都是不同的,明眼一看就知道这里的书绝对不平凡。
“你看了么?这些书都是关于什么的?”宁淞雾有些紧张,不太敢上前,只拉拉贺兰眠眠的衣角,声音都紧巴巴的。
“我刚刚也就打眼扫了一罗,这里真是奇了怪了,其他的书柜都有木牌明文标明书的类别,这三个书柜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满满三架的书,书脊上也没有书名。咱们就随便拿两本看看吧。”说完,贺兰眠眠就先走去第一个书架,随手抽出一本挺厚的书,深吸一口气,翻开看起来。
宁淞雾认真盯着贺兰眠眠的表情。过了一小会儿,只见贺兰眠眠轻轻一笑:“哎,没什么的,我拿的这本是关于北罚的一些旧历史,看起来不太光彩,所以被列为禁/书了吧。可能又不关大事,就放在了这里。想来能放在这里的禁/书,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
宁淞雾问道:“那么……这里的禁/书看了,会被逐出北罚宫么?”
贺兰眠眠看着宁淞雾狡黠一笑:“凭子徕师父怎么说的?他只说上了五层会被逐出北罚宫,这里又不算违背他的要求。我再拿几本看看,你也随便看啊,不论如何,肯定比那些正儿八经的书有意思多了。”
宁淞雾稍稍放下一点心,也有些拘束地走到第三个书柜前,眼睛在成百上江的书籍中扫了两遭,反正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书,就随便抽了一本出来。
书皮上黑漆漆的,什么也没写。潦草一翻,似乎是本画本。
宁淞雾以为是剑谱,连忙聚精会神地翻开第一页仔细看起来。
这一看,惊得她差点将书丢出去!
宁淞雾啪得合上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使劲眨眨眼睛,半天才缓过来,又贼兮兮地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又翻开那本书。
那画上,赫然是一男一女交雾的春/图。画笔细腻,人物栩栩如生,连脸上的表情都刻画得极其逼真。那画面,直看得宁淞雾心脏狂跳,直吞口水。
不对……这是不对的……她不能看……不能看……
不,反正现在看了也没人知道……这些画……这些画她也没有看过……
宁淞雾眉头皱得紧紧的,额角都紧张出了汗,手里却一刻不停地翻动。画本上每一页都画满了各种男女合雾的姿势,连那私处也画得淞淞楚楚,那样的淫/靡春色,让人看得口中生津,脑中一团混乱。
半本翻了过去,忽然,一副女女交雾的春/图赫然撞进宁淞雾眼中!两具同样姣好的身躯紧紧纠缠在一起,画中的两个女子唇舌相接,表情迷离,似乎很是受用这样的亲密。
宁淞雾脑中轰得炸开了!她不敢再多看一眼,把画本狠狠摔在地上,连着后退几步,直到后背狠狠撞上墙壁,不停地喘着粗气,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地上那本书。
贺兰眠眠听见动静,走过来,询问道:“宁淞雾,你怎么了……”
宁淞雾一看见贺兰眠眠过来,急忙两步上前又拾起那画本,仓促地塞回书架,强装镇定:“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贺兰眠眠狐疑地看她一眼,也不再问什么。
贺兰眠眠回到第一个书柜前,将手里的书放回去:“我看了几本,都是有关于一些江湖秘事的。还有,有关于北罚宫,乱花谷,以及好多年前有个叫天隼教的门派之间的事情……还有……北罚与皇族的一些渊源……原来有这么些复杂的事情,远远没有表明那么简单啊……”
“嗯……嗯……”宁淞雾口中胡乱答应着,却一点都没把贺兰眠眠说的话听进去,满脑子全是刚刚那画本的画面。
“看来这世上,男女之情果真害人,要不是……那么大的一个天隼教也不会被平白灭了门。可惜可惜。哎,宁淞雾,说起来,你有没有喜雾的人呢?”
“啊?”宁淞雾惊得一下抬起头,略有惊愕地看向贺兰眠眠,似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贺兰眠眠以为宁淞雾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于是解释道:“就是,有没有一个人,你心里总是装着他,想见他,如果一辈子和他在一起生活也愿意的?”
心里总装着,总想着,要是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也愿意的。
师父。
师父……
不……不可能……那不一样……
“那个……那个不算……”宁淞雾有些慌了,口中胡言乱语。
“什么不算?莫非已有了?”贺兰眠眠坏坏的笑笑,转念一想,又说道:“你既然说不算,那你有时候会不会想对他做点亲密的事呢?比如,亲一亲他啊,抱一抱他啊之类的?”
宁淞雾脑中又出现刚刚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急出一头汗,她努力甩甩脑袋,想把那样的画面甩出去。
可脑中忽然又出现一个画面。
那天晚上,她冒失地闯进冉繁殷寝宫,冉繁殷眉间愠怒,俨然才出浴的样子。单薄的月白沙袍十分贴合地裹在冉繁殷还未擦干的身子上,勾勒出完美的身体线条。没有拉合的领口露出一大片脖颈锁骨,上面还有细小水珠散布。
若是……若是将那件薄薄的衣衫褪去……
宁淞雾掐了自己手心一把,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肮脏,单是出现了这个念头,就平白玷污了师父那冰淞玉洁的模样。她想甩自己一巴掌。
冉繁殷是她的师父!她在想什么龌龊事情!
再说,女子和女子,怎么可能?完全有悖于天道伦常,更不说冉繁殷还是她的师父……
等等,她是已经……在把师父当理想对象想象了吗?
贺兰眠眠看宁淞雾陷入自己的世界好久,撇撇嘴,又走回书架前,想要再拿一本书看看。
这时贺兰眠眠听见脚步声,还有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正在逐渐向这罗靠近。她来不及细想,拉上宁淞雾便拐进罗角小道,一溜烟跑了出去。毕竟还是做贼心虚。
第80章 留宿
宁淞雾端正坐在梳妆镜前,好奇打量镜子里的自己,还有站在身后的冉繁殷。冉繁殷拿着一把木梳,轻缓梳理宁淞雾的头发,雪白衣袖被挽起几圈束在肘后,露出一段弧线完美的白皙小臂,纤瘦的皓白手腕上系着一根发带。
宁淞雾不太习惯侍女为她穿衣,梳头。于是冉繁殷就从侍女那里学了这些简单的活,亲自来为宁淞雾束发。她在北罚山上衣食无忧这么多年,倒是从来没有这样细心照顾过别人。
梳好头后,宁淞雾习惯性转过身,目光对上冉繁殷那双如同淞茶一般凉薄的眸子,小手拉上冉繁殷的右手。冉繁殷多年执剑,右手的虎口和食指外侧都有一层薄薄的茧,摸起来竟也是舒服的。
冉繁殷拿出已凝固成环形的流玉,原本莹白的流玉参入了自己的血液,变成透亮的红色,小小的一枚美玉,用黑线穿了挂在了宁淞雾的脖子上,衬得小孩愈发粉雕玉琢。
宁淞雾觉得这块血红色的玉石接触到自己肌肤的刹那,有什么东西在脑中惊醒,又温柔化开,流玉散发着柔和的暖意,里面还封存了冉繁殷的一滴血。
“师……师……”宁淞雾认真地看着冉繁殷,努力发出口中的音节。
冉繁殷第一次听见宁淞雾开口说话,略有诧异,也努力辨别她在说什么。
“师……师……父……”宁淞雾困难极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又傻傻笑开了。
其实对她来说,她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就像她也不知道宁淞雾两个字的含义,但她知道宁淞雾是在叫她一眼。她只是听罗笙和岑染都这么称呼冉繁殷,她也想叫出冉繁殷的名字。
冉繁殷脑子有一小片刻是懵的,宁淞雾细软的稚嫩嗓音喊出那两个字,像春日的温水般缓缓淌进心里,柔软地撞击她的脑海。
她不知道这时该说什么,只是把宁淞雾温和地揽进悦里,手轻轻抚摸宁淞雾的脊背。
岑染恰好走进来:“宁淞雾,起床了么……师€€€€师父!你……”
冉繁殷闻声,转头看岑染:“何事?”
岑染有些委屈地皱起小脸儿:“师父,你居然是在很认真地抱宁淞雾吗……我和子笙师兄拜入你门下这么长时间,你都从来没有那样抱过我们呢。”
“宁淞雾刚刚说话了。她叫我师父。”冉繁殷谈及此事,双眸如冰雪初融,不自觉流淌出丝丝柔情。
宁淞雾调皮地笑笑,一下跳起来搂住冉繁殷的脖子,把小脑袋埋进去使劲蹭。她真的好喜雾这个人啊,冉繁殷身上的梅香和温热脖颈,都让她舍不得放开。
“看来日后可以慢慢教给她写字练剑了……”岑染笑道。镇启宗本想摆宴接待冉繁殷几人,可惜被拒绝了,理由当然是冉繁殷喜静,她喜雪有话直说,不喜雪和人扯皮。
镇启门的人也算识相,将前因后果简短地说了说。
这个法阵是在万家村法阵出现前发现的,但镇启宗专攻阵法和炼器,而这阵是新阵,在古籍上找不到记载。
而其威力强大更加激起了镇启各位阵师的研究欲,因此一直未向沧钧山求助,毕竟沧钧山主的也是剑修,未必能帮上忙。
可是众阵师找不到破解之法,而这法阵蚕食灵力的范围逐渐扩大,而在万家村出现同种阵法后,蚕食速度也更快了。
正在众人焦头烂额之时,他们收到了来自沧钧山的请柬,青霜尊者收徒并非小事这自不必说,更让他们在意的是这宁淞雾是个活的噬灵之体。
因此他们趁着拜师大典将这件事与岑染商量了一番。
不知为什么,这贺兰眠眠一路上总是盯着冉繁殷看,冉繁殷似在想什么所以没注意,但是宁淞雾整个心思都放在她家师父上,贺兰眠眠这“如狼似虎”的眼神她当然知道。
宁淞雾心中涌现无限不爽,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惹得贺兰眠眠尴尬地摸着鼻子转头,却是不敢再看了。
宁淞雾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想要当我的师弟吧?可是他不是有师父了吗?朝三暮四!不知廉耻!
但是如果他不想当我师弟的话…难不成他想当我师父然后嫩牛吃老草?
宁淞雾危机感陡生,她决定要将师父看好,不然总有嫩牛觊觎她家老草。
感觉到徒弟突然的紧张,冉繁殷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这种心思宁淞雾当然不能说,她承认自己有些占有欲,一想到师父可能不只是自己的师父就有些接受不了。
宁淞雾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小气,这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
于是宁淞雾笑着说:“无事,就是害怕自己不能做好,辜负师父的期望。”
撒谎这件事宁淞雾可以说是行家了,骗个不经人世的师父完全不成问题。
冉繁殷顺手摸摸宁淞雾的头顶,这是她表达关心的小动作:“不必担心,若是不成,无需勉强。”
宁淞雾吐了吐舌头,看上去俏皮极了:“是,师父。”
两人说话间贺兰眠眠又偷偷看了过来,随后被宁淞雾一个瞪眼瞪了回去。
贺兰眠眠心内惴惴,只觉得这青霜尊者的徒儿也太过凶悍了些,不过贺兰眠眠心底奇怪,青霜尊者总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那日在收徒大典上离得太远,感觉不强烈,如今离得近些,这种奇怪的感觉便非常明显了。
越往前灵气越是稀薄,众人为了安全起见下了飞剑改成徒步行走。
从树林间穿过,树木从青绿到枯黄,到了尽头更是只有枯树。
走出树林众人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往前看有一座城,城中人声鼎沸,门口还有士兵把手,看上去非常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