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看起来打扮的很干净朴素,但林修却记得之前在洲市蛋糕店遇到她的时候,她发丝凌乱,衣服也尽是褶皱,整个人都看起来都十分狼狈的样子。
林修不愿把她想的那么不堪,但他跟林伟民是亲兄妹,林修不得不防着点,况且她这次回来的目的林修还没弄清楚,他不可能跟她说迟艾北的事。
林修:“他是我债主。”各种意义上的。
林宁一怔:“债,债主?”
林修:“对,我欠他们家好多钱,我高中是他们家资助的,姥姥在老养院这几年也都是他们家帮着出的钱。”
林宁想过他们一老一少过的可能不如意,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过的这么差。
林宁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捏了捏一直抱着的布袋子:“那个,你是不是着急回去,我不耽误你时间了。”
林修刚要站起来,林宁又说:“你方不方便给我一个电话号码?”
林修给了她电话号码后,拿着打包的冰沙就走了。
回到学校会场,迟艾北被文艺社的社长扣在台上,发泄似的拿着鼓棒对着架子鼓砸出一连串的噪音。
王韵淼捂着耳朵:“迟艾北你干嘛?”
姜晓弥是文艺社的社长,刚才林修把迟艾北带进来,亲手把人交给她,说他要逃排练,让她看紧点。
逃排练可还行?
本来迟艾北对上台表演这件事就不情愿,姜晓弥一听说他要逃排练,直接亲力亲为的盯着。
看到林修回来,迟艾北瞪了他一眼,再次砸出一连串的声音,这一次不在是乱敲,而是踩着鼓点把架子鼓敲的振奋人心。
其他排练的人不禁全都朝着迟艾北看了过来,直到敲完一整首,姜晓弥才愣怔的回过神:“不是,你敲的这么好倒是早说啊,你敲成这样还用得着排练吗?”
迟艾北放下鼓棒站起来:“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姜晓弥:“可以是可以......”
迟艾北直接从台上跳下来,大步走到林修面前:“你€€€€”
林修举起打包回来的冰沙:“在这吃还是回宿舍?”
迟艾北:“......”好过分!居然想收买我!
林修打开冰沙盒子,舀了一勺递到迟艾北嘴边:“在这吃吧,一会该化了。”
迟艾北用力咬住塑料勺,含着冰沙咕哝:“我生气了,一盒冰沙可哄不好。”
林修回来之前迟艾北是真的气,他居然用那么离谱的理由让姜晓弥看着他,他是那么不听话的人吗,他不让他去,他还能跟着怎么的?
林修又舀了一勺:“嗯,知道,怎么也能两盒。”
迟艾北指了指旁边的芒果示意让林修舀起来给他吃,他说:“两盒,还得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她突然来找你肯定有事,你别什么都答应。”
林修看着气急了又忘了避嫌的小孩,无奈的笑了下:“知道了,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爱操心?”
迟艾北含着冰沙不清不楚的说:“我只操心你一个人的事,别人我才懒得管呢。”
第79章
晚上八点,孟怀青敲了敲书房的门,没等里面的人回应他就把门推开了。
书柜前,男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听到动静,他转过轮椅:“有事儿?”
孟怀青走进来:“没事,就是过来跟您聊聊天。”
孟远铎合上手里的书,启动轮椅移动到桌前,笑着说:“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专门从学校跑回来能没事?”
孟怀青笑起来跟孟远铎有几分相像,他说:“我是那种人嘛小叔?”
孟远铎是孟怀青的亲小叔,因常年坐轮椅身体看起来有几分单薄,他看了孟怀青一眼,反问:“你难道不是?”
孟怀青没在否认,因为他确实有事。
他坐在沙发上闲聊似的说:“小叔,我跟你说哥好笑的事,前两天有个女人来学校找我学弟,结果认错人,把我认成学弟了。”
孟远铎放下书,移动轮椅过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大众脸?”
孟怀青自恋道:“是啊,我也纳闷呢,我这继承了小叔优良基因的长相居然也会被认错!”
叔侄俩相视一笑,孟远铎问:“然后呢?”
孟怀青说:“然后今天那个女人又来,我这才知道她原来是我那个学弟的亲妈。”
孟远铎把这话当故事听,对于故事走向他并没有多少心思去惊讶,只是笑笑:“亲妈连儿子都能认错?”
孟怀青:“是啊,怪吧,然后我就去查了一下,发现我这个学弟从小是跟姥姥相依为命长大的,他妈在生了他之后就走了,十几年都没回来过,难怪会认错,合着这人压根就没见过自己儿子。”
孟远铎觑了觑眸子:“你去查人家?”
孟怀青的父母在他四岁那年车祸去世,孟远铎也在同一场车祸中失去了双腿,孟怀青是孟远铎看着长大的,孟远铎可不觉得他是那种那种会随随便便对人感兴趣并且无缘无故浪费精力去查别人的人。
孟远铎:“你这个学弟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你着手去查?”
孟怀青俯身,两条手臂夹着双膝,镜片下那双笑盈盈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精明:“梦莹之前说他跟我长得像,刚才我仔细照了照镜子,发现是有点。”
孟怀青这么晚专门从学校回来,孟远铎就知道他一定有事,说了这么半天的“故事”或许这句才是他想说的重点。
孟远铎眯起眼睛:“说吧,想要什么?”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孟远铎不信他只是单纯来报信的。
孟怀青笑着说:“过几天我想带个小朋友回来坐坐。”
孟远铎挑眉:“男的?”
孟怀青假装惊讶:“你怎么知道?”
孟远铎说:“要是女的用得着跟我说?你直接领老头面前去,他能高兴的蹦起来。”
孟怀青:“这就有点为难老爷子了吧,都八十多了,蹦起来多不合适,显得不稳重。”
“少跟我贫。”孟远铎,“想让我在老头面前帮你?”
孟怀青说:“那倒不用,这事儿目前还到不了爷爷那,我是挺喜欢那个小孩的,但他好像更喜欢我那位学弟。”
孟远铎嗤了一声:“合着你是自作多情?”
孟怀青问:“你帮不帮?”
孟远铎:“你会不会分远近亲疏?”
孟怀青不管,反正他是带了消息来得,作为交换也得是他亲,他说:“我可是你看着长大的,怎么着也是我跟您亲吧?”
孟远铎把轮椅掉了个头:“等见到人再说。”
-
林宁消失了两天,第三天她的电话就打来了。
林修去洗漱了,手机在床上响起来,迟艾北看着“林宁”两个字的备注,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谁。
林修从外面进来看了眼迟艾北拿着他的手机,问:“谁?”
迟艾北把手机递过去:“你妈妈。”
林修接过手机,表情没有半点波澜,他按下接听顺手打开了免提,随后把手机放在桌上。
电话里林宁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上次她的话明显没有说完,林修也想知道她突然回来的目的:“可以。”
林修挂断电话,迟艾北突然凑过来:“我也去。”
林修看了他一眼:“下次。”
迟艾北也知道这种场面他一个外人去不合适,而且上次林修就不带他去,未免林修再找人看着他,这次迟艾北没强求。
然而到了中午,他提前去了学生会楼下蹲着,见林修出来了,他悄悄跟在后面,一直跟到学校外面的一家烤肉店。
店里是隔断式的,没什么隐私可言的包厢之间隔着一道竹帘,虽然看不见对面,但两边说的话却能听的清清楚楚。
迟艾北觉得这地儿选的可太好了,他的跟踪水平也很好,跟了这么远林修都没发现。
林宁的状态没有上次好,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了不少,她没像上次那样对林修嘘寒问暖,而是开口跟林修细数这么多年来自己是如何艰难。
林修觉得她这次回来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钱,她之所以犹犹豫豫不开口大概是因为他上次说的“债主”那番话。
林宁:“我上次跟你说,你有个弟弟你还记得吗?”
林修“嗯”了一声。
林宁:“其实我这次来西城是为了给你弟弟看病,这两年他一直在住院,我€€€€”
连迟艾北都能看出她有目的,林修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见她终于说到这了,林修索性问:“你想要多少钱?”
林宁怔了一下:“不,我不要钱,我不是来要钱的。”
林修平静的看着她:“那你想要什么?”
上次听到林修说他和老太太过的那么不好,林宁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可这两天小儿子的病又加重了,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她低着头,攥着手说:“你弟弟.......他得的是肾衰竭,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跟我去趟医院。”
林修原本就没报什么期待,但听到这话心还是沉了沉:“去医院干什么?”
林宁红着眼看他:“小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医生说要是再找不到匹配的肾源他就会死,小修,算我求你,你能不能跟我医院做个匹配?”
林修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逃过了那些羞辱和不公,现在事情又落到这了是吗,他的人生不管重来几回一定要这么多姿多彩吗?
林修:“如果匹配成功了呢?你想让我给你儿子一颗肾?”
竹帘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撞翻了凳子,下一秒迟艾北就从隔壁冲了过来,他一把掀开帘子,大喊:“你做梦!别说一颗肾了,一滴血哥哥都不会给!”
林修不知道迟艾北是什么时候来得,听见了多少,见他跟个小炮仗似的,林修连忙站了起来。
迟艾北拉着林修就要走,林宁见状直接跪在了他们面前:“小修,我求求你,小栋是你弟弟,你救救他,现在就只有你能救他了。”
迟艾北人都要气疯了,他从来没像现在生气过,他抬腿就要踹人,林修及时把人搂住往后拖了一下才没踹到:“你太欺负人了!你过的不好,林修过的就好了?他也是你儿子,可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他被人侮辱的时候你在哪?他被人陷害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小儿子的命是命,林修哥哥的命就不是命?你小儿子活不了就让他去死,你要是敢碰林修,我跟你没完!”
€€€€欺负,侮辱,陷害,这些在这一世都没有发生过。
林修搂着在他怀里乱蹦的迟艾北:“迟艾北,别蹦,走了。”
林宁还不死心:“小修......”
林修垂眸看她,眼里依旧没有伤心,也没有失望,平静的好像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一样,“上次我跟你说我欠他们家很多钱,以后很多年都要用来还债,我的身体是还债的本钱,所以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