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半途停车,对着一条巷子咪咪叫了两声,片刻后,一只半大的小黑猫从巷子里走出来,围着江夏,亲热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江夏笑起来,摸摸它毛绒绒的脑袋,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三明治,撕掉外面的包装纸,放到地上。
小黑猫闻了闻,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江夏投喂完小黑猫,自己拿起剩下那个三明治。
路灯下,一人一猫蹲在巷子口,气氛静谧又美好。
“小弟弟,喂猫呢?”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江夏身后响起。
江夏立刻站起来,四五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染得跟鸡毛掸子似的小混混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江夏转过身,醉醺醺的酒气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后退半步。
“艾玛,长得可真纯。”其中一个小混混流里流气地冲他吹了声口哨。
“老子刚看背影就知道是个极品,那腰那屁股,啧啧,干起来一定很爽!”
打头的混混戴一条拇指粗的大金链子,眼神一直围着江夏的下三路转。
“比鸭子还爽吗?”同伙笑嘻嘻地起哄。
大金链子眼光遭到质疑,有些不高兴,拍了对方一后脑勺:“你他妈懂个屁,这小子一看就是个雏,没被人上过,鸭子能跟他比吗?”
江夏心说,你还真看走眼了,他才不是雏。
江夏趁他们打嘴仗,不着痕迹地挪动脚步,然后迅速骑上自己的小电驴!
“老大,他要跑!”口哨混混大叫。
大金链子一个箭步冲过去,和其他几个混混死死拽住小电驴的后座,江夏使劲儿发动没反应,只好丢下车子往前跑,边跑边大声呼救。
前面说了这一带是老街,其实挺热闹,之前混混们不干不净调戏江夏的时候就有路人注意到了,但全都忌惮对方人多,又喝了酒,谁也不敢惹,假装没看见,步履匆匆地走了。
江夏被两个混混按住,拖进一条巷子里,心慌得不得了,拼了命地挣扎,混乱中他狠狠咬住其中一个混混的手腕,后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上的力道也松了。
江夏趁机挣脱桎梏,然而还没来得及站起又被抓住了,江夏心脏咚咚咚直跳,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这时就听梆€€€€的一声,面前的口哨混混连叫都没叫出声,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谁他妈坏老子好事……”大金链子裤子脱到一半儿,身边损失一员大将,骂骂咧咧地转过头,迎接他的是一根儿臂粗的钢棍。
闻晦穿着五位数的高定衬衫,打起架来比混混还混混,钢棍抽下去的时候丝毫不手软,还专往人脸上招呼,打得几个鸡毛掸子满头的血,躺在巷子里抱着脑袋鬼哭狼嚎。
“我就走开了一会儿……”
小巷口背光,江夏看不清来人的脸,但他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闻晦蹲下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又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江夏看看他手里的钢棍欲言又止。
闻晦注意到他的目光,随手将钢棍一扔,巷子外传来纷乱的警笛声。
之前江夏和混混们发生冲突,路人虽然不敢直接过来帮忙,却也有好心人报了警。
警察同志看看忐忑不安的江夏,眉头紧锁的闻晦,又看看地上满脸是血,滚得跟西瓜虫似的混混,大手一挥:“全部带走。”
这事儿其实没什么悬念,老街虽老,监控却都装得好好的,一点死角也没有,把四五个小混混醉酒闹事,调戏良家少男,最后被赶来的闻晦一网打尽的经过拍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还有路过的人证,大金链子和他的手下很快被拘留起来。
本来闻晦作为见义勇为的好市民是应该得到褒奖的,结果在录口供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小岔子。
“身份证。”警察同志公事公办,态度却十分温和。
“弄丢了。”闻晦道。
“身份证号呢?”小警察头也不抬。
“没背下来。”闻晦干巴巴地说。
小警察记录的笔头一顿,皱眉道:“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了,看起来还是个职场精英,怎么连自己的身份证号都背不下来。”
闻晦:“……”
“有其他证明身份的东西吗?”小警察又问。
闻晦诚实地摇摇头。
隔壁江夏已经录完口供,坐在等候区的排椅上绞手指,绞了半天,他突然站起来,小跑过去,轻声道:“那个,警察同志,他,他……”
“你认识他?”小警察对这个遭受无妄之灾的男孩挺同情,不由放柔了语气。
江夏点点头,却不敢看闻晦:“他,他是我……”
闻首席眼睛亮晶晶的,饱含期待。
江夏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他是我叔叔。”
第6章
闻叔叔脸黑如锅底,偏另一边小警察还在问:“既然是叔侄,你俩的姓氏怎么不一样?”
“他是我表叔。”江夏脱口而出,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小警察倒没有太怀疑江夏的话,本来错的就不是这俩人,于是又随便问了几句,叮嘱闻晦尽快去户籍处办身份证,就放他们离开了。
闻叔叔带着小表侄儿出了警察局。
江夏骑上小电驴,见闻晦站在不远处,忍不住说:“你真的没地方去嘛?”
闻晦没说话,看着他笑。
江夏被他笑得又有些脸红。
我大概是太孤单了。
他想。
江夏用脚撑着地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神情十分纠结,又有不自知的可爱,闻叔叔站在一旁,表面不动声色,然而在他充满黄色废料的大脑里已经把十八岁的小侄儿操哭了好几回。
江夏纠结了半天,似是终于做出决定,朝电驴后座点了点下巴:“看在你今晚救了我的份上,上来吧,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
简简单单五个字,比效果最好的去污粉还要灵,瞬间把闻叔叔脑子里那些不堪入目的限制级画面清了个一干二净。
闻晦垂了垂眸,老老实实坐上车后座,他没坐过电驴,江夏的这辆电驴比较小,而闻晦的腿又比较长,怎么放都不舒服。
他想了想,将腿往前面的档上一架,两条手臂也环上了江夏的腰,这下直接把人整个搂在了怀里。
“你干嘛?”江夏扭头怒视。
“干。”闻晦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答得没脸没皮。
江夏快被他气死了,就听他道:“看路。”
江夏:……又成他的不对了。
气死个人!
夜晚的风穿过春城的大街小巷,撩人眼球的璀璨灯光下,拂动的不再是男孩一个人的发丝。
大概是怕影响江夏开车,闻晦一路上倒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只途中经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让他停下。
不一会儿闻晦便出来了,手里提着个塑料袋,江夏瞥了眼没多问。
两人回到跃层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之前在大马路上还不觉得,现在客厅里只剩下他和闻晦,江夏就感觉有些不自在,闻晦却毫不在意地朝他招招手。
“你要干嘛?”江夏睁大了小鹿眼一脸警惕。
“不干你。”闻晦看出他的防备不免好气又好笑,“你手臂受伤了,我给你擦点碘伏,消消毒。”
江夏起先没注意,被他一说,瞬间感觉两边的胳膊肘火辣辣的疼。
刚才被那帮小混混按在地上磨破了皮,看上去血淋淋的,有些可怕。
江夏望了望闻晦手中的药瓶子,知道自己是小人之心了,讪讪地坐到沙发上。
闻晦捧着他的小臂,动作十分轻柔,江夏却还是疼得直吸气,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知道疼,下班怎么不直接回家?”闻晦没好气地稍稍加重了一点力道。
江夏这下是真的哭了,打着嗝儿地说:“我就去喂个猫。”
江夏喜欢猫。
闻晦和十年后的他谈恋爱的时候就知道,而闻晦自己喜欢狗,所以两人结婚后家里就养了一猫一狗,猫是蓝白,狗是边牧。
闻晦还经常开玩笑,这俩毛色都是黑白的,看着就像一对儿。
闻晦从回忆的思绪里出来,用纱布帮他一圈圈包扎伤口:“喜欢就带回来养。”
江夏撇撇嘴:“我妈不让。”
闻晦动作一顿,想了想说:“以后我陪你一起去喂。”
江夏看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其实你人还不错。”
“我本来就不错。”闻晦说完在他白生生的胳膊上亲了一口。
江夏:……
不错个屁!
大概是比这更过分的都做过了,江夏并没太计较他占的这点小便宜,等处理完伤口,指了指二楼的一间客卧道:“你就住那间吧,带浴室比较方便。”
江夏觉得自己考虑得十分周到,可惜闻叔叔并不领情,他说:“我不要。”
江夏:“?”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跟你睡一个房间。”闻晦理直气壮。
江夏:“……不许叫我老婆。”
闻晦:“不然叫什么?侄儿?”
江夏:……
“夏夏。”闻晦斜靠在沙发上,非常温柔地喊了他一声,江夏被喊得有点懵,结果就听他说,“叫声叔叔我听听。”
好好一句话被他讲得淫/荡又涩情。
江夏:……
江夏气呼呼地上了楼,走进卧室把门甩得特别响,闻晦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