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噗的笑出声:“够了,鹏于晏,吴霖和晓毅呢?”
“那俩家伙买不到回山城的票,估计要等假期过了才能返校了!”东北鹏于晏笑嘻嘻地说,又看了看他的腿问,“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后天出院,不耽误上课。”江夏说。
“那就好。”齐鹏飞放了心,然后又说,“我刚才在医院走廊上看到物理系的那个系草了。”
江夏:……
江夏心脏没来由地跳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齐鹏飞没注意到他的脸色,还在继续说:“就站在你病房门口,我以为他要进来,结果我过去,他又走了。”
齐鹏飞离开后,江夏神情蔫蔫的。
闻晦放完红肠回来,就看到他靠在床头无精打采地刷手机。
“怎么了?”闻晦把没吃完的松子用封口夹夹起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江夏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自己的脑袋。
“昨晚没睡好吗?”闻晦拉开一点,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嗯。”江夏垂下眼眸。
“那再睡一会儿。”闻晦扶他躺下,江夏闭上眼睛。
闻晦想了想,去了趟导诊台,问值班护士今天除了齐鹏飞还有没有其他人来看江夏。
“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来过。”护士说。
闻晦以为又是陆鸣,结果却听她道:“高高瘦瘦的,很斯文,就是看上去挺高冷的,问了病人的病房号又不进去,在门口站了会儿就走了。”
江夏根本不困,也睡不着,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闻晦。
他喜欢闻晦,而且越来越喜欢,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又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顾一凡。
是的,在意。
在KTV的那次也好,理学院门口看到顾一凡也好,甚至只是听见对方的名字,江夏的心情就会瞬间低落到谷底。
这就是初恋对人的影响吗?
据说不管男女,不管谈过多少次恋爱,初恋在绝大多数人心中总是不一样的。
可他和顾一凡还没相恋呢,在第一步就遭遇了滑铁卢。
江夏难过地想,要是他先遇上的是闻晦就好了……
闻晦回来的时候,江夏已经睡着了,眼皮有些红,眼角还留着泪痕,于是动作轻柔地用湿巾帮他擦了擦,心里也在默默叹息,要是江夏先遇上的是自己就好了,可惜没法再穿越第二次。
江夏出院以后,日子又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上上课,玩玩手机,周末还是去闻晦那儿,只不过江夏从两条腿变成了四条腿。
闻晦给他买了副铝合金的双拐,比较轻便,刚开始江夏用得很不习惯,感觉自己单脚跳都比拄拐杖走得快,但单脚跳显然是不利于腿伤愈合的。
闻晦陪他在小区里练习了几圈,江夏终于没再有把拐杖扔了的想法。
江夏腿受了伤,某些男朋友之间的亲密行为显然是做不了了,闻晦只能抱着他亲亲,亲着亲着双双来了反应。
江夏一张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正经的人,腿瘸了还想要跟闻晦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闻叔叔则在心里又骂了陆鸣几百遍,他把江夏放到沙发上,然后低下头。
“闻晦!”江夏抓着他的头发,声音都变了调。
闻晦第一次给他口,没什么经验的江小夏感觉自己快死了,小鹿眼湿漉漉的。
“舒服吗?”闻晦去浴室漱了口,回来亲了亲他的眼睛。
江夏害羞地点点头。
“和那个比,哪个更舒服?”闻晦又问。
江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顿时脸更红了,过了会儿,诚实地说:“都舒服。”
闻晦又亲了亲他,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江夏整个人都红了。
十几分钟后江夏洗完手,举着逗猫棒逗小黑猫,闻晦在厨房切白斩鸡,切着切着忽然问:“煤球是男孩儿女孩儿?”
江夏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于是把逗猫棒举得更高了些。
“是个小男孩。”江夏趁煤球跳起来的时候看了看。
厨房里半天没回应,只有闻晦砰砰剁鸡骨头的声音,白切鸡装盘上桌,闻叔叔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那打算过几个月带它去绝育吗?”
猫咪绝育其实是十分寻常的事,但在场两人同样身为雄性,在某方面有着女同胞无法理解的感同身受。
“据说绝育能避免不少疾病,也不会再有发情期,春天的时候没那么难受。”江夏打开手机上网查了查。
“哦,那还是去绝了吧。”闻叔叔说。
两人默默看向还在玩逗猫棒的无知小猫,内心充满了同情。
第23章
江夏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又好,腿伤恢复得非常快,十月刚过半就不需要再借助拐杖行走。与此同时,山城大学一百周年的校庆活动也提前开始了筹备工作。
学生会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
齐鹏飞是外联部的,不仅要去社会上拉赞助,还要请其他兄弟学校的师生过来联谊,忙得焦头烂额,连作业都没时间抄,还是江夏帮他做的。
校庆晚会上,除了文艺部的开场舞需要江夏伴奏外,法学院自己也要出节目,然后辅导员就找上了他。
每届新生的个人资料辅导员那儿都有,所以江夏的妈妈是汪茹这事根本瞒不住。
汪女士在国内音乐圈的知名度大概和马冬梅老师在小品圈差不多。
于是江夏又多了个钢琴独奏的solo秀。
solo秀江夏没打算学新曲子,一来时间不够,二来新曲子不一定就比老曲子好,所以剩下的大半个月里他一直都在练习那首开场舞伴奏。
山大有不少空置的小礼堂,一般都放了钢琴,江夏周末去别墅琴房练,平时就在小礼堂里练。
每次练琴的时候,闻晦都会跟他连视频,也不说话,就抱着小黑猫安静地看他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舞。
这天江夏像往常那样翻起琴盖,一段前奏还没弹完,门口传来女生惊讶的声音:“里面居然有人!”
江夏转过头,看到一个身材娇小,容貌秀丽的女孩,以及她旁边的同伴。
江夏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因为那个同伴不是别人,正是顾一凡。
他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只想尽快离开这儿,江夏深吸一口气,从琴凳上站起来,刚挪动脚尖,就听顾一凡说:“好久不见。”
时隔两月,这是两人第一次说话,却并非第一次相见,江夏知道,顾一凡也知道,只不过知道的内容有偏差。
江夏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打招呼,一时呆立在原地。
在他的认知里,顾一凡应该厌恶极了他。
“一凡,你和他认识呀?”女孩儿的语气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我们是高中同学。”顾一凡冷淡地说。
“原来是同学!你好,我叫舒妤。”女孩走过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是一凡的女朋友。”
是一凡的女朋友。
江夏目光落在那只白皙的手上,缓慢地,轻轻地握了握。
舒妤似乎很高兴,像只小雀儿一样叽叽喳喳地说:“果然帅哥的同学也是帅哥啊!一凡,我感觉你同学长得比你还好看……”
“江夏以前是我们班班草。”顾一凡声音里带了丝淡淡的笑意。
“你叫江夏呀,名字也好听。”舒妤十分自然地挽住顾一凡的手臂,娇嗔道,“比你的好听。”
江夏看了看两人肢体接触的部分,心情出人意料的平静,他以为自己会嫉妒,会愤怒,会难过,然而全都没有。
“听说你前段时间骨折了?恢复得怎么样?”顾一凡视线在他腿上扫了扫。
“还不错。”江夏望向他,逻辑十分清晰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事,不能和你叙旧了,改天再聊吧。”
他朝舒妤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往礼堂外走去。
“江夏。”他听见顾一凡在身后叫他。
江夏转过身。
顾一凡微微皱眉:“再见。”
江夏朝他笑了笑:“再见。”
江夏出了小礼堂,沿着民主湖慢慢走着,天空渐渐飘起了雨,男男女女的学生骑着自行车飞快地从远处经过。
江夏仰起头任由雨丝打在脸上,心里有些茫然。
他以前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喜欢顾一凡呢?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幸福的,快乐的,会想要见到他,和他说话,会因为别人对他的觊觎而嫉妒生气。
可他在面对顾一凡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幸福,也没感到快乐,更没有因为对方交女朋友而感到生气。
相反,他一直惶惶不安,紧张难过,他总是想要逃避,想离那个人远远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江夏不停地问自己,泛着凉意的雨点让他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也前所未有的执着。
如果他此时有一把手术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困扰了他两个月的痈疮彻底割除。
为什么?
江夏用手捂住一只眼睛,雨水从指缝间流出来,然后他听见自己说:“当然是因为那句:江夏,你真让我感觉恶心!”
这句话就像诅咒一样深深刻入他的骨髓里。
十八岁的江夏心思敏感又细腻,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顾一凡出现了。
江夏像依赖自己的家人一样依赖他,完全地信任他,然而这种依赖与信任在那场失败的告白中碎成了齑粉,那句尖锐的恶语重重刺伤了江夏从小到大的骄傲和自尊。
每一次与顾一凡的重逢,甚至每一次看到听到顾一凡的名字,随之而来的都是顾一凡嫌恶的表情。
它成了江夏十八岁生日里无法忘却的梦魇。
他以前是有多傻才会把这种难堪误以为是喜欢,还为“脚踏两只船”而感到愧疚,他一点也不喜欢顾一凡,他喜欢闻晦,他想和闻晦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