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让我看看。”闻晦继续往前走。
“河边太危险了,而且下着雪,现在还不行。”消防员将人拦住。
“那是我老婆,我就想看一下他!”闻晦的声音都哑了,眼神十分可怕。
“现在知道难过了,早干嘛去了?”一个年轻的消防员忍不住吐槽。
话不好听,但闻晦知道对方没说错。
江夏的情绪从圣诞节开始就一直不对劲,他是没看出来吗?
不,他看出来了,但他自以为为大局考虑所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让江夏自己消化,自己跟自己和解。
从一开始就是他不管不顾地追着人跑,完全没考虑穿越这件事可能带来的一系列隐患。
他知道没有所谓的“前男友”,也知道无法把江夏介绍给亲朋好友的原因,但这些江夏统统不知道。
都是他的问题,他就是一个自私还没有能力周全的垃圾。
他失去他了,他又一次失去他了……
闻晦不再硬来,站在原地,仿佛失了魂。
“闻晦!”一个熟悉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以为出现了幻听,猛地抬头,江夏扒着九眼桥的栏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江夏问:“闻晦,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以为能得到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喜欢,太喜欢了,我最喜欢夏夏了。
这些都是符合闻晦一贯人设,也符合江夏预期的答案。
江夏发誓,只要对方这么说了,他就原谅他有白月光前男友的事。
然而没有。
闻晦没有这么说,他让他去睡觉,那一刻,江夏感觉自己都绝望了。
闻晦果然已经没那么喜欢他了,才短短四个月,就对他失去兴趣了吗?
难怪闻晦从来没打算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朋友,也从来没有说过要和自己结婚。
因为他压根儿就没这么想过。
他随时都准备好了从这一段感情里抽身,然后去找他的白月光前男友。
可是,我已经抽不了身了呀……
闻晦在他最孤单的时候出现,现在又要把他丢下了。
江夏心底涌起莫大的悲伤,他感觉自己难受得快无法呼吸了,头还很痛,他决定出去走一走,透透气。
前台会遇到老板娘,江夏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红着眼睛的样子,于是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降温了,但他只穿了一件卫衣,冻得瑟瑟发抖,行李箱里有闻晦打包好的羽绒服,因为天气预报说锦城会下雪。
闻晦……
江夏一想起对方往日的温柔体贴,眼泪就控制不住往下掉,他哆哆嗦嗦地把帽子带到头上,遮住大半张脸。
路边有拉手风琴的流浪艺人在表演,江夏不知道名字,却能感觉出是一首哀伤的曲子,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地上摆着二维码,他摸了摸口袋,没摸到手机,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经过一家酒吧,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里面冲出来,撞到了低着头的江夏。
“对不起。”江夏条件反射地道歉。
“是你!”那人抓住他的胳膊惊讶道。
江夏这才抬眼看对方,顿时怒从心头起:“是你!”
这醉鬼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在清吧里给他下药的猥琐男。
如果不是这家伙,他今天的状态也不会这么差,说不定也不会和闻晦吵架了!
男人不怀好意地贴上来:“你居然还下得了床,昨天把你带走的家伙不行啊,早知道这样老子说什么都自己来了,白瞎了我的好药……”
“你行,你行,你最行了!”江夏把他踹翻在地,又不解气地踩了两脚。
闻晦行不行他还不知道吗?
江夏心塞得继续哭。
他想起遇到闻晦的第三天,下了班去喂煤球,在小巷子里遇上流氓,跟这个醉鬼差不多,也全喝大了,要对他动手动脚,然后闻晦就出现了,把他救了出来,像电视里说的盖世英雄。
英雄个屁!
江夏边哭边想,他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追他的时候老婆,宝宝,情话荤话一箩筐,没感情了就是你去睡一会儿吧,谁要睡觉啊!
江夏眼泪越流越凶,心里也越来越委屈,分手吧,爆炸吧,毁灭吧!
分手以后闻晦又会找到新的男朋友,或者索性去找他的前男友,和他说悄悄话,给他做饭,他们一起养猫或者狗,还会上床,闻晦的床技那么好……
江夏一想到以后和闻晦做那些事是的另一个人顿时崩溃了。
他边哭边走,无意间来到九眼桥,桥上围满了人,他们说有人跳河,江夏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直到他看见河岸上与消防员发生争执的男人。
他睁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闻晦!”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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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
第46章
“捞上来了,捞上来了!”
桥上的围观群众一阵骚动。
“那位家属,现在可以过来看了。”岸边的消防员提醒闻晦。
闻晦大悲之下忽逢大喜,满心满眼的只有不远处的少年,连消防员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江夏也望着他,这一瞬,什么前男友,什么家人朋友,他一点也不care了,甚至连闻晦喜不喜欢他都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他还喜欢闻晦,他还爱着闻晦,就够了。
江夏眼眶发热,闻晦如释重负,两个人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奔向对方。
闻晦将江夏按在自己怀里,两颗心都跳得乱七八糟。
“对不起。”闻晦轻声说。
江夏没应声,温热的泪水打湿了闻晦的衣襟,渗入肌肤,一直烫到他的心脏。
“对不起。”闻晦又说了一遍。
江夏以为他指的是刚才在民宿起口角的事,吸了吸鼻子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有白月光就有白月光吧,不见家人和朋友就不见吧,比起失去闻晦带来的绝望,江夏愿意接受这一切不完美。
他感觉自己爱得好卑微,好可怜,于是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头顶传来闻晦悠长的叹息,他说:“夏夏,别哭了,没有白月光,也没有前男友,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江夏仰起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漂亮的小鹿眼里充满了疑惑:……闻晦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先回民宿,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老板娘又在前台剥板栗,见两人手牵手一前一后进来,朝闻晦比了个大拇指。
闻晦笑了笑,江夏没注意两人的互动,他还在想闻晦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他怀疑闻叔叔又在哄他,可没必要,他都说了原谅他了。
江夏哭了太久,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闻晦去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给他敷。
他坐在床沿上,闻晦蹲在他面前,自下往上地望着他,专注,深情,又带了些许江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说:“夏夏,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江夏:……
江夏愣了下,然后噗嗤笑出声:“你来自M78星云?”
闻晦没有笑。
“是不是还会变身?”江夏继续说。
闻晦依旧没有笑。
江夏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
“闻晦,男,三十二岁,生于千禧年,申城人,二十三岁就职于NL研发总部,二十六岁担任穿越时空项目总负责人,二十八岁遇见同公司新来的法务,对其一见倾心,并与之相恋,三十一岁两人在瑞典注册结婚,三十二岁爱人离世。”
闻晦握住江夏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履历补充完整。
江夏在他说生于千禧年时就愣住了,然后是什么穿越时空,再然后闻晦居然结过婚,最后留在他脑子里是的那句爱人离世……
没有白月光。
没有前男友。
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他怔怔地望着闻晦,嘴唇翕动一下了,无声地询问:闻晦,你的爱人叫什么名字?
闻晦神情温柔,平静的表象下是无法遏制的颤抖,他说:“他叫江夏。”
江夏彻底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上午和你打电话的那人是谁?”
那通电话可以说是引发这次“出走”事件的导火索,没有那通电话他就不会和闻晦“吵架”,闻晦也不会以为跳河的人是他,继而编出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哄他。
闻晦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也不再隐瞒:“他叫林怀瑾,是我的朋友兼下属,也是我的监视人。”
闻晦又向他解释了什么是监视人,并点了两下手上的腕表。
看着眼前幽蓝色的3D屏,江夏心中升起一种不真实的荒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