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这样灯光交错的地方，是他和程燎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初见。
徐珏在刚上大学时，凭借较为出色的长相做过一段时间的平面模特，在其中也谈过几段恋爱。
那个时候谈恋爱多半是别人找上徐珏，徐珏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只要不算讨厌，对方让他觉得还不错，他就能试一试。
但徐珏的某一任女友却甩了徐珏，转脚同一s市家境颇佳的少爷陈琛在一起，并吹他的耳旁风，将前任徐珏塑造成下头渣男。
陈琛为了安慰现任女友，专门在s大散播了有关徐珏的不太好的传闻，惹得学校不少人都觉得徐珏此人不善，此外，这名声还传到了他的工作中，惹得徐珏被辞退，转而找多家兼职，又被使绊子，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好在徐珏平日有积蓄，日子倒也还能过。
直到陈琛主动找到徐珏，要求他去往酒吧，一同参加个派对。
徐珏答应了，彼时他同家里的关系一般，更喜欢用自己挣来的钱，多次寻求工作被使绊子后，无奈只能前往。
酒吧里的灯光很亮，红绿四射，徐珏被一个同班并在酒吧做兼职的员工带进了陈琛他们的包间，抬眼的瞬间，就看到了那张陌生但足够俊挺的脸，无端向自己瞟来的瞬间，带着十足十的淡漠。
“是s市成嘉老板的独子。”周遭有人这么说。
徐珏想起他好像先前见过，但具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有些记不清了。
陈琛他们果然是打算羞辱自己，连着挑起些莫须有的“劈腿”“出轨”罪名，将徐珏塑造成无恶不作的渣男。
这么说着，陈琛又让人给徐珏灌酒，徐珏酒量还不错，因此面不改色的吞了下去，他的余光注意到不远处的陈琛带着些讨好看向一旁的程燎野，可程燎野的眼神很浅，同周遭人带着厌恶故作戏弄的神态动作相比，都太过浅淡。
他像是没有情绪波动。
这场聚会关灌酒不够，有好事的想要讨好陈琛，专门叫住了那个在酒吧兼职的男生，让徐珏亲他。
“你不是男女不忌么，啥都玩么，我刚刚看来的路上你和他说了不少话，是不是看上他了？”
徐珏没想到这事会让男生也陷入，当即侧身，拂了把身上的酒气，面不改色地朝着男生的脸颊处亲去，最后呢喃低语般地往男生耳侧说，“实在抱歉，我会为这事给你补偿。”
这一行为很好地取悦了在场的大多数人，尤其是陈琛，笑得尤其开心，又说了不少诋毁徐珏的话，徐珏只是淡然地继续拿着酒杯，被一群看着戏的跟屁虫灌酒。
徐珏被灌得很醉，闭上眼再睁起的瞬间，看到陈琛带着些惊慌地冲着一侧喊，顺着方向看过去，徐珏看到是那位在席上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程燎野起身，说是有事，就朝着出口走去。
他经过徐珏身侧时，带着股浅淡的草木香气，和周遭浓厚而又难闻的酒味完全不一样。
徐珏有些醉了，他被灌太多酒，思绪混乱间，就想抓住那别样的草木味。
聚会本就到了尾声，陈琛特意为此拍了个视频，说是要发给女朋友出气。
他羞辱的目的已然达成，也不再刁难徐珏，趁着机会，徐珏循着草木香的方向小跑而去，红着一整张脸，就这么跑到程燎野刚坐入的车侧。
徐珏看到方才在聚会里完全淡漠的程燎野，在看到自己的那刻，终于也皱起了眉。
是了，是了，徐珏心想，只要有传闻的地方，他徐珏一定是被厌弃的那方。
随着车窗升起，压着眉的程燎野逐渐被没过，徐珏转身正要离开时，却听到车门开启的声音。
程燎野的司机下了车，给徐珏递上一包药品，说是醒酒的。
紧接着，程燎野的声音响起，很淡很淡，和方才的草木香气一样淡。
“徐珏，你在s大很出名，”声音很闷，透着紧闭的玻璃窗传来，“我对陈琛和我说的一切都持有怀疑态度，他不太可信。虽然不知道你出来找到我是为什么，但我要告诉你......”
“醒酒药只是刚好车上有的给你的，别想太多，方才在聚会上我都看到了，陈琛能给你多少利我不知道，但别试图从我这里，找到上攀的藤。”
第12章 不配得到谁的爱
从回忆中抽身时，徐珏已走到了舞池侧的吧台边。
在吧台坐下点完酒后，徐珏朝身后看去，发现沈言灼同舞池侧身量高大的外国男人正聊着天。
两人显然是认识，但关系算不上多亲密，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两人谈话时间不长，沈言灼没多久就向着吧台走来。
他似乎对这个酒吧很熟悉，见到徐珏面前摆着的酒，便同调酒师叫出了名字，要了同一杯。
等到酒被端上，沈言灼在徐珏身侧的座位上坐下，开玩笑似的，“这款酒，我先前第一次喝的时候，调酒师小哥告诉我挺多情侣点的。”
话音落下，沈言灼对着徐珏抬手，似乎是要同徐珏碰杯。
压下心中生出的奇怪，徐珏半笑着同沈言灼碰了杯，酒喝了没几口，有包间同事给自己发来了短信，询问两人什么时候回包间，他才得以脱身。
包间已有同事喝得上头，红着脸躺在沙发里，还硬是要喝酒划拳，玩些酒桌游戏。
徐珏对此无意，借口名慕明天早班，坐到一旁去了。
倒是沈言灼，就往徐珏身侧一坐，同人玩起酒桌游戏。他的赢面颇多，有同事一边笑着让他放水，一边要给他灌酒，一来二去，酒精将他的脸溢得通红，酩酊着半侧过脑袋要往徐珏肩膀上靠。
肩膀上垂来轻微的力道，沈言灼的头发划过徐珏的皮肤，惹得他朝里侧侧身。沈言灼却在这之前起身，说是要去趟洗手间，有同事误以为两人关系不错，又见沈言灼醉意不浅，索性让徐珏陪往，有个照应。
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徐珏半扶着沈言灼离开了包间。
走出包间，沈言灼的口袋突然振动，他意识到声响，将手机掏了出来。
手机屏幕亮起，徐珏一瞥，看到了上头视频通话的界面，陌生的头像下标着让徐珏万分熟悉的名字备注€€€€€€€€这是程燎也打来的视频通话。
程燎野微信的头像和多年前已不再一样，先前他还会用些亮色色彩的图片，现在直接拍摄成嘉公司一楼大堂用做头像。
酒吧大厅里的热歌还在继续播放，配合着四射的灯光，氛围感十足，但让人不太容易看得清脚下的路。
徐珏的心里和脚上分别被不知明的玩意绊住，好在身侧就是条空沙发，虚搀扶着沈言灼的手还没放，两人就被带得一齐往沙发上倒去。
顷刻间，天旋地转，他的脑袋同柔软的沙发碰触，微弹起些许弧度的瞬间，沈言灼的半边身子也压到了自己身上，同自己的腹部以下紧贴着。
很不舒服。
正想立即将沈言灼推开，徐珏却听到噪杂的环境中，突然传来的细微且熟悉的话语声。
“你现在在哪？”很缓很轻，本应该被各色的噪声没过，可徐珏还是捕捉到了。
循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果不其然，半躺在自己身上的沈言灼半举起手机，不知何时接起了视频。
从徐珏角度只能看到屏幕的一半，但好在程燎野是坐着的，以至于徐珏稍直起身子，就能侧眼看到程燎野脸上半皱起的眉，以及轻微下撇的唇。
他是不是在嫌爱人所处的环境太过昏暗，不能看清爱人的整张脸，还是在埋怨爱人不能及时回到家中，同他共度良宵？
毕竟往屏幕里看，徐珏能看到他坐在皮质沙发中，身后巨大的落地窗被帘布遮盖着，周遭的摆设装饰低调奢华，显然是在那幢徐珏去过的别墅里。
这应该是程燎野近几年买的房子，也许当初是同沈言灼一起挑选购买，打算婚后入住。
想到这，徐珏的心里又猛然泛起酸来。
半垂下眨眨眼，徐珏又抬起，再度朝着屏幕中望去。
程燎野的眼神还是持续性地停留在沈言灼身上，似乎是察觉到了屏幕另一头爱人的所在位置，程燎野询问，“你在酒吧？”
被隔壁舞池音乐声大幅度覆盖的男声，还是能够清晰地、像蚯蚓一般地钻进徐珏的耳朵。
就算被传进神经末梢时，已然只剩下尾音，徐珏的脑中还是能够推断出，这句话必然带着关心。
估计是方才在包间喝的酒实在不少，沈言灼到现在还处在醉的状态，半边身子压在徐珏身上，莫名让徐珏小腹处生出股燥热。
于是徐珏咬牙，弧度更大地直起身子，故意朝着沈言灼的方向侧去，眼尾留意着屏幕中的程燎野。
“沈......”一将沈言灼的名字说出口，眼尾那头的视线果然朝自己转来。
隔着嘈杂，徐珏看到屏幕里的人蹙眉更深，脸色不复先前，更低更沉。
“程总，好久不见，”抢在程燎野开口前，徐珏抬手半举过头顶，扭头朝着屏幕看去，扬起笑来，“您的爱人喝醉了，要去洗手间，禾仪的同事让我帮忙，我也不好推辞，哪知道半路摔了个跤，连带着还让您爱人也倒了下来。”
徐珏话音落下的瞬间，沈言灼抬手，红着一张脸就往徐珏扬起的手心中摸去，收回后，又看向屏幕中的程燎野。
但估计是喝醉了的缘故，他一直未开口，惹地徐珏故意露出尴尬神色，对着屏幕中眉头越发紧的程燎野开口，“程总，您也看到了，我是无辜的。”
果不其然，一有关沈言灼的事，就让程燎野周身气压低下来，转向徐珏的视线不喜。
“徐珏，你离他远点，”程燎野眼中透着不愉，直勾勾地盯着徐珏，厌恶而又命令，“我十分钟会到那里，在我到之前，别离开他身边，也别让任何人接近他。”
程燎野从沙发上起身，手机被他攥在手里，又放进口袋，屏幕彻底陷入了黑暗。
徐珏凑近沈眼灼手上还拿着的手机，听到不断发出的关门声和脚步声，紧接着，还有汽车启动声，这些都告诉徐珏，程燎野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关心、担心他的爱人，甚至能松下心来，让足够不喜欢的自己来帮忙照顾沈言灼一会。
胸腔震颤起来，徐珏看了眼还躺在自己身上的沈言灼，离开起身，坐到了沙发还空着的另外一侧。
徐珏攥紧拳，死咬着牙，就这么盯着沈言灼，盯了十分钟，一直等到那双鞋尖被擦得发亮的皮鞋探到自己的视线之中。
程燎野就这么站到了徐珏面前。
酒吧的灯光将他整个人照得很暗，程燎野套了件同样暗色的衣裳，长身玉立在徐珏的面前，似乎是探到徐珏抬起的视线，他的眉骤然一凝，只给了徐珏不带神情的一瞥。
他迅速朝着沙发另侧走去，走到了沈言灼的身侧，温柔地将沈言灼扶起。
沈言灼身量同徐珏相似，但程燎野眉头未皱，在抱起他后径直便错着徐珏而过，留下一股浅淡且久远的气息，朝着酒吧的出口走去。
没有再给徐珏多余的神色。
酒吧中似乎是有员工同上头说了程燎野的来访，酒吧老板姗姗来迟，隔着距离和嘈杂的背景音乐叫住程燎野的瞬间，他循着方向，才朝着徐珏这处投来短暂的一瞥。
但随着酒吧老板彻底走到程燎野的身侧，那股视线极快收回了。
看着不远处程燎野同沈言灼半边交叠的身影，徐珏往咽喉之中咽下将要溢出的嫉妒。
他清楚自己一向善妒，在看到程燎野眼神不投向自己时尤其。
好像很多年之中，这个身影也是这样，擦着自己而过，只给自己留下背影，却全然忘记擦身时留在自己身侧清浅的草木香气。
徐珏抑制不住地追了上去。
“程总。”耳朵被音乐声笼罩，徐珏不经意地喊了出来。
程燎野总算循着声音，给他投来淡漠的一眼。
他微侧着身子，另外的一只手扶着沈言灼的肩膀，徐徐望来，让徐珏又无端想到了从前。
徐珏心中颤抖了一下，想着无论如何这眼神现在如何淡漠，都要让其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久些。
于是他开口，“您的爱人真是体贴，一场聚会下来，还关心我的手干不干。”
“也难怪您会喜欢这样的人，”徐珏的话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他故意加入的挑衅，“在和您在一起前，他应该也有不少追求者吧。毕竟他确实对谁都很温柔、性格好呢。”
“程总，我都有些羡慕您了。”
本意带着故意挑衅，哪知程燎野神情反倒缓和了一瞬，扭过头看向仍醉醺醺的沈言灼，“你确实是该羡慕。”
“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徐珏，你比不上他。你早该清楚这点了。”
酒吧中的灯光扫过程燎野的脸，他扭过头时，脸上的淡漠更深，似乎是真的在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你也没必要次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反复地告诉我这事。再说了，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谁的爱。”
“你说对吗，徐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