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燎野没理徐珏,任由徐珏折腾他,将他又吃力地抱回了床榻上。
折腾完这些后,徐珏顺带着熄灭了卧室的灯。
关上门的那刻,他听到房间里传来很小声的询问,探头进去时,徐珏看到房间里的台灯亮起,照亮榻上程燎野的脸。
徐珏听见他突然开了口,声音同平时相比很温和。
他问,“是徐珏吗?”
徐珏点头,看到那双眼朝自己弯了弯,心中突升起一股暖意,这种神情只在曾经的程燎野眼中容易出现。
可转瞬之间,程燎野别开了眼,转过身去,带着点抱怨,“讨厌你。”
徐珏失笑,此刻的他做起这种嫌弃的小动作来实在有些不搭,但徐珏想,还挺可爱的。
“晚安。”徐珏看了一眼仍旧背对着自己的程燎野,关上了门。
折腾了这么一遭,徐珏浑身上下都有些累,他边朝着通向一楼的楼梯走去,曲起手臂揉了揉。
大抵是陡然扬起的手肘敲击到了身侧的未关紧的门,门被力道驱使,朝内打开。
徐珏侧头要带上的一瞬,视线穿透进缝隙之中,看到一排被整齐摆放着的长衣架以及挂着的数件衣裳。
衣裳款式各异,但配色基础简单,奇怪的是夏天的和冬天的混在一起,衣裳的上头还粘贴着写了字的纸便贴。
只消一眼,徐珏就能看出这衣裳都不是程燎野的尺寸,而是......他的尺寸。
特别是肩宽部分,很明显,程燎野的肩膀会比他的更宽些。
徐珏皱眉,轻推开了房门。
让他没想到的是,房间里的衣裳远远不止他方才看到的那么些,而是摆满了左侧和前方的长衣架,甫一看去,这简直就像个衣帽间。
徐珏轻扭过头,却在衣裳对着的另一侧,看到了数台展柜,柜子里按照次序摆放着切割手法、设计款式各异的珠宝饰品。
环顾四周,徐珏又看到正中心的桌案上叠成两沓的设计图纸,其中一沓要更薄些,纸张也有些泛黄。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程燎野设计珠宝的地方,只是......徐珏顿了顿,朝着设计台走去,抚摸上泛黄的图纸。
只是......为什么这里面还有设计服装的稿纸?
徐珏从最上头那张泛黄最深的稿纸开始看,看到有些褪色的铅笔画痕,勾勒出人体脖颈的线条,接下去衔接着设计出的西装衣领,蜿蜒向下,又绘出衣袖、西裤。只是大抵绘画者对服装的设计不算熟练,漏了裤腿处的收尾。
这件衣裳的尺寸在画稿上标得清楚,还将西装的纽扣单独说明雕刻技艺,显然是对雕刻一类更擅长。
徐珏根据着这张稿纸,从靠门侧的衣架上找到了这套西装。
实装出的西装用了上好的料子,只是制作手法稚嫩,有好几处的线缝得稍不尽人意,料子和料子的衔接处也有些明显。
西装的内部搭配了一件衬衣,挂了好几条同样不菲料子制成的领带。徐珏抚上西装,触到一手柔软,抬眼朝着衣架上贴着的标签看去,又看到那熟悉的字迹。
“16年2月末,我突然想给徐珏做套西装。”
程燎野的字迹很工整,徐珏从他越发工整的字迹之中察觉出他心情不错。
16年的2月末,正值他和程燎野一起住在许家村白色平房里的春天。
徐珏收回手,垂下眼,再抬起时,朝着西装后的其他衣裳看去,他看到了夹杂在冬夏衣裳里数套材质不一的深色西装。
似乎是随着时间的增长,程燎野的缝制技术也越发地流畅了起来,细节处处理地越来越好。
他看向便贴上仍旧工整的字迹,只是这次,这段话并非是由时间开始:“徐珏好像瘦了,腰围需要改进。€€€€3月。”
薄薄的便条印出反面的字,徐珏反过,看到一行“要把徐珏养胖点”。
顷刻间,徐珏感觉咽喉哽了根长刺,深深扎入食道,很疼很疼。他重新将便条转过去,总感觉眼中潮湿起来。
贴着便条的深色西装后紧跟着几套薄款长袖,都由柔软的料子制成,缝制处的线头已比第一件西装好上许多。
看来是平时没少花时间练习。
顺着这件衣裳朝后看去,是夏款的短袖,上头的印花刺绣简单漂亮。单纯的T恤其实用不到多少缝制设计,正反面的印花图案是亮点,可印花图案向来难以手工制作,许是程燎野找了其他人加工,才呈现出现在这副模样。
房间里的衣物还有不少,徐珏没再看衣物,而是就着衣架上粘的便条一张一张地看下去,看着上头的时间从“16年”逐渐变成“22年”,也就是去年他回国的那年。
他的名字在字条上出现地越发频繁,而后又逐渐消失,被程燎野用“他”所替代。便条的内容也由他的胖瘦走向喜好,最后变成简单的陈述语句,又再度提到他的胖瘦€€€€€€€€“22年,他回国了,更瘦了。”
这是房间里最后一张字条上的句子,很简单,下头没再挂衣裳,许是程燎野制作的热情与快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转淡,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的衣裳在22年只有一条西裤。
徐珏默不作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呼吸不上来,伸手抚过22年时程燎野已变得潦草的字迹。
真的是,明明和自己一样被困在从前,最开始再见面的时候居然那么能装。
徐珏张口又闭上,逐渐感受到眼底翻涌而上的潮湿酸楚。他的骨骼里也传来疼痛,似乎被人用温暖的手紧紧拥抱住。
而后那双手松开拥抱,同他十指相扣,指尖箍着徐珏的皮肉,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横亘过整整六年的光阴。
可程燎野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他什么都不肯说,以至于徐珏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直至此刻,才更深刻地察觉到他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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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带他走”
徐珏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程燎野设计室的门,离开了。
将别墅的备用钥匙放回原本的位置后,徐珏联系了王叔,同他说明了程燎野醉酒的情况,麻烦他明日早些来,为程燎野准备早点。
前一晚醉得那么厉害,容易伤到胃,第二日最好吃些早点填肚子。但徐珏清楚这事由他出面并不好,还是选择联系了王叔。
在通话挂断前,徐珏拜托他,“如果程燎野不问的话,麻烦别说我的名字,谢谢。”
那如果他问的话?徐珏想了想,如果他问了的话,告诉也没关系。毕竟程燎野清醒后,一定会记得昨天是自己照顾了他,也迟早会发现自己在他生活中留下的痕迹,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不如光明正大些。
日子照常过着,可徐珏今天却时常走神,想到那满屋子的衣裳,思来想去,下了决定。
只有赠还同等的物件和感情,才叫补偿,可在补偿之外,徐珏还想,自己应该也学着表达喜欢。
可徐珏什么都不缺少,自己能送给他什么呢?
贴身的物件送不得,因为程燎野不一定会接受。想到那些手工制成的衣物,一针一线,徐珏拿出稿纸,思绪扩散间,便绘出了一条领带的草图。
昨天擅自打开程燎野衣柜时,他在其中看到数条款式不一的领带,一时间眼前便出现了程燎野对着镜子系着领带的模样€€€€领带被他修长的手拿起,动作娴熟地又覆了上去,一时间里,对着镜子,只能看到程燎野不断涌动的喉结,以及上头那颗魅惑般的红痣。
徐珏看过去时,却意外同程燎野在镜子里对上视线,再垂头时,才回归了现实。
程燎野有太多的领带,徐珏没想着送,笔间仍在稿纸上勾勒,于领带后半部分画上了一领带夹。
领带夹......不一定要随着领带带着,没有那般贴身,似乎还很合适程燎野。
在画稿收尾的部分,徐珏留了空位,总觉得还能再镶嵌一块宝石。
宝石.....有关宝石的切割技巧,徐珏从程燎野那里学过,只不过学习的时间很短,再加上近些年基本没碰过切割工艺,手生了很多。
但明知不轻松还去做,这样才有诚意不是么?
徐珏打定了主意,当即便开始挑选宝石。
翻遍了不少资料,又询问过不少业内人士,徐珏挑选出一款同程燎野适配度颇高的祖母绿猫眼。
巧的是,s市这几日正要举办一场珠宝展,展品最后会以拍卖的形式售出,而其中,便有一颗极漂亮的祖母绿猫眼。
徐珏想了想,定了内场的票,等到第二日时间一到便去了。
那颗祖母绿猫眼在展会上出场得很早,徐珏来时准备了充足的钱,当即就拍了下来。
这些年他在国内外赚的钱不少,相较从前,手头也宽裕了很多。
拍下了想要的,徐珏没心思在会场继续呆下去了,就去了后台同员工签字,想要取走所的物品。
但意外的是,他在去往后台的途中遇到了沈言灼。
一段时间未见,沈言灼和从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瞧向徐珏的第一眼,眉皱得很紧。
“徐设,别来无恙,”他说,朝徐珏抬了抬手上的酒杯,“我在会场开始就看到你了,本想着打招呼,却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来一杯?”
徐珏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先前他因着目的接近沈言灼,而后故意给他下药,实在是不道德。
并且依照沈言灼先前表现的性子来看,他也不像是会草草了之这件事的人。
徐珏虽有错在先,但实际上也并未从沈言灼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反倒先前还帮他纾解了几次,论到底,其实也算不上亏欠他。
但事已过了那般久,不如和解。于是徐珏没拒绝,喝下了酒,直截了当提出想要请客赔礼。
沈言灼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神情突然好了些,没答应,只是笑起来,“不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还有事,徐设你自便。”
话音落下,他离开了。
徐珏并非是迟钝之人,此刻他总觉得沈言灼神情怪异。
直到他朝着后台走去,转入拐角之处,却意外看到了身后走廊一闪而过的身影。
下一秒,徐珏浑身上下燥热起来,就连身下都有些难耐。
垂下眼睫,徐珏陡然清楚,有人给他下了药,但应该是在内场,因为沈言灼不可能傻到亲自给他下药,这样太明显,但想到他离开时的神色,徐珏不难猜出他应该也参与了其中。
而至于身后跟着的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想必就是专门为自己而来,就算现在联系他人,估摸也来不及了。
徐珏咧嘴笑了,今天的这场展会规模偏大,不少s市的企业高管都参与其中,在这种场合做出这种事,那人不是胆子大,就是社会地位不低,并且一定同自己有仇。
思忖间,徐珏已然得出答案,仍旧朝着后台深入,拼命压着在不适。
他不断咬着舌头,用痛楚维持着自己的清醒,在进入拐角处后,猛然闭上眼,瘫倒在地。
徐珏的耳边听到嘈杂而又陌生的男声,许是方才跟踪自己的那人上前来看他的情况。
男声越来越近,徐珏感受到有人将他从腰部抱起,直接驼到了背上。
脑袋中的不适还在持续扩散,徐珏的意识有一瞬间的不清醒,他在腔内再度咬向舌头,吃到一股血液的腥锈味。
似乎跟踪自己的有两人,这会任务完成,开始有的没的说些话。
“听说那王老板要在他身上试一试那药,没想到这药这么惊人,没几下就晕了。”男人啧啧称奇。
背着徐珏的男子打断了他,“没见识,这玩意的效果等会在床上才最明显,你小子懂什么!”
男人“嘻嘻嘻”地笑起来,说知道了,没过会又凑到另一人耳边说,“哥,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搞点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