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鸽了对方四个多小时,现在楚停云有急事,宴寻也不可能拖着人家不让走。但这时男人把他的拐杖递了过来。
“拿着,先送你回医院。”
宴寻一愣:“……送我?”
这时楚停云已经先一步拿起桌上的报告单,并没有让宴寻收回去的意思。
“不然呢?别跟我说你要单脚跳回去。”
“……”
宴寻知道雨这么大很难打到车,更别提他还是个拄拐的,想走到公交站都不容易。
“那……麻烦了。”
他从楚停云的手上接过自己的拐杖。
几分钟后€€€€
宴寻坐在了迈巴赫的后座,旁边是正在用帕子擦手的楚停云。
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小小的洁癖。擦手擦了这么久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几颗小小的雨珠,还是因为他刚才扶了自己一把。
在宴寻思索的时候,楚停云忽然开了口:
“很意外?”
“嗯?”
宴寻没反应过来。
男人放下手里的帕子,侧眸瞥了他一眼:
“€€€€你刚才说你很意外。”
宴寻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他意外楚停云答应不离婚过于轻易。
他点头:“有点。”
楚停云微微颔首:“因为那份离婚协议书,我们之前还有一项没有谈妥。”
他拿出车上放着的文件夹,从里面抽出离婚协议书给宴寻。
果然,两份协议的最后只有宴寻的名字,而楚停云并没有签署。
宴寻好奇:“哪一项?”
离婚的夫妻大多都会在财产分割上有分歧,所以最后总是迟迟离不了,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有的甚至为此大打出手,反目成仇。也有的为了保存更多的资产,或是所谓的面子而选择得过且过,凑活着继续这一地鸡毛的婚姻。
但宴寻想错了,他们有分歧的那一项无关钱财资产,也无关面子人脉。
“€€€€关于宝宝的抚养权。”
楚停云如此回答道。
宴寻:“???”
宝宝?!
他们俩都是男的,哪儿来的孩子?!
难道是领养的吗?
所以他现在不仅已婚,还是当了爸爸?!
宴寻眼底的惊愕太过明显,以至于楚停云饶有兴味地欣赏了好一会儿。
“放心,我可不会生孩子。”
男人慢条斯理地解释,
“‘宝宝’是一只猫,狸花猫,两岁多。”
猫?
宴寻的神色明显怔愣了几秒。
“噢,是这样……”
他是喜欢猫的,可家里不能养。
因为养母说:“对不起啊小寻,妈妈没有那个精力照顾它,而且养猫每个月的花销也不小。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知道……”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小猫太活泼,会吵到神经敏感的林燃。
但楚停云现在对宴寻说,他们养了一只叫做宝宝的小猫,甚至两个人还为了小猫的抚养权争执不下。
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争夺小孩的父母。
这样的关系形容,可比周泽那离谱的描述让宴寻觉得真实太多。
他忽然感到很好奇€€€€
对那个他毫无印象的,却完全属于自己的新家庭感到好奇。
宴寻不自觉朝楚停云靠过去一点,问:
“我们家,真的养小猫了吗?”
……我们家?
这三个字让楚停云微怔,忽然扭头看了宴寻一眼。
这个毫无征兆的动作让他们的距离倏地拉近,近乎于可以用暧昧形容的距离。
同一时刻宴寻也意识到了什么,可这时楚停云已经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仿佛对刚才那一瞬间的亲密毫无所感。
“嗯,养了。”
迈巴赫的隔音效果很好,封闭的空间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大雨。宴寻感觉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楚停云的声音。
“你抱回来的,当时死活闹着要养,非养不可。”
“……”
死活闹着要养,非养不可。
宴寻愣住,忽然有点不认识楚停云口中的自己。
他不太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这样任性的事情。记忆中,宴寻一直都是家里最懂事听话的孩子。
但是在楚停云的描述里,他却截然相反。
宴寻努力消化着这个自己长大后反而开始任性妄为的事实。
“所以……你就同意了?”
楚停云反问道:“不然呢?”
他的语气有些不满,但又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
对于拥有着轻度洁癖的楚总而言,养猫这件事非常挑战他的底线,难以容忍。
€€€€但最后还是养了。
因为宴寻说非养不可。
“……”
好半天之后,青年又追问道:
“名字呢?”
大多数人第一反应大概是以为他在问名字是什么,但楚停云毫无障碍地意会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男人回答宴寻说:“€€€€当然是你取的。”
你取的,叫宝宝。
“……”
宴寻怔住。
几秒后,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身体无意识往后靠,浑身的肌肉跟着慢慢松懈下来,最终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倚在靠背上。
宴寻侧过头,去看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滂沱的大雨中,绚烂的霓虹灯仍旧五彩斑斓,光怪陆离。
一觉醒来,时过境迁。
他此刻身处的这座一线大城市繁华至极,而记忆中的那座故乡小城却早已经远在万里之外。
但渐渐地,那份最初让宴寻感到无措迷茫的陌生,却令此刻的他忽然生出了一点点期待。
“我取的……”
他无声重复了一遍。
我抱回来的,我取的名字,我们一起养的小猫……
虽然只得知了一些琐碎的片段,但宴寻忽然觉得七年后的自己好像……过得很好。
至少,他找到了一些和幸福相关的痕迹。而这些痕迹都指向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
指向他已然忘却的、曾经幸福过,如今却即将走向终末的婚姻和家庭……
宴寻忽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去看楚停云的念头。
可当他付诸行动的瞬间,目光却恰好撞进了男人的眼里。楚停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了过来,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在想什么?”
“在……想出院。”
电光火石之间,宴寻找到了用于掩饰的托词。他垂下眸,若无其事道:
“今天的检查结果都不错,医生说我身体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宴寻从小就不喜欢医院,甚至都有一点生理厌恶,再加上私立医院的费用实在昂贵,所以他迫不及待想要尽快出院。
“什么时候?”
楚停云像是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