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梦我 第35章

“什么事都不得惊扰。”

齐松将手圈在嘴边,朝殿内喊:“是一个姓桑的姑娘赠的箱子!”

承昀当即睁开眼睛,扶着快要炸裂的头坐直:“在哪?”

几人在廊下疾行。

齐松道:“方才有人要求我亲自出门相见,我一出去,他便给了我一个木箱,说是桑姑娘所赠。”

宫人小跑在前,为他推开了书房的门。

承昀站在门前,凝望着书桌上方方正正的黑色木箱,道:“你就把它放这儿?”

“听说是贵重之物。”

“自然是贵重之物。”

想着温别桑昨日的态度,承昀不禁后退两步,道:“除了这东西之外,可还有别的交代?”

“还有封信。”

“信呢?”

“在箱子上面。”

“……”承昀瞪他一眼,侧耳凝神。

箱子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

当时周玄说可以听到机关走动之声,倘若已经开启,以他的耳力应当能听得到。

但当时温别桑并没有足够的材料和精力,谁也不能保证,三年之后的机关,是否已经经过改良。

“殿下。”

“都离远点!”

他拂袖,尤其对着不会武功的宫人:“所有人都不许靠近书房。”

齐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道:“不可能吧,公子与殿下……怎么也不能,对自己家下手吧。”

“他何时将此处当成了家?”

“那,那不然属下……”

“说不定一碰就炸了呢。”

“属下的命不值钱!”

“你自然不值钱。”承昀道:“可孤的书房怎么办。”

“……”

“去将舅舅送的那套盔甲拿来。”

很快有人抬着盔甲过来,承昀让所有人退下,又绕着书房走了一圈,确定周围除了齐松没有别人,这才走过来将盔甲穿上,道:“今日之事不许走漏风声。”

“殿下,让属下去吧。”

“你又没有盔甲。”

“属下可以……”

“休想。”

齐松感动又惭愧:“殿下真是……”

“舅舅给孤的生辰礼,也轮得上你穿?”

“……”

沉重的铁甲撞击声中,承昀来到了四方黑箱的旁边。

他运转内息护住身体,试探地伸手,用同样套着铁甲的手指捏起上方的信,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跨了出来。

齐松长舒一口气,帮他将盔甲脱下来,挂回架子上。

信纸抽出,展开,是一手方方正正的字迹。

€€€€相府事毕,便来府中投效。

心中巨石豁然落下,承昀重新走向书房。

齐松忙道:“殿下……”

“不碍事。”承昀道:“今日醉仙楼,想必已经被他察觉,写这封信做下许诺,应当是担心孤会坏他的事。”

“看来公子并不知相府和您是对头,周苍术死了,对您百利而无一害。”

承昀抚摸黑箱的手停下,眸色深幽:“他不信我。”

“只怪当时梦妖之事……”

太子投来视线,齐松立即闭嘴。

承昀抱起黑箱,走出书房,道:“找一片空地,孤要将它拆了。”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郊外,空无一人的树林旁。

温别桑裹着大氅,认认真真地练着琴。

不远处,陈长风坐在马车上,再次将夹棉的外袄袖口撕开,从里面捞了一团棉花。

往耳朵里塞。

同一时间,承昀正在将拆开的零件一一摆在书房的地面,旁边支着小桌,摆着笔墨,还有几张绘制好的图纸。

熬了三天两夜,承昀吹干了墨迹,重新将黑箱组装。

那厢,在宋千帆请来的琴师的帮助下,温别桑总算开始学着弹出像样的音符。

依旧于城郊林畔勤学苦练。

图纸在木箱之中上锁,黑箱被拆去火药只余机关。

见太子大功告成,庞琦立刻上前给他递了一碗热粥,道:“殿下忙了好几日,也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此物确实是妙。”承昀将手伸进去,轻轻拧动,凝望着未加遮挡的机关齿轮,语带感慨:“他是天才。”

庞琦眼珠一转,道:“奴才听齐侍卫说,公子这两日从早到晚的去郊外练琴,可辛苦的紧呢。”

承昀转着机关,似乎没有听到。

庞琦给齐松使了个眼色,后者道:“就是弹得不太好听,听说本来那条路上走的不少人都绕路了,还有人传说郊外多了一群烫坏了喉咙的乌鸦。”

庞琦忍俊不禁:“公子琴艺确实不太好,也不知宋小东家给他找的什么琴师,这都几日了,还没弹成调。”

安静的书房里,打磨光滑的齿轮机关发出沙沙的响声。

见他们没了说辞,承昀才开口:“孤最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齐松:“那还有一件事,属下就不讲了。”

“……”承昀放下机关,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几步之后,冷冷道:“他又做什么了?”

齐松反应了一下,才道:“就是听说,这两日郊外风大,公子好像染了风寒。”

“又死不了,有什么好说的。”

齐松:“……”

不是您想听的吗?

连续几日未眠,承昀困的两只眼睛都是木的,他回到寝榻躺下,闭上眼睛。

然后,翻了个身朝里,又翻了个身朝外,丝滑起身,去到角落的柜子旁。

柜子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其中一个青色小瓶贴着纸条,上书:风寒丸。

拿在手里,撩开垂纱,正要走出里间,忽又折返。

坐在榻前,凝望手中瓷瓶。

€€€€“你却不配。”

药瓶被扔进床帐里,太子卷起长衫,直接躺了进去。

太久没睡,身体很快自发陷入沉眠。

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一袭水蓝长裙,面纱上面染着斑驳血迹,正在巷子中奔逃。

砰砰的炸响之中,着长裙之人被逼到了墙角,在他前方,一众铁甲卫层层包围。

弓弦拉满,角落之人目含清泪,手中紧紧攥着推弹小弩。

双腕与弹道之上,一颗火弹也无。

一阵刺耳的嗡鸣逼得承昀睁开眼睛。

他捂着头缓缓坐起,神色因疼痛而显出几分扭曲,半晌才微微缓和。

凡其所梦,必会发生。

城防卫,铁甲队。

承昀坐直,披发垂首。

双手拇指来回拨动。

“越是要避开,越是难以琢磨。”寝殿之中,嗓音低低:“顺其自然才可掌握先机。”

“放任自流,袖手旁观,伺机而动……”

双眸干涩,承昀起身从榻上立起。

脑中反复闪过那张溅满血迹,仓皇含泪的脸。

“避不开,不可避,既已洞察天机,不妨借力打力……此为上策。”

长闭目,来回默念,又忽然安静。

眸子猝然睁开。

“……早知道他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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