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琦搀着他往里面走,道:“您这一身的血,有没有伤到自己啊?”
“没有。”
“您真是担心死老奴了,那日目送您的背影走远,老奴就开始茶不思饭不想,您看,奴才这脸,是不是小了一圈?”
“大了。”
……
庞琦道:“定是因为这段时间天冷,奴才穿得厚,给衬大了。”
“没,就是大了。”温别桑说:“我心中有尺,你脸的直径约长了两毫。”
“……冬日养膘,往年老奴都要上个七八斤,今年才上了两斤。”
“年还未过呢,你我方阔别半月,还有的涨。”
庞琦安静了下去。
“咳。”承昀在后面清了清嗓子,道:“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是。”庞琦重新打起精神,道:“水已经备好,公子回来便可沐浴,快收拾一下,这一身怪吓人的。”
太子寝殿,环形屏风后方云蒸雾绕。
温别桑站定:“你怎么知道我要洗澡?”
“接到消息说你杀了十六人,我就猜你肯定把自己弄得脏兮兮。”
承昀一边说,一边取过帕子浸在水盆里,走过来道:“先把脸擦擦。”
“不用。”温别桑径直走到水盆前,把手浸在里面,道:“我自己洗就行。”
承昀拿着帕子,走过去道:“今天的事,怕吗?”
“怕。”温别桑搓着手指,道:“万一打不中,死的就是我了。”
承昀似乎有些无奈,道:“杀人不怕?”
“怕。”水里的血污很快被血迹染红,温别桑直起身体,认真回忆:“但应该都死透了,好多都补了刀,没法找我寻仇。”
“……”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承昀让人重新换了盆水,温别桑把脸也洗了,接过对方递来的帕子把脸擦干净。
承昀又道:“还想穿裙子吗?”
温别桑把帕子从脸上拿下来,道:“可以穿给你看。”
“……”承昀:“怎么就成我看了?!”
“你不是喜欢吗?”
“我喜欢……”承昀深吸一口气,道:“是,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他果然还在想着自己扮的姑娘。
温别桑将丑话说在前头:“但只能看。”
“?”
“不要想着与我行房。”
“?”
“我也不能给你生孩子。”
“……”
承昀把帕子从他手上拿过来,道:“快去让浴桶里的水好好冲冲你的脑子。”
温别桑提着裙摆去到里面,垂眸扯下衣带。
承昀平息了一下胸口的郁气,还是觉得十分憋屈,道:“我根本就不想跟你行房!”
“更没想过让你给我生孩子!!”
“我真不明白,怎么我堂堂皇太子,在你眼中就成了看到美色便走不动的……”
温别桑从屏风后面露出脸。
他已经脱了衣服,听到承昀的声音,便探头来看他的表情。
乌发垂散,肩膀半露,锁骨纤长而清晰。
“……”
承昀喉头一哽,“你,这是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气。”
承昀忽然散了火,道:“快洗你的吧。”
温别桑似乎不太确定,他怀疑宫无常随时可能在他洗澡的时候杀进来。
他思索,道:“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为什么要……”
“或者进来陪我。”
“……”
承昀下意识走了过去。
温别桑退回去,将匕首放在木桶旁的托盘下,抬腿跨入木桶。
承昀来到屏风外面,站住,低声道:“温别桑。”
“嗯。”
“你让孤进去,要做什么?”
“说话,洗澡,都可以。”
承昀的手移到自己的腰带上,又忽然停下来,转过去。
缓缓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是用妖法了……
他稳了稳心神,转身跨进去,语气镇定:“还是说说话吧。”
双手压在浴桶上,看着水池里的兔子精。
桶里的水位正在胸前,温别桑坐在里面,正在随手擦着身,道:“此处可还有别人?”
承昀盯着水线的位置,道:“就你我。”
“我与你说个事。”
“你说。”
“今日你说的秘密,是真是假。”
“真的。”
“所以当年之事确有蹊跷?”
“确有。”
“查得出来吗?”
“查得出。”
“当真?!”
“当真。”
“你是如何发现这件事的?”
“发现这件事。”
“如何发现?”
“如何。”
“我是说你怎么发现此事蹊跷的。”
“此事蹊跷……”承昀抬眸,道:“什么蹊跷?”
温别桑从水中朝他靠近,乌发从肩头披散,部分黏连在肩头与背部,发尾水草一样在池中晃动。
细白手指勾住浴桶边缘,温别桑的鼻尖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嗓音轻轻:“七年前的那桩旧案。”
“你与楚王说查出几分蹊跷。”因为承昀跟楚王说了那是秘密,温别桑的声音越放越轻,仿佛情人低语,他将额头抵上皇太子的额头:“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鼻息交缠,温别桑额头温度奇高。
承昀不自觉地用将鼻尖与他相触,目光落在那开合的红润唇瓣,道:“我……听母后说,那件事,不合常理。”
“什么常理?”
“安定司,传了消息要提审,周苍术……”承昀轻轻吸着他鼻间的气体,道:“若当真爱子,理应……”
他忽然偏头,浓睫微拢,神色迷蒙。
不由自主地吻住了温别桑的嘴唇。
脊骨瞬间窜过电流般的战栗。
承昀头皮发麻。
启唇,用牙齿咬住他的下唇,轻轻拉扯。
温别桑猝不及防,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地抽身,一巴掌拍了上去。
“啪€€€€”
€€€€“啪!”
梦境,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