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想容抿了下唇,又垂下眼,这才勉为其难地松开他的脖子,改为牵着他的手。
不过只是牵手他也抓的很紧。
褚仝支撑着他无法掌控的重量,看着他艰难地迈开腿,一点一点地移向椅子。
在卫想容想要伸手扶住桌子的时候,他冷静地说:“不可以。”
卫想容刚搭上桌面的指尖立马收回。
只不过他很快又蹙了下眉,觉得自己凭什么听褚仝的话,又将手结结实实地摁了上去,还故意看了褚仝一眼。
已经摸清他脾气的褚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牵起了他那只手,说:“牵着我,不好吗。”
卫想容眼睫一颤,脸上的情绪瞬间被抚平。
褚仝看着他在自己的带动下,缓慢而又迟钝地坐上椅子,不禁柔和了眼眸,弯下腰,吻过他的发顶。
“卫想容,你真的很棒。”
卫想容颤动着睫羽,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
2
褚仝在避难所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长到四小只都觉得他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他们在研究院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实验也进行的很顺利,只是心里惦记着褚仝,心不在焉了好几天之后,终于再次踏入了卫想容的住所。
“褚哥!”小蓝还是一样的活泼,年轻的脸上带着朝气蓬勃的活力。
看到四小只,褚仝的嘴角也抿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一段时间不见,四小只没什么变化,褚仝倒是变化很大。
虽然他依旧是那幅高大英俊的模样,但身上的煞气褪了很多,那种冷酷的气质也转向了一种温柔的平和。
小黄碰了碰小红的手臂,小声说:“你看到没有,褚哥笑了。”
小红点点头,凑到她身边和她咬耳朵,“整个人也温柔了很多。”
看到她们说悄悄话,小蓝凑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小红和小黄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手指了指褚仝。
小蓝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认真地打量了褚仝几眼,然后煞有其事的对她们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厉害啊,连褚哥脖子上被蚊子叮的包都看到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小红和小黄知道他一定想偏了。
“褚哥,卫哥不在吗。”小绿好奇地问他。
“他去研究院了。”
四小只互相对视了几眼。
他们也知道天使研究院最近在做些大动作,这让一些老一辈的研究员压力很大。
毕竟明面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实则暗地里都在互相较劲。
更何况光明研究院一直对外说的都是他们会想办法解除x物质对人体的影响,重新让大家回到最初的生活。
结果到了现在也没拿出什么切实的成果,实验室里好几个看着没比他们大多少的研究员头发都白了。
不过四小只目前还只是打下手的学生,想的没那么多,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小蓝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直接对着他开门见山地问,“褚哥,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了啊。”
四小只齐齐看向他,眼里带着同样的期待。
褚仝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
他扪心自问,他愿意永远留在这个象牙塔里吗。
留在这个与世隔绝,没有鲜血,没有任何绝望,却冰冷坚硬的玻璃罩里。
“不,我还是会离开这里。”
避难所不是他的归处。
四小只有些失望。
他们早就知道褚仝是个内心极为坚韧的人,他的心里也向往更广阔的天地。
“那……那卫哥呢。”小绿小声地问了句话。
其他三小只立马齐刷刷地看向他。
面对三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眨着眼睛咳了咳。
难道,他们都没看出来褚哥和卫哥之间有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他以为对方脖子上的吻痕已经很明显了。
褚仝顿了一下,说:“他……”
只是话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
坐在轮椅上的卫想容正直直地看着他。
一看到卫想容眼里蕴含的风暴,他就知道,完了。
“卫哥。”四小只齐齐地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现在的卫想容气场很大。
“你们好。”卫想容却依旧没忘记向他们礼貌问好。
但四小只却觉得气氛更怪了。
他们搓手搓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是小绿率先开口,“我们……我们就是过来看看褚哥,我们现在就走了。”
话说完,他立马一手拽一个地拉走了,还顺便对着搞不清状况的小蓝踹了一脚。
门“嘭”的一声关上,褚仝立马走向卫想容。
“卫……”只是他刚伸出手,卫想容就打落了他的手,并冷冷地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该怎么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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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想容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褚仝试着去开门,发现门已经从里面上了锁。
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他站在门边,放轻声音说:“卫想容,我想跟你谈谈。”
只是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他眉一皱,又很快松开,垂眸看着上锁的门,伸手一捏,门锁就被他毁坏。
轻轻的将门推开,映着红光的室内昏暗冰冷,只有卫想容修长清瘦的影子站在窗边。
他一只手扶着窗,长发散落在胸前,苍白的脸上是细密的汗珠,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极为艰难。
褚仝停在了门口,他站在光影的分界处,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突然就有些发酸。
看起来总是需要他迁就的卫想容也在努力的向他走近。
卫想容抬头看向了他,那张干净秀美的脸粘上了湿漉漉的发丝,微红的眼中带着灼热的星光。
他抿着发白的唇,汗水从他的下巴滴落,又有更多的汗珠延着他的脖颈钻入了他的领口。
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里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站起来时又费了多大的力。
他只是执拗的进行着这个简单但痛苦的行为。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卫想容哑着嗓子开口。
“但是……”他深深地看着褚仝的眼睛,剩下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他能将褚仝锁起来吗,能将四小只的命攥在手里吗,还是以一个避难所的人命去威胁他,去摧毁他,去控制他。
这些他都想过,可当他无比艰难的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时候,心里所有阴暗扭曲的念头通通都消失了。
明明站起来这么痛苦,他为什么还要站起来。
因为他想站起来。
正如,他想走到褚仝的身边。
卫想容闭了闭眼睛,细长苍白的手指用力攥紧,他像个鲜血淋漓仍旧执着的要把自己打开的蚌,露出了不堪一击的内心。
“褚仝,我能走。”
大概世界上没有人比卫想容更害怕抛弃了。
褚仝动了动唇,所有的声音又都干涩地咽了回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卫想容脱离唯一能支撑他身体的窗,像个在天地中€€€€独行的孤影艰难的向他走近。
不管卫想容对他迈开多少步,九十九步也好,一步也好,剩下的路都会由他走过去。
“卫想容。”他迈开脚步,牵住了卫想容的手。
他的眼神从未这么温柔。
“卫想容,避难所不是我的归处,但你是。”
他擦去卫想容额头上的汗水,又抚过他的鬓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如果你愿意跟我走,那我就带你走,如果你不愿意走,那么只要你还在这里,我就一定会回来。”
褚仝是卫想容站起来的支点,卫想容也是褚仝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锚点。
支点只有一个,锚点也只有一个,在失去了所有之后,他们都不会再拥有除对方之外的第二个人了。
卫想容注视着他的双眼,良久,他将脸枕在他的肩头,安静而亲密地抱着他。
褚仝低头看向他的侧脸,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因为长时间没有走过路,所以卫想容的脚格外娇贵。
平时都是褚仝为他计算着时间,偶尔卫想容不乐意,他还会放低要求纵容着他。
今天他不管不顾,一个人执着地站了这么久,一双脚早就被磨红了。
褚仝将卫想容放在床上,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一只手用沾了温水的手帕帮他敷着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