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觉得以卫想容的性子说不定会故意犯懒,然后借此想看他失态的样子。
“卫想容。”
忽然,褚仝皱了下眉,他想要回头,却被卫想容抓住了耳朵。
有时候他的耳朵比他的尾巴还要敏.感。
卫想容用指尖揉着他的兽耳,一边将他的脑袋压了下去。
“我喜欢听你的声音。”卫想容在身后轻轻柔柔地说。
褚仝忍不住抿紧了唇,头也低了下去。
他的皮肤是富有生命力的小麦色,可除此之外,他的尾巴、头发、连带睫毛全是漂亮的银白色。
在如此明显的色差下,他每一处绷紧的肌肉都显出了一种撩动人心的色.气。
卫想容摁着他的腰,吻了吻他的肩胛骨。
“两次行不行。”
褚仝无法回答他,他只是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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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到第二天也没停,只是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更小的牛毛细雨。
褚仝心疼他脚上有伤,不想让他今天也继续走路。
可卫想容也不是个真的娇贵到需要褚仝事事来迁就他的人,他舍不得辛苦了一个晚上的褚仝还要反过来照顾他,便给脚上好药之后重新穿上了皮鞋。
他走的很慢,撑着伞,像在散步。
只有褚仝知道他每走一步脚都在疼,一是不习惯,二是昨天卫想容真的站了半个晚上。
褚仝默不作声地牵起了他的手,分担了他一半的重量。
卫想容的肩靠向他的肩,没说话,嘴角却轻轻地扬了一下。
他温声说:“褚先生,下次可不要小看我了。”
褚仝侧过头,看向卫想容干净秀美的侧脸,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伸进卫想容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轻声道,“从来没有小看你。”
卫想容抿了下弯弯的嘴角,垂眸浅笑了一下。
褚仝看着他,又看向前方,陪着他慢慢的往前走。
他想,卫想容变俗了。
居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种荤话。
这样想着,他嘴角的弧度却没落下过。
2
当他们进到一座城之后,天边的太阳已经沉了下来。
天气变晴,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水汽,混杂着城市中的血腥气,散发出了一股腐朽腥臭的气息。
卫想容一只手撑着伞当做手杖使用,另一只手牵着褚仝,与他分担着自己的疲惫。
他不太想走了,长眉下的眼神带着掩不住的倦意。
褚仝看他一眼,说:“去前面的超市吧。”
“嗯。”卫想容懒懒地应了一声。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不管是街道还是两旁的店铺都看不到人,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哪怕是有人还活着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行,也只有卫想容和褚仝依旧走的不紧不慢。
淡淡的红光铺洒大地,无数双猩红的眼睛从阴暗的角落里睁开,充满危险的嘶吼也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四周。
褚仝抬手从卫想容的背后抽出了长刀,刀尖点地,剐蹭出一串刺目的火星。
一个瘦如干尸的污染者嘶喊着向他们扑了过来,褚仝长刀一挥,污染者顿时人头落地,连眼睛都没闭上。
十数个污染者伏低身体,如百鬼夜行般向他们冲了过来,在肮脏腐败的废墟中却突然盛开了一株洁白的兰花。
所有的污染者齐刷刷地停下动作,转动着脖子回头,眼里立马出现狂热的红光。
褚仝牵着卫想容不紧不慢地走向被卷帘门挡的严严实实的超市,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垫在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凳子上,看着他坐下之后,眼眸一抬,冷声说:“等我。”
“嗯。”
卫想容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握着伞柄,他身后背着刀鞘,一身黑色的长风衣,袖口延着肩膀绣满了金丝。
凳子没有靠背,但他依旧脊背微挺,坐的端庄又优雅,在阴冷诡谲的夜色中,他眼神轻和地看着独身一人站在街中的褚仝。
无数个蛰伏在暗处或攀爬在墙上的污染者都被废墟中的兰花吸引了过去,或爬或跑,一个个畸形的怪物不出片刻就占满了整条宽阔的街。
褚仝长刀一横,顿时如影子般掠了过去。
没有人为豢养的污染者成长的很慢,大多还处在神智游离的状态。
褚仝如风般在无数个污染者中穿梭疾行,不出片刻,数不清的头颅就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他抬头看了眼四周,见大多数的污染者都被吸引了过来,抬手点了把火,再用刀尖挑起一个头颅丢进了那个快要被污染者淹没的废墟,浓郁的黑烟顿时遮满了半边天,不多时,就“轰”的一声燃起了熊熊大火。
身后是冲天大火与将要被烟雾遮盖的血月,褚仝收起刀,衣摆翻飞的向着卫想容迈开了脚步。
卫想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向他伸出了手,褚仝牵起他,站定在卷帘门前。
“辛苦了。”卫想容用手指擦去了溅在他脸上的血珠。
褚仝半弯下腰,等他将指尖收回的时候,他直起身,敲了敲门,说:“开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透着一股子冰冷的死寂。
卫想容勾着褚仝的手,轻飘飘地说道,“我们是路过的幸存者,可以把门打开吗,如果不开门的话,我们就破门了。”
熟悉的话术让褚仝侧头看了他一眼。
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回应,卫想容在心里默数三秒,然后看着褚仝一只手就将卷帘门拉了上去。
在他想要一拳将门打裂的时候,里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你们……你们是谁……”
一个孩子。
褚仝蹙了下眉,淡声道,“路人。”
里面安静了好一段时间,褚仝也给予了一定的耐心。
良久,一只干瘦的手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道门缝,露出半张面黄肌瘦的脸,但依旧能看出这是个仅有十几岁的孩子。
“你们……进来吧。”对方看到褚仝的兽人形态时顿了一下,但或许是知道他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还是配合地拉开了门。
从外面看这是一个小型超市,进去之后里面的空间也没有多大,只有两层。
第一层做了很多防御准备,一些原本放置在第二层的家具和器械都被堆在了第一层,还有一个很小的窝,看起来应该是守夜的人住的。
而此时里面站着将近十个孩子,大大小小,最大的就是给他们开门的那个男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最小的居然还不会走路,正抱在一个十岁小女孩的手里。
他们都睁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看着他们,里面有恐惧,有警惕,有茫然,还有更多的麻木与疲惫。
“这里只有你们?”褚仝环视一圈,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被精心准备的小型避难所,在这个搭建的保护罩里,干净又安全。
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站在原地,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他。
“都死了。”那个为首的男孩对着他开口。
褚仝顿了一下,随即抿着唇不再往下问。
他牵着卫想容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之后,他闭上眼睛,淡声说:“你们休息吧,今天不会有污染者过来骚扰了。”
几个孩子站着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看到他们真的不会有所举动之后,那些孩子才慢慢开始后退。
只是那个被抱在手里不足一岁的小孩突然低声啜泣起来,声音小小的,像猫崽一样。
孩子们立马慌乱地捂着他的嘴,又手忙脚乱的去找奶瓶。
可奶瓶里面只有冷冰冰的水,混着一点少的可怜的奶粉。
褚仝突然站了起来,几个慌慌张张的孩子被他吓了一跳,却见他提着刀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他们又睁着那双大眼睛看向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对方对着他们温柔地笑了笑,他们心里的惧意才褪了不少。
褚仝没多久就走了回来,他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全是尿布和奶粉。
捡起一些没用的废弃物品,堆在中间点了把火,再架起一个锅,他对着小孩伸出了手。
对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将奶瓶递了过去。
看着他将里面的水倒掉,好几个人心疼地咽了咽口水。
却见他熟练的将奶瓶冲洗干净,往里面放好奶粉,再倒进热水,还在手上试了试温度,才将奶瓶递回去。
小孩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冲奶的动作,不敢放松一点警惕,见他真的只是冲奶,才放心的将奶瓶接了过来,然后放进了还在啜泣的婴儿嘴里。
对方应该是被哄惯了,很好带,咬到奶嘴之后立马就不哭了,几个小孩也放松下来。
“你还会冲奶?”卫想容靠在他的肩上问他。
褚仝低头看他一眼,说:“很难吗。”
卫想容笑了一下。
褚仝出去之后简单的查看了一圈,大概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这座城不算大,应该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也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幸存者各自占地为王,守着几个能囤守物资的地方。
这里的地盘是最小的,人却是最多的。
在他们来这里之前,这里应该是有很多大人在护着这些孩子,只不过那些大人都在抢物资或者出去抢地盘的时候死了。
其他几块地方,褚仝只是看了看,这些东西也是从别的地方抢过来的,他打算明天再出去转转,让那些人知道这里还有人,要不然只剩下这么几个孩子,迟早会被那些人抢光。
另外,这里的污染者没想象中这么多,如果要清理的话,大概一天时间就够了。
褚仝想了很多,走了一天路的卫想容却累了,靠着他的肩慢慢地睡了过去。
他侧头看向卫想容,一边脱下他的鞋子,看着他被磨破的脚,轻叹一口气之后,开始给他上药。
而那些挤在角落里的孩子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