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不要出去乱跑,在家里等我,知道吗。”他贴在沈斯利的耳边轻语,嗓音低哑柔和。
沈斯利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他将整张脸都缩到了被子底下。
利默拉开被子吻过他的鼻尖,又吻过他的发丝,才恋恋不舍的帮他掖好被角。
临出门的时候,利默又回头看了沈斯利一眼,见他睡的一脸安详,轻手轻脚地关好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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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的威胁一直存在。
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沈斯利是雄虫之外的事情。
利默不敢冒这个险,他独自去了黑星赴约。
来到熟悉的地方,利默的心境已然与之前不同,只是他没想过对方会约他在垃圾场见面,他以为对方至少要缅怀一下逝去的黄金拍卖场。
这里还是垃圾遍地,到处充满着腐朽的气息,只是氛围却比之前还要荒凉和萧瑟。
四周没有一只虫,甚至感觉不到活物的气息。
利默独自走向曾经住过的小屋,一路上都很安静,在黑沉沉的夜中有几分骇人的死寂。
他站在门前,要推门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轻声说:“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利默神色未变,淡声道,“放弃挣扎吧,子爵殿下。”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栽倒下来,利默连忙伸出手,却沾了满手的血。
而倒在他怀里的分明是一只早就死透了的虫。
利默记性很好,他还记得对方是个酗酒过度每天都睡在垃圾场却是个极其沉默的虫。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对方给了小黑一个糖,看到他抱着沈斯利的时候,也递了颗糖给他。
他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让沈斯利吃。
利默直直地站在那里,任由早就变凉的血弄脏了他的军服。
“子爵殿下,没用的。”他冷静的开口。
这次不等里面有所动作,他眉眼一厉,直接卸下了紧闭的门。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利默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看着在粉色的地毯与明亮温馨的装饰中宛若尸山血海的一幕。
他闭了闭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
“利默大哥……”
身后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瘦瘦小小的小黑彷徨不安地站在门口,那双小手不停地揪着衣服,在朦胧的黑暗中,对方抬起了那张苍白的脸。
滴答滴答的鲜红从他的左眼眶延着脸颊从下巴滴落。
利默心口一揪,滔天的怒气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不过他还是在刹那间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了回去。
他向前迈开了脚步,“小黑……”
“利默大哥!”小黑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叫,瘦小的身体迅速被拖了出去。
利默这才看到在他的脖子上还紧紧地套着一圈绳子。
子爵!
他捏着拳头,迅速追了出去。
只是在他踏出门的那刻,前方闪起一道刺眼的光,高温带来的刺痛在他面前轰然炸开。
那间狭窄的小屋瞬间在巨响中化为废墟,还有无数的断肢残臂宛若血雨从空中掉落。
“应该死了吧。”
曾经在黄金拍卖场见过的星盗从黑漆漆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不死也残了。”
轮椅转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子爵那张苍白阴郁的脸暴露在清冷的月下。
“我们可说好了,帮你解决了他,你要把黄金拍卖场的收益多让两成给我。”肌肉虬结的星盗伸出了两根手指。
“当然。”子爵目视前方,嘴角微微一扬。
对方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可又转而看向他那张俊美的脸,摸着下巴说:“听说你不行,是不是真的,要是还能用的话,不如你陪我睡几次,我可以少要一成利。”
子爵转头看向他,微笑着说:“下辈子吧。”
“什……”
“嘭”的一声,对方直接被射穿了眉心。
其他几个星盗纷纷脸色一变,对着子爵拿出了武器。
子爵端坐在轮椅上,面不改色地说:“这对你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几个星盗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闪烁。
是啊。
虫越少,他们到手的东西越多。
而且他们不像对方色欲熏心,他们只要星币,对付一只废物雄虫还不是手到擒来。
感觉到那些武器全都收了回去,子爵的嘴角扬起了一个阴冷的弧度。
蠢货。
此时前方飞扬的尘土也归于平静,模糊的黑色阴影下,宛若死寂般毫无生的气息。
子爵淡淡的收回视线,暗中毫无兴致。
不过如此。
“嗯?”一个星盗发出了一点声音。
子爵抬起眼眸看过去,只见在焦黑的废墟中,一对黑沉沉的骨翼缓缓展开,如破茧的蝶猛地掀飞了所有压在上面的尘土砂砾。
利默单手撑地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他半个身体挂着衣衫褴褛的衣服,露出了他结实精壮的身躯,上面焦黑的血凝结成块,翻出了条条猩红的血肉。
可展在他背后的那对骨翼却宛若遮天蔽日般庞大,带来极其震撼的压迫感。
“不过如此。”利默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缓缓握成了拳。
顷刻间,尘土飞扬,一道拳风猛地逼近到子爵的面前,离他的鼻梁不过毫厘之分。
子爵的发丝尽数被吹散,他僵在原地,神色未变,心脏却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跟我回去接受审判吧,子爵殿下。”
利默那双幽深的双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哈。”子爵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他抬起脸,眼中闪烁着扭曲到极致的癫狂。
“凭什么。”
“一群废物,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不过都是些下贱的虫,连给我舔鞋底都不配!”
“利默上将,你也太天真了。”
子爵缓缓勾起了一个笑容。
一阵破空之势从身后袭来,利默猛地低下头,前方一棵树直接在枪声中拦腰折断。
“黄金拍卖场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神色狰狞的星盗将利默团团围住。
利默眉眼压低,巨大的骨翼用力舒展,带起充满危险的冷意。
子爵却抓着手上的绳子,笑道,“利默上将,我记得每个军雌在从军的时候都要宣誓,宣誓的内容是什么来着,我好像忘了。”
他将绳子在手上一圈一圈的收紧,被套着脖子的小黑踉跄着跌在了地上。
而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两个……全都是垃圾场的虫。
里面还有曾经利默放走的那个金发亚雌,那张漂亮的脸却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利默展开的骨翼定格在半空,他手上青筋暴起,但最后他闭着眼睛,还是放松力道站直了身体。
守卫帝国,保护虫民。
永远坚守内心,不以杀戮为最终目的。
看到他放弃抵抗,子爵满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利默大哥……”俯趴在地上的小黑抬起头,左眼流着浓黑的血,右眼盈满了晶莹的泪。
他看起来很痛苦,且充满恐惧。
这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复杂情绪。
“别怕。”
利默沉稳地看他一眼,任由铁钩穿透了他的骨翼。
子爵觉得很有趣。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把虫民的命这么当一回事的军雌了。
被押走的那刻,利默回头看了子爵一眼,说:“你是故意用他的雄虫身份诈我过来的吧。”
利默也在诈子爵,看他知道的够不够多。
“是。”
子爵没有否认。
利默收回视线,神色淡然地看着前方。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