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低下头,小声道,“要是桶装满了怎么办。”
“没关系,这里有个出口连着下水道,溢出来的水会自己流下去。”
秦未两只手搭着膝盖,头也深深地埋了进去。
他闷闷地说:“不能修吗。”
“这已经是修过的样子了。”尤许之看向他。
“那把这个水龙头换掉,把这个水管也换掉!”
秦未的语气里带了些孩子气。
尤许之忽然笑了,“秦未,你在哭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眼眸晦暗,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滩水洼。
真傻。
居然会为一个坏掉的水龙头难过。
秦未身体一僵,搭在膝盖上的手也微微收紧。
他将脸埋在裤子上擦了擦,抬起头说:“没有。”
“我看到你眼睛红了。”尤许之弯下腰,定定地看着他通红的眼睛。
秦未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倔强地说:“我没有!”
更红了。
尤许之眼眸幽深,好似月下的湖泊。
秦未一颗心却仍旧挂在这个水龙头上,不甘心地说:“真的不可以修吗。”
“可以。”
水龙头当然可以修,可能修好的也只有水龙头。
这句话尤许之没说,他只是看着秦未在刹那间变得无比明亮的眼睛,沉寂的心猛然间跳的无比剧烈。
秦未真的很傻。
没有人比他更傻。
怎么会有人为一个坏掉的水龙头感到难过,又怎么会有人因为一句能修而两眼发光。
看着秦未那双明亮耀眼的眼睛,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
如果他现在欺负他,他眼里的光会消失吗,眼睛会变红吗,会哭吗,还是会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凶的让人害怕。
当冲动和欲.望代替理智占据大脑,一切的思考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那我们……”
秦未正要说话,声音却戛然而止。
空气安静下来,连呼吸也停滞不前。
秦未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看着尤许之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浓密的睫毛,还有那双黝黑的瞳孔里属于自己的倒影。
温热的触感在唇上一触即分。
秦未瞳孔震动,眼里的光呈外扩散,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好像那天装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
“尤许之……”秦未呆呆地张开嘴。
“嗯?”
尤许之冷静地直起了身。
秦未面红耳赤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良久,他眼眸颤动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尤许之无声地看向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从他的后脑勺滑向他的后颈。
苍白的指尖轻而易举的就能将秦未掌控在手中,他眸色幽暗,翻腾的冲动没有停歇,反而因为秦未的反应涌起了巨浪。
他揉捏着秦未的脖子,感受着对方逐渐上升的温度,忍不住收紧了小腹。
这么好欺负,只会让人想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了层层上涌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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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未褐色的皮肤被红晕占满,本就深的肤色又往里深了一个度。
他呐呐地说:“这……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
尤许之修长白皙的手指伸进了他的指缝,带着他用胶带缠紧了水龙头。
感觉到耳边属于尤许之的温度,秦未半边身体一麻,与尤许之十指相扣的手仿佛触电般蔓延到了他的心头,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可以试试。”尤许之低声开口,带着他的手拧开了水龙头。
哗哗的水流了出来,穿过他们交叠的手背,又流过他们的指缝。
秦未咽了咽口水,清凉的水带过一阵凉意,却又让他和尤许之相连的手变得更加亲密。
他蹲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膝盖,涌动的热意让他泌出了一手的汗。
重新关闭水龙头,滴答一声过后,坏掉的水龙头不再往外溢水。
“好了!”秦未两眼放光地看向尤许之,却刚好对上尤许之看向他的目光。
那汪幽幽的深潭带着让人溺毙的吸引力,秦未不由得呼吸一紧,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他抿着唇,酥麻的痒意让他想起了刚刚那个好像错觉般一触即发的吻。
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却如重击的鼓,带着不知是何情绪的紧张。
正在秦未一个人兵荒马乱又不知所措的时候,尤许之却移开视线站了起来。
“嗯,那就走吧。”
秦未愣了一下,跳动的心脏猛地下落,像掉入空井的石头发出一声空响。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尤许之离开的背影,又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忍不住收回指尖,将湿漉漉的手藏进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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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许之一回到小别墅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带着肉眼可见的病态。
秦未急得团团转,觉得一定是自己非要修水龙头才导致尤许之受了凉。
看到他这幅样子,秦司尺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到了沙发上。
“只是发烧而已,你急什么。”
转的他头都晕了。
秦未刚要坐下去,可看到医生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立马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免疫力低下,好好养着就行了。”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开了几瓶药。
秦司尺正要去接,秦未却先一步接了过来。
“那他发烧怎么办。”秦未着急地问。
“我已经帮他打了退烧针,不过他身体底子太差了,这两天可能还是会反反复复的低烧,只要不是烧的太厉害就没问题,但要注意他手上的伤口不能碰水,外伤还要换药,骨折要定期去医院处理。”
医生不紧不慢的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交待清楚了,全部说完之后,他尤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秦未放下心,拿着药,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我走了,这两天注意多给他补补。”
秦司尺将医生送了出去,一回来就看到秦未像做贼一样趴在门上。
“你干什么呢。”秦司尺觉得眼睛疼。
他不止一次的怀疑秦未的脑子是不是都长在他的个子上了。
“嘘!”秦未连忙回过头竖起手指,小声说:“别吵,睡着了。”
看着他那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秦司尺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秦未后背一僵,红着脸说:“我……我什么时候关心他了!”
“这又不是坏事,你紧张什么。”
秦未抓紧了胸口的衣服,眼眸闪动。
他紧张了吗。
他没有紧张!
这样想着,他摁住了扑通直跳的心脏。
秦司尺不知道他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那想什么,他看了眼时间,拿出一张卡说:“你二叔安排了阿姨每天过来做饭,我留一张卡给你,缺什么就去买,学习也不要落下,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秦未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一把将秦司尺的卡抢了过来。
“明天把检讨交给我。”
“什么!难道不是十天后回学校才交吗!”秦未惊地睁大了眼睛。
“停课是停课,检讨是检讨。”秦司尺冷笑一声,“检讨的查重率不能超过百分之十五。”
秦未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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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许之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能是怕他着凉,房间里没开空调,他身上还盖着一床被子。
湿漉漉的汗将他的头发粘在了额头上,身上也黏腻不堪。
他坐起身,摸到旁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
不算早,也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