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先生刚走出医院就看到了站在一棵树下抽烟的张碌。
没有戴眼镜的张碌完全展现出了他无法掩盖的精致与锋芒。
他穿着一身深褐色的长风衣,黑色的长裤,白色的帆布鞋。
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却挡不住他€€丽俊美的面孔。
张碌抽烟的动作不算优雅,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薄唇一抿,袅袅白烟就升上了他的脸。
可他的手指实在修长好看,有些粗鲁的动作也显出了几分美感。
光从外表来看, 张碌真的非常像个搞艺术的大学生, 但他的气质却沉淀着一丝经过岁月洗礼的成熟。
张碌转头看向了他, 微微笑道, “Dicke先生。”
助理先生抬脚走了过去。
“张秘书。”
“抽烟吗。”张碌递了根烟过去。
助理先生拒绝道,“抱歉, 我不抽烟。”
张碌又笑了,“真难得。”
这样一张脸笑起来也极为好看。
哪怕是助理先生也无法拒绝一个天生就拥有魅力的人。
助理先生叹了口气,语气放轻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和针对。
“张秘书,这几天辛苦你了,关于这几天的花费我会帮你向公司申请报销。”
张碌挑了下眉,笑道,“那就谢谢Dicke先生了。”
助理先生又看向他说:“不过你最好不要在施总面前抽烟,他不喜欢闻到烟味。”
张碌直视着助理先生的双眼,眸色微微转深。
“Dicke先生还真是了解施经理。”
“哪里,只不过一起住了几年而已。”助理先生摇了摇头。
“施总真的非常优秀,也非常自律和严谨,我几乎没有遇见过像施总这样的人。”
说起这段话的时候,助理先生的眼睛微微放光,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崇拜施谨恒。
“即便在创业初期非常的艰难,施总也从来没有放弃自己,他责任心非常的强,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会有很强烈的安定感。”
张碌愣了一下。
创业。
施谨恒也需要创业吗。
他不是……
风吹散了一缕烟灰,带起了星点火光。
张碌若无其事地问,“看来Dicke先生很信任施经理。”
助理先生笑了一下,“是啊,不过之前我和施总可是互为对手的关系。”
张碌抽烟的动作一顿,眼眸幽深地注视着助理先生。
“在国外进修那段时间,我可是最受教授器重的学生,可施总一来就占据了教授的‘宠爱’,说句实话,我曾经嫉妒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助理先生笑着摇了摇头。
张碌神色不明地抿着烟嘴,吐出一口烟说:“是吗。”
“我处处和他作对,想尽办法也要胜过他,但我直到最后才知道他并未将我放在眼里,大概是他觉得我并不配做他的对手吧,对了,后来我与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他至今怀念的对手只有一个。”
张碌的手指抖了一下,落下了一点烟灰。
“他以为他们会一起进步,在各自的领域继续竞争,却没想过他们会分道扬镳,不欢而散,想想也真是遗憾。”
张碌嗓音沙哑地说:“他还说了什么。”
助理先生想起了当时施谨恒看着窗外时落寞又孤单的眼神。
“能在宝贵的青春时期遇到一个一起努力的人,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他非常珍惜那段时间。“助理先生迟疑了一下,又说:“也很珍惜那个人。”
当时施谨恒说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助理先生自小在国外长大,虽然他中文很好,但他还是不能清晰明了的表达出那种含蓄又内敛的情绪。
张碌的烟抽到了尽头,枯黄的落叶落到了他的肩头。
他什么也没说,却又感觉他好像蕴含着某种极为复杂和浓郁的情绪。
助理先生有些疑惑。
当时的施谨恒也是这种感觉。
他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不好意思,我女儿要放学了,我就先离开了。”助理先生看了眼时间,“这段时间就继续麻烦张秘书了。”
张碌有些惊讶,“你结婚了?”
“当然。”助理先生抬起自己的手,一枚银光闪闪的婚戒正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他不仅结婚了,他女儿都上幼儿园了。
目送着助理先生离开的背影,张碌揉了揉眉心。
他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助理先生戴着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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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病房的门,张碌身上的烟味已经被风吹散,只有残留的凉风裹挟着一丝寒气。
施谨恒正在开视频会议。
进入工作状态的施谨恒专注而认真,那张冷峻英俊的脸也会显出几分严肃。
戴着耳机的施谨恒没有注意到张碌走了进来。
直到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退烧了。”
隔着耳机,施谨恒也听到了张碌的声音。
正在进行汇报的各部门主管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只落在施谨恒额头上的手,纷纷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施谨恒滚动着喉结,拉开了张碌的手,小声说:“我在开会。”
张碌瞥了眼屏幕,说:“我知道。”
他往施谨恒背后垫了个枕头。
施谨恒一边配合地直起腰,一边不自在地看着电脑屏幕。
小小的摄像头只映入了张碌半个身体,施谨恒却能透过屏幕看到张碌的脸。
视频会议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各个主管与施谨恒互相大眼瞪小眼,连大气也不敢出。
主管们紧张情有可原,只是不知道施谨恒在紧张些什么。
而大部分人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双好看的手是张碌。
行政部的阿香更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尖叫要大喊出声。
张碌,张碌这小子变了啊!
面对前两任经理的时候,张碌就是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别说摸额头垫枕头了,经理生病他摸鱼,经理住院他放假,就算被硬薅过去,他也只是尽职尽责的当自己的木头,直挺挺地站着,用一双没有感情的死鱼眼表达自己想要当一块背景板的决心。
现在还记得第一任经理阑尾炎入院,特意叫张碌过去陪护的时候。
张碌非常认真地翻开了合同,表示合同上并没有表明自己有陪床的服务。
直到第一任经理开出了一个小时一千的高价,张碌才勉为其难的过去当了几个小时的空气。
偶尔第一任经理想趁机摸个小手,张碌都能反应灵敏地避开。
张碌就是个传奇人物。
你说他不解风情吧,却又将两位经理拿捏的死死的,让对方对他欲罢不能。
可你要说他聪明圆滑吧,每次看见他那双没有感情的死鱼眼,都能让人的性*大打折扣。
公司里的同事无一不感叹张碌在职场中神奇的生存手段。
但现在这根硬邦邦的木头突然变了,变得体贴又主动,而他们那位看着比张碌还直的新经理一脸不自在,一时不知道谁才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片刻。
而“伺候”好施谨恒的张碌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始在旁边削苹果。
张碌什么话也没说,但无论是施谨恒还是会议里的众人就是感觉到了氛围的怪异。
片刻之后,施谨恒握拳轻咳,说道,“散会,把工作进度以电子表格的形式发给我。”
话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他立马关闭了视频,恰好张碌将削好的苹果也递到了他嘴边。
施谨恒顿了一下,自己用手将苹果接了过来。
张碌也不在意,他继续削苹果,若无其事地说:“施经理结婚了吗。”
施谨恒猛地咳嗽起来,他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到这个层面上的。
“没有。”但他还是回答了。
“Dicke先生看起来和施经理的年岁差不多,却连女儿都有了,施经理就没想过结婚的事吗。”
削好一个,张碌又开始削第二个。
施谨恒咳了几声,说:“没有。”
“连对象都没有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