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碌目不转睛地看着施谨恒的脸,忽地笑出了声。
施谨恒啊施谨恒。
“施经理还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施谨恒一下红了耳朵,说道,“胡说什么。”
张碌眼眸深邃地注视着施谨恒的眼睛,脸上笑容未变。
他可没有胡说。
成熟稳重,宽容大度,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张碌心里那一丝丝阴霾悄无声息的散开,便开始得理不饶人。
“我可没说过我不喜欢这束花。”
低头看资料的施谨恒抬眸看了张碌一眼,小声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施经理还没有告诉我这束花是谁送的。”张碌若无其事的开始削苹果。
施谨恒头也不抬地说:“我妹妹。”
张碌将削好的苹果递到施谨恒的嘴边,挑眉道,“干妹妹?”
“……”
第182章 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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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谨恒顿了一下, 看向张碌说:“胡说八道。”
张碌微微一笑,将苹果塞进了施谨恒的嘴里。
施谨恒张开嘴吃了下去,见张碌没说话, 他又低声道,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张碌动作一顿, 看向了施谨恒。
他知道施谨恒是单亲家庭,正因如此, 当初他才会对施谨恒产生一丝惺惺相惜。
人都是害怕孤独的,不管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 当有人能和你并肩奋斗的时候,心里都会产生涟漪。
施谨恒足够努力, 足够优秀,有让他欣赏和向往的品德,也有着和他相像的经历。
这些都是加注在张碌心里的份量,以前没有察觉,可随着时间的变化,那些懵懂与青涩逐渐转为成熟,在漫长的寂寞中,那些份量也越来越重。
以至于让他难以忘怀。
张碌手上的刀一错,差点划向自己的手,施谨恒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别削了。”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总是见你分神, 如果累了, 这两天就不用过来了, 后天我可以自己出院。”施谨恒拿走张碌手上的刀,放在了桌子上。
张碌静静地看着施谨恒。
和他不同, 他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将他抚养长大,而他的母亲也在几年前……
施谨恒却还和他的父亲有联系。
只是施谨恒的父亲是谁,若施谨恒的父亲真的不是什么寻常人,当初的施谨恒又为什么一副和他相差无几的样子。
张碌突然觉得口袋里的推荐信在发烫。
€€€€“听说施谨恒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
€€€€“听说施谨恒这次能够成功保研就有他父亲出的力。”
€€€€“听说施谨恒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平时一副深入简出的样子不过是体验生活。”
当初毕业聚会,听到这些话的张碌,第一反应是感到愤怒。
那些人分明就是在否定施谨恒的努力,侮辱施谨恒的优秀!
€€€€“听说施谨恒和那个贫困户张碌可不一样,对方不过是在耍着张碌玩。”
€€€€“我觉得也是,张碌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人家施谨恒可不需要,通往康庄大道的路早就有人帮他铺好了。”
恰好这时,施谨恒看到一辆从没有见过的豪车停在门口,衣着光鲜的施谨恒在司机毕恭毕敬的态度中下了车。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让张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那时的张碌刚处理完母亲的丧事,欠下巨额债务,错失保研机会。
他几乎走到了人生的低谷。
可施谨恒那么耀眼,耀眼到他内心产生了阴暗的怨恨。
怨恨那个和他并肩同行的人抛弃了他。
但他仍旧心怀希冀。
直到他听到施谨恒说的那句话。
€€€€“张碌是谁。”
“张碌?”施谨恒眉头微蹙地看着此刻的张碌。
此刻的张碌仿佛被无边无际的孤寂包裹,浑身都散发着阴郁晦暗的气息。
张碌抬眼看向了他,“施谨恒,你……”
熄灯了。
张碌闭上了嘴巴。
“怎么了?”
“没事。”张碌低哑的出声。
他看着施谨恒,看着施谨恒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格外明亮,好似萤火虫的光,不,比萤火虫还要亮。
那封推荐信这么多年都放在角落里落灰,施谨恒应该放弃了这个保研名额,选择了远走国外。
只是不知道施谨恒为什么还会回来。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待在这个几乎要倒闭的小公司。
张碌心里的疑问很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他在心里帮施谨恒预设了答案,却又怕事实不是他想的那样。
现在的张碌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放一句狠话就干干脆脆地转身离开了。
这么多年,张碌依旧独来独往,看似变了,那颗心却从未向谁打开过。
随着年纪越大,越容易怀念过去,也越容易感到孤独。
施谨恒的出现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份不欢而散的记忆,却也勾起了他心里隐秘的欢喜。
张碌眼眸幽深地注视着施谨恒的脸,指尖缓慢地抚摸着施谨恒的脸颊,细细的描摹过对方英俊而立体的眉眼。
施谨恒惊疑不定地看着张碌的眼睛,抚摸在他脸上的手带着秋冬之季的凉意,将他冷的一个颤栗。
他咽了咽口水,犹豫道,“张碌?”
“嗯?”
“你怎么了?”他觉得张碌有些不太对。
“没什么。”
张碌眼睫轻垂,收回了手。
施谨恒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残留着张碌轻抚而过的痒意。
他强忍着想要摸自己脸的冲动,看向窗外黑的几乎不见光的天色说:“今天你就留在这里吧。”
张碌看向了他。
黑漆漆的光线中,施谨恒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跳。
他直视着张碌的双眼,仿佛被那双眼睛攫取了。
“天气预报说会下雨,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好。”
一声轻应,接着是骤然静下来的沉寂。
施谨恒抿了下唇,侧头移开了目光。
€€€€
病房比较简陋,只能做些简单地擦洗。
张碌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施谨恒正靠坐在病床上,脸上映照着电脑屏幕上的蓝光。
张碌的额头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似乎刚洗完脸还没有擦干净。
他走到床边,冰冷的水珠滴在了施谨恒的手背上,将施谨恒冷的一颤。
施谨恒盯着电脑屏幕,两只手胡乱打出了一段乱码,又被他飞快地删除,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再看一下资料,你先睡吧。”
张碌看向施谨恒特意给他留出的位置,看向施谨恒说:“一起睡?”
施谨恒动作一顿,抿着唇道,“嗯,天气冷,医院没有多余的陪护床。”
他脸上一派正色,除了略显冷峻,看不出丝毫异样。
张碌静静地看了施谨恒片刻,直把施谨恒看的越来越僵硬,他才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说:“好。”
他脱去身上的衣服搭在了椅背上,掀开被子坐上了床沿。
里面暖烘烘的温度让人倍感舒适,全是从施谨恒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不过病床狭窄,张碌长手长腿,刚坐上床就碰到了施谨恒的腿。
对方的体温比床还要暖,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往他身上靠。
张碌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却没施谨恒这么容易发热,他的脚一到冬天就冷的不行,需要借助电热毯才能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好觉。
但电热毯又怎么比得上人天生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