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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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盘煎地焦黑的鸡蛋端出来之前,奚琢没想到他前面那句“会一点点”说的是实话。
戚寒洲站在锅前共十分钟,打鸡蛋用了四分钟,挑蛋壳就用了两分钟,煎鸡蛋的时候倒是快,火开得太大一下就熟了,等到他闻到焦味儿的时候,已经晚了。
煎鸡蛋的人倒是很满意的样子,腰间还系了围裙,是条红色的,穿在身上之前还嫌弃了一嘴觉得颜色太艳,离了锅灶,却是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
嫌弃归嫌弃,可要说实话,就连这条简简单单的围裙,穿在他身上也是好看的。
戚寒洲洗干净了手,见奚琢只是坐着,开口,“不是饿了吗?”
奚琢点点头,“饿。”他低头看一眼盘子里的鸡蛋,本该是金黄的色泽,现在是深度的焦黑。
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问,“前辈,你是第一次下厨吗?”
戚寒洲点了头,没注意到自己脸上还带着些骄傲神色。
奚琢捕捉到他的表情,低头看看盘里鸡蛋,好在这鸡蛋不是完全不能吃,要是全扔了就太浪费了,而且再怎么说这也是戚寒洲第一次下厨,对于初学者来说,鼓励往往是最重要的。
本来他不该说谎,但这种时候似乎是说一点比较好。
这样想着,奚琢拿了筷子挑起鸡蛋咬了一口,一抬头就对上戚寒洲的眼睛,浅色的眼瞳往常很少流露多余的眼神,此时有一点儿极为细小的期待。
鸡蛋确实是焦了,外表和内在出奇的和谐,一口下去,全然没有鸡蛋的味道了,他竭力不让自己露出真实的表情,开口,“有点儿焦了。”
戚寒洲观察他的神色,瞥见他微皱起的眉,道,“只有一点儿焦吗?”
“……”奚琢同他对视良久,还是没能继续说谎,吐露心声,“好吧,相当焦。”
刚说完,他就看见戚寒洲微怔的神色,以为他是失望了,忙补充上一句,“这次只是没把握好油温,下次会更好的,而且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话音刚落,对面人却忽然埋下了头,脸埋在臂弯里。
奚琢吓一跳,煎鸡蛋而已,打击这么大吗?
他站起身,伸手小心地在对方肩头拍拍,轻声叫他,“寒洲?”
他感受到手下的肩膀僵硬了一瞬,收回了手,下一秒却见戚寒洲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只是望着他。
因刚才的动作,他的头发乱了一些,更显得松散,像只刚洗过澡,毛发蓬松的猫。
奚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悬起来的心放下了。
他刚刚一瞬间还以为是哭了,现在想想,就是小孩子也不一定会因为这个哭,他怎么就把这种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安在戚寒洲身上了。
不过真要说起来,他自己小时候倒是好像因为这个哭过。
戚寒洲看他松一口气的样子,忽然开口,“你以为我因为这个伤心?”
奚琢诚实回答,“刚开始确实这么以为。”
戚寒洲摇摇头,眼尾弯了些,这让那双浅色的眼不那么有距离感,“我可能没这方面的天赋,而且刚刚和你说了,只会一点点。”
“我以为是谦虚,”奚琢看着他柔和了些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那刚才你是在笑吗?”
怪不得碰到肩膀的时候好像抖了一下。
戚寒洲撑着下巴,眉眼间的温度还在,唇角也勾起来,嘴里却说:“不是。”他望着奚琢,声音放轻了些,“你当我在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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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两人还是填饱了肚子,奚琢庆幸自己不只买了一个鸡蛋,加上用上次剩下的食材随意凑了两碗面,算是解决了温饱问题。
吃完,奚琢打算洗个澡休息,他以前作息规律,晚上十点半一定要睡觉,自从拍了戏,他已经很久都无法维持规律的作息,适应新的环境,生物钟也跟着调整。
今天是个例外,刚好十点钟,洗个澡睡觉刚刚好。
他给自己安排好了一会儿的任务,要执行时,发现戚寒洲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手机摆在一边,手里也没拿其他的东西,只是那么坐着,眼睛却一直望向他,好像一直在等他过去似的。
奚琢给自己的计划按下暂停键,走过去,疑惑道,“前辈不回去休息吗?”
戚寒洲抬头,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你很喜欢猫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重心还是在前面奚琢说的过敏症状上。
奚琢扶了扶眼镜,笑,“其实也不是,我平时就是看看,不摸的。”
说完,看见戚寒洲明显不信的眼神,一脸认真地给自己解释,“……今晚是它摸的我。”
戚寒洲看他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发红的脸,忽然很想捏一捏,他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等到回过神来,手已经按在奚琢的左脸。
冷不丁被捏住脸,奚琢懵住了,一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得就这么站着,不太确定地问,”怎么了?”
有时候行动还真是快过脑子。
戚寒洲干脆另一只手也伸上去,双手同时动作,捏了捏,道,“没什么,想起来今天早上拍戏的时候,你表情不太自然,可以多练练。”
说完,趁机松了手。
一提到正事,奚琢想也没想一下就信了,追着戚寒洲问,“这个怎么练比较好?我也觉得我一直有这个问题,是不是要多笑才好?”
戚寒洲被他追着一直到了门口,伸手隔开两人的距离,看了眼奚琢还有些发红的眼睛,“下次教给你。”
奚琢得了承诺,眼神明亮地点点头道:“好,那就下次。”
戚寒洲点点头,挂起口罩,转过身没多久,忽地又转过来,露出来地那双眼睛径直望过来,“你前面说要教我做煎鸡蛋,是真的吗?”
奚琢不明所以,点头,“如果你想学的话,随时可以,这个很简单的。”
“好”戚寒洲拉起门把手,门合上之前,出声道:“有机会的话,我会学的。”
门关上的瞬间,奚琢看见他的眼睛似乎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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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路杀手了,大侠,你有何头绪?”沈云集喘着气靠在岸边,没一会儿就被河边的冷风吹的瑟瑟发抖,奈何身上衣裳都是湿的,裹紧了也无用,徒增冷意,正抖着,一件外衫飞过来,盖在他身上,他赶紧掀开,把身上湿透的那件儿外衫脱了,穿上这一件,总算是舒服了些。
殷羽蹲在地上生火,身上只着一件单衣,却是干的,方才那件外衫正是他的。
他只低头点火,待到火焰腾起,才出声道:“我早说过,你我不同路。”
沈云集捏干了头发,哒哒哒跑过来在火边儿蹲下,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可别继续活了啊,接下来定然是什么“等离京城近了,你就回家”是不是?我们一同行路少说也有两月,一月里这话你能说五次!”
他的手湿湿凉凉,殷羽拨开来,又往火里丢了几根枝干,火烧的更旺了些,火光照在他脸上,是渡了一层俗世的光,那张脸此刻显得没那般冷漠。
沈云集缩回手,盯着他的脸看,声音小了一点儿,“我刚才就是随意抱怨抱怨,没有要回去的打算啊”他往前一些,离火堆更近,伸出双手烤火,“这可比我往日里在京城里好玩儿多了,我才不回去。”
回去了指不定要被他爹一顿打,再锁在府中禁足。
殷羽没说话,忽地起身朝河边的密林走去,不一会儿没了人影,沈云集张望了下,没瞧见,重新缩回脑袋烤火。
不多时,殷羽回来,剑上插着一只鸡,另拿着两三个青果子。
“这林子里也有鸡啊”,沈云集有两三日没吃过正食,此时早就饥肠辘辘,一瞧见那只鸡,仿佛是看见它已经变成烧鸡的模样。
殷羽把果子丢给他,“先吃这个,”他转头去处理野鸡,手法干净利落,没花多少功夫就弄了干净,拿了根木棍插上。
果子青涩,但饿极了,是觉着草根都香的,沈云集一口一口的咬,眼睛盯着在火上烤着的鸡,火烧的旺了,所幸未至深秋严冬,身上衣裳轻薄,此时已干了许多,只有散开的头发还有半截湿着,他绕过来搭在胸前好让火能烤到。
“殷羽”他吃着吃着,忽地开口:“这么多人要杀你,他们是为了什么啊?”
他没混过江湖,但自小生在宰相府,朝里那些勾心斗角见得多了,知道要置一个人于死地,那必是因为有些利益牵涉的,眼下这才多久,就有这么多人追着殷羽喊打喊杀,铁定是殷羽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殷羽默默烤他的鸡,半晌,道:“这事该问他们。”
“哎你这人”,沈云集被他堵地说不出话,丢了吃干净地果核,擦擦手,低头时,头发已经全干,他随手捞起来,四下里找找,没找到束发带,便抬头问殷羽,“大侠,你可有见过我的束冠?”
天色已是全黑了,唯有火堆亮着,焰火声猎猎,他手撑起头发,一只手在自己脱下的外衫里头寻束冠,殷羽只得暂时放了手里的鸡,起身帮他寻,在堆叠在一起的衣裳找出那只玉色的束冠:“找到了。”
沈云集原还以为丢了,此时找到了,自是开心,伸手便去取,未曾注意两人此时离得极近,道:“多谢多谢!”
这样近的距离,又有火光明亮,一切都看的清楚,殷羽把束冠交给他,便起身后撤,重新端起烤鸡,垂下的睫毛盛着点点的暖光:“小事而已。”
沈云集束好了发,忽地忽地想起许久之前在小摊听那些人谈起,说是魔教失了什么宝物,正在到处搜寻……
思及此,他倏然看向殷羽,试探道:“听说魔教在找圣物,丢了这么久还在寻,想来是对他们极为重要了?”
殷羽手上动作微一顿,抬头看他,沉默片刻,重又低下头。
微风渐起,水面泛起细密波纹,几片落叶随之飘远。
沈云集看见他把烤鸡递过来,声音同时响起:“不知”。】
沾水的戏不好拍,这一段拍了三次才达到效果,好在是夏天,水温倒是适宜。
下了戏,很快有人递上来干净的毛巾,奚琢接过来道了谢,擦擦脖子上的水,旁边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他低头,看见戚寒洲还坐在烧尽的火堆旁,手里也拿着毛巾,低头擦拭额间的细密的汗。
“奚琢!”
李昀山忽然走过来,脸上一副不太好的表情,奚琢很少见他脸上露出这种表情,迎上去问,“出什么事了吗导演?”
他喘着气,眉头皱起,看起来很生气,声音重重的:
“有人把你们的照片发在网上了。”
第20章 加二十分
戚寒洲手上动作一顿,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奚琢第一反应是路透,但看李昀山的表情,知道不是这么简单,放下毛巾,问他,“什么照片?”
李昀山抓了个板凳儿一屁股坐下,胸膛一下一下起伏,“有狗仔找到我们住的酒店,偷拍了你们俩的照片发到网上,现在都快顶上热搜了。”
奚琢一愣,“在酒店拍的照片?”
“对,今早要不是小张和我说了,我还不知道呢。”李昀山说完看他一眼,“你俩昨晚没看见啥奇怪的人?”
奚琢还没回答,戚寒洲突然开口道,“照片呢?”
李昀山掏出手机递给他,手机屏幕还亮着,一打开就是那张照片,戚寒洲接过来,看到那张照片时,眉头微皱。
他还未卸去妆容,脸上还是殷羽的神色,此刻脸色更冷。
奚琢凑近了去看,照片一入眼,带着的好几个词条同时出现在眼前,他看着那条#影帝戚寒洲与男子深夜酒店约会#愣住了。
照片只有一张,角度刁钻,乍一看,很容易误会。
确实是酒店的背景,而且不是在外面,是在走廊,他的房间门口,照片里戚寒洲站在门口,尽管带着口罩,但单看身形也不难辨认,似乎是特意找的角度,恰好拍到戚寒洲露出的那双眼睛,极具标志性,甚至连他的脸也刚刚拍到。本来是正常的,可偏偏光线昏暗,平添朦胧暧昧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