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只是在演戏 第26章

戚寒洲当然知道他发红包的意思,但没想到这家伙还又当面给他解释了一次。

他收了手机,抱臂看着奚琢,“红包我不会收,”说完,戚寒洲看了眼从衣摆里伸出半截的腿,又道:“我刚学了怎么把苹果切的更整齐。”

奚琢不明白怎么话题一下子转移到这里,犹疑几秒,试探着回应:“任何方面的进步都是进步,这是好事。”

“……”

戚寒洲微弯了腰,“我的意思是,今晚还需要我去帮你切水果吗?”

奚琢一愣,下意识答道:“其实我自己也行…”看到对方猫一样紧抓着他不放的眼神,默默补上一句:“如果前辈有时间的话,也是可以的。”

戚寒洲挑眉,嘴角扬起点弧度,“随时有时间。”

奚琢看着他离开,总觉得这人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奇怪的了。

或许是戏里的滤镜加成?

他没再多想,低头翻了页剧本,纸页哗啦一声带起微小的气流,恰好有阵微风拂过,一片叶子悠悠然落下来,绿意浓浓,点染在翻页的第一句,正是:情不知所起。

€€€€€€€€

【燕云州有个传说,距这里九万里之地,有一座仙山,仙山仙山,顾名思义,是有仙人的。

沈云集不信,他拖着条伤退还要走来走去,晃荡了好几个店铺,一分钱没花,这故事却是听了一大堆。

这是他们来到燕云州的第三日。

店家瞧他一脸不信,也不愿意再讲故事了,收起脸上的神秘表情,挥挥手赶客,“既然这位公子不愿意听故事,也不买东西,那便去别处逛!”

沈云集就这么被扫出了门,他愤愤地甩袖子,心道不买就不买,哪里有赶人的道理!他看看还不行嘛。

不过,他心思一转,心头嘀咕,讲故事的人自然是希望讲的故事有人爱听,他刚刚好像确实是有点儿不给面子。

殷羽在一旁扶着他胳膊,一低头便能看见他脸上变幻的神色,面上神色松动,唇角扬起点儿带着暖意的弧度。

或许连他自己也未曾注意到。

“你说是不是?”沈云集转过来又想,“讲故事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吧?我好歹还听了呢!”

殷羽未说话,带着他绕过脚下挡路的小石子,只道:“小心脚下。”

沈云集还在絮叨那仙山的事儿,末了忽然问他,“小羽毛,你信不信仙山的事儿啊?”

殷羽听见这称呼,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许这样叫我,”话虽如此,却还是好好回答了他的问题,“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哇,你这说的也太玄乎了,”沈云集笑着看他,又提起称呼的事,摇头晃脑,故意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我昏迷之时在我耳边说以后我做什么都同意,眼下不过是随意换了个称呼,怎得,你不乐意了?”

殷羽迈开一步,与他隔开距离,手却还是稳稳托着手臂,“这样是叫小孩子的,换别的。”

沈云集发现他故意走远了些,偏不就范,一步一挪,肩膀重新靠在一起,他故意撞撞殷羽,仰头时不知看见他抖动的睫毛,蝴蝶一般。

他摇头长叹一声,语气似个老父亲,“长得这样好看,偏偏有这么一张嘴,这么不会说话,日后可得孤家寡人咯€€€€”

话音刚落,殷羽忽的停下步子,偏头看着他,目光深深。

沈云集被这眼神看的一€€,抱紧手臂,“为何这样看着我?”

殷羽回答地快,那目光在他身上只消停留了片刻,便移开,“只是想说,我何时同你说过要同,”他语气微妙地停顿一瞬,才接着道:“同别人一起?”

沈云集讶异地望向他,“啊?莫非你日后真要孤独终老?”他摸摸下巴,想了想日后独自一人垂垂老矣的场景,摇摇头,“不好不好。”

殷羽便问他,“你日后有何打算?”

沈云集看他一眼,思索片刻,道:“我自然是先要学个什么江湖秘术,风光一阵子再归隐田园,寻个喜欢的人一同过日子,”他眯起眼睛,笑呵呵,仿佛已经过上了那日子,“美哉美哉。”

他美够了,便来问殷羽,“你呢?”

殷羽看他一眼,依旧是副难以看透的神色,却是未说话,照旧是走他的路。

沈云集习惯他如此反应,还是自顾自说话,“说起来,不知我和你什么时候会分开?相处这么多时日,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当真?”

殷羽再次停下来,此时他已先比沈云集走出更远,转过身看他。

恰是月色漫上云端,点点地舍下些许,正正好,落在他面颊,那双往日淡漠的眼睛此时却不冷,仿佛是沉淀了些情绪,经月光一照,朦朦胧胧。

到嘴边的话这时却是无法畅快地说出来,沈云集难得的在面对殷羽时没了话。

虽是夜色深深,周遭行人依旧往来不止,那目光却仿佛独独在这人来人往中开出条路来。

沈云集犹豫几秒,终究选择没有回答,他笑着追上去,抓着他胳膊,“来日方长嘛,谁知道日后是怎样呢?”

殷羽使着力好让手臂托着他,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眼身边人的笑脸,轻声地说了句,“希望如此。”

不知是说给谁听。】

导演喊了停,戏份顺利。

夜风一阵吹过,云层被吹散些,月亮露出将将一半。

奚琢清醒了几分,低头,发现手臂上还落着一只手,那手维持着托着的姿势,小心却稳当。

他抬头,刚要张口,却看见戚寒洲脸上神色,那双眼睛垂下,眼中神色被浓密睫毛半掩着,于是声音终究没出来。

隔着一层布料,奚琢感觉到那只手掌心是烫的。

他记着,因为体温低,往日天气再热,戚寒洲的手也是凉的。

手臂到底是托着太久,他忍不住动了一下,这一动,刚才的一切寂静就都打破了,戚寒洲睫毛抖动一下,眼睛还是盯着他,手却是松开了,半晌轻声问,“腿还疼吗?”

奚琢摇摇头,“不疼了,”他又抬起腿,笑了一下,“好好的,还能动。”

戚寒洲看见他眼睛闪烁,恍惚间有种里面是不是掉了月亮进去的疑问,许久,才开口,“晚上我送你回去。”

说完,似乎是怕人拒绝,软着声音加了一句,“好不好?”

奚琢果然愣了,半晌,才点点头,

“好。”

€€€€€€€€

李昀山心情愉悦,抽了根烟,烟雾缭绕间,却看见静止不动的两人,他定了视线,捏着烟的手指紧了紧。

摄影师喊了他几遍没能等来回应,按住他肩膀,担心道:“导演,你怎么了?”

李昀山摇摇头,像是在安慰自己,“应该没什么事儿。”

他把烟头掐灭,火星子转瞬即逝,但到底是刚刚亮过的。

指尖的烟灰被抖了抖,落在地上,轻飘飘的。

第25章 加二十五分

怎么就半推半就答应了,奚琢看着戚寒洲离开的背影,摇摇头叹气。

他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耳根子软的。

他收拾了多余心思,调整状态进入下一场戏,一抬眼,瞧见有个人朝他过来了。

那人身形高、瘦,身上是套墨蓝的衣裳,脸上带着妆,半边侧脸有一道伤痕,结了痂,看着可怖。

这外貌很有辨识度,奚琢又对剧本熟的不能再熟,很快就想起来是哪个角色。

等到人完全走近了,他才彻底看清这人的长相,视线在对方脸上一停,心脏猛然一抖。

那人狭长的双眼却是直直朝他望过来,摆明了是专门找他。

这双眼睛确实令人难忘,奚琢很难不记得,他沉默了一会,试探开口,“你好?”

这演员他之前找李昀山了解过,知道他叫商瀛,出道很多年了,在这圈子里不算红,但演技是得了李昀山认可的,实打实的好。

更重要的,奚琢了解到,商瀛曾经和戚寒洲演过戏,是一部电影,偏文艺片,没什么噱头,后来上演后票房却出奇的好。

这是商瀛最接近红的一次,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演完这一场电影退了幕后两三年才重新复出。

“说来也是奇怪,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奚琢还记得他问的时候,李昀山摇头晃脑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脑子里还在过着,商瀛却已经伸出手来,那双狭长的眼睛竟然对着他轻轻一弯,唇角也勾起来,“一个剧组,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认识一下。”

那只手停留在半空,奚琢犹疑片刻,轻轻握了上去,商瀛嘴角勾起,

“我是商瀛。”

€€€€€€

乌水镇的晚霞是极好看的,云彩揉着半边光,撞成一团锦簇。

要是往日,停下来多看一会儿,等到余光散尽,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奚琢抬头看了眼远处天光,心道真是可惜了这好景色。

他很快地走过条小路,巷子深处,只有一家饭馆,招牌古旧,上面还是用毛笔题的,“十里香”三字上蒙了一层尘灰。

站在巷口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声,刚才在路上提示音没少出现,现在依旧不依不饶,奚琢没法,停下来找个角落,给对面打了个电话。

对面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好像没什么情绪,语气里却能听出来不满,开口先问为什么下午不坐他的车,要先走。

走之前奚琢解释过了,千说万说才被放走,奈何一离开,信息就响个不停。

他想起来以前,也不是很久,就是两个人刚认识那段时间,戚寒洲是绝少发消息给他,现在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一发不可收拾。

奚琢觉得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哄人的方法,犹豫一会儿,实在的又说了句临走之前说的话,“对不起。”

三个字,用处却大的不得了,这话刚说完,对面可疑地沉默几秒,然后他就听见戚寒洲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像是我在欺负你,明明我是被鸽的那个。”

奚琢好像有点儿能想到对方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仔细看却发现抿着的唇露出点儿委屈的样子。

明明是大他不少的前辈,有时候却有种难以掩盖的稚气。

嘴角忍不住地扬起,他道:“明天一定坐你的车。”

顿了顿,又问,“寒洲,晚上想吃小蛋糕吗?”

戚寒洲这次倒是答的果断,“想”字说的干干脆脆,等会儿又追加一句吃什么都行。

奚琢听出来他好像心情愉悦起来了,不知道是刚才哪个点戳中对方,点点头说好,挂了电话。

这巷子冷清,看着不像是有人常来的样子,这小饭馆这么久时间还开着,看来是过人之处。

酒香不怕巷子深。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