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洲刚点头,看到收银机旁边的糖罐,糖罐子是透明玻璃材质,里面装满的各色各样的糖果让它看起来五颜六色。
奚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他把手伸了进去,抓了一把出来。
“……”对于他这个不爱吃甜的人来说,这是致死量的糖。
奚琢犹豫几秒,和他打商量:“要不要少拿一点儿?”
戚寒洲朝他看过来,“有道理,不能吃太多。”他把糖摊开在手掌挑了几个,剩下的都放回罐子里。
奚琢点点头,不知为何有些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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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结完帐出来,刚走了没两步,奚琢想起来自己忘了买最重要的,让戚寒洲等他一会儿,折返回了超市。
戚寒洲站在石板路上,看着他进了店门,上了桥,倚着桥檐,石头受了一整日的热烈阳光,现在摸着还是温热的。
澄净的水面在月光下如银练,闪着粼粼的微光,他手心里捏着颗糖,淡粉色的糖纸包裹静静躺在掌心,糖纸被光一照,好像也在闪闪发亮。
腿边忽然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躲,低头时看见小小一团不明生物靠在脚边,借着月光才看清是超市老板养的那只猫。
好像是叫巧克力。
见他避开,巧克力四只小白爪往前一迈再次靠近,去蹭他的腿。
戚寒洲往后退一步,它就往前更近一步,不依不饶地贴着他。
巧克力喵喵叫着,仰头望着他,一双大眼睛像熠熠生辉的蓝宝石,戚寒洲和它对上视线,沉默良久,开口:“我不喜欢猫啊。”
巧克力不动,还是盯着他,尾巴轻飘飘抚摸过腿边,云朵一样。
戚寒洲看不下去了,半蹲下来,试探着放了根手指在巧克力脑袋上,毛茸茸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收回手指,盯着指头几秒,整个手掌覆盖在巧克力脑袋上,摸了一下很快收回手。
“喵~”巧克力仰起头蹭蹭他,似乎终于心满意足,轻盈地跑走了。
戚寒洲盯着自己掌心,完了抬头看向巧克力跑走的地方,一脸不满。
奚琢提着袋子从店里出来不久,目睹了全程。巧克力从他身边窜进了店里,他看见戚寒洲似乎很懊恼地站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明明刚刚摸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连眉眼都柔和。
奚琢忍不住笑,刚要过去,视线越过戚寒洲,却忽的一顿。
小石桥另一侧是幽深的巷子,两边是当地的特色住房,小巷被夹在中间,月光堪堪照在屋顶,是以显得中间的小巷更加幽深,黑魍魍魉一片,若是不注意,压根看不清里面。
小巷子里白日里会有居民往来,但镇子上的住户普遍休息的很早,到了这个点儿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走,这会儿在那条光线黯淡的巷子里,却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那黑影定定的站在那里,只能看清身形是个男人,即便如此,奚琢还是看得出,他是面朝着一个方向,而且看样子,不是刚刚才出现的。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发现,那人朝奚琢这边看过来,很快没入了小巷。
奚琢皱起了眉。
他觉得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良久,他才抬脚朝戚寒洲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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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开拍前,奚琢特意去找了趟李昀山。
彼时后者正在抓着一个演员纠演技,奚琢在旁边等了会儿,直到那个演员离开了才上前去。
李昀山看起来气的不轻,嘟哝着,“之前和他说过好几次就是不听,非得耽搁着大家多拍几次才满意。”他扭头看向奚琢,“咋了,有啥事找我?”
奚琢点点头,放轻了声音,问:“导演,这部戏的演员都在咱们剧组的群里吗?”
李昀山点点头,“是都在,我一个个邀进去的。”
“这样。”奚琢沉吟几秒,开口:“导演,剧组的演员都是以前和你合作过的吗?”
“差不多都是吧,也有些新的,我看着不错就拉过来演的了。”李昀山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奚琢犹豫了下,道:“我想和你问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李昀山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只当是他想想多了解了解人,爽朗道:“行,下了戏你随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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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场戏有坠马的戏份,奚琢熟悉剧本,开拍前和剧组专门请来的马术师学习过,虽然算不上熟练,但好在他之前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所以很快上手,学起来很快。
开拍前戏服里加了防护甲,但为了拍摄出来的效果,薄薄一层,也只能确保摔下来时别摔的太严重。
开拍之前里李昀山不放心地叮嘱奚琢多次,直到戏都快开始了才皱着眉头离开。
奚琢看着远处在摄像头边站着一脸老父亲担忧表情的导演,笑笑,比了个OK的手势,牵着马绳,利落地上了马。
他今日穿了一身绯色衣裳,上马时衣摆翩飞,正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恰好起了风,马儿马蹄踏过,掀起一阵尘土。
【“该死!”沈云集一手紧紧拉着缰绳,拐进一条小路,身后的紫衣人却紧追不舍。
不止追,还放暗器,他驾着马奔逃,耐不住身后利器飞的更快,擦过他耳边时激起令人胆寒的风声。
小路越走越窄,再往前便是一片黑乎乎的林子,沈云集拉着缰绳使劲,心里祈祷殷羽赶快回来,一个不注意,被飞来的镖划破了脸,他咬牙忍着痛,狠狠一鞭,驱使马儿跑的再快些。
身后紫衣人穷追不舍,蕴了内力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留下我教圣物饶你不死!”
沈云集恨不得哭给他们看,咬牙喊道:“我不知有什么圣物,更没有拿了!”
天晓得他出门时带的银子都快要花完了,当了初逃出来时那套衣裳才得了些钱,哪里见过什么圣物!
马蹄声声不止,眼看着就要山穷水尽,他看一眼尽头密林,一咬牙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滚进那林子里,小腿似乎是被什么划到刺痛一下,他也顾不得了,起身就往林子深处跑。
紫衣人闪身而入,紧跟着他入了林子。
林里静谧无声,唯有风声偶过,抚叶吹枝,萧萧作响。
沈云集往日里出行多是做轿子,就算是走也是嫌少出京城的,无非是四处逛逛解闷€€€€说白了,他就是娇生惯养一小公子,何时做过什么力气事,此时进了林子,方才跑了百米就觉得腿酸物理,更何况这林子里的树出奇高壮,粗大的根系扎出土壤,盘根错节地凸起,一个不留神便要绊他一下,不出多时他就已经气喘吁吁。
也不知跑出多远,身后渐渐没了人声,沈云集喘着粗气却不敢停,直到当真是跑不动了,才躲在棵足够粗壮的大树后歇脚。
当他停下来后,风声即止,竟是连鸟鸣声也不闻,静的让人害怕。
沈云集不敢松懈,身后那些人可不似他这般是个连拳脚猫功夫都不会的傻小子,那可都是些内力深厚的江湖中人,只是不知是哪一派,那身衣裳倒是气派。
跑了这许久,他腿脚已累的没了直觉,此时停下来,腿上的痛感才一点点儿蔓延开来,沈云集喘了口气,掀开衣摆,看见左腿不知何时流了血,已经浸湿透了布料。
他疼的皱起眉,不敢去看伤口,可小腿血流不止,也痛的厉害,似乎是伤得不轻,沈云集咬住袖口,撕下一条布来,打算暂且包扎住了事。
只是刚弯了腰,眼前忽的一阵疾风,手上布条便被一箭射开插在脚下土地上,他被吓得僵直身体€€€€刚才若是稍偏几寸,这箭头就要插在他身上了。
此时再跑是来不及,沈云集盖住伤退,望向不知何时便追了上来的紫衣人,喘口气,道:“你们到底为何追着我不放?都说了未曾见过你们口中的那劳什子圣物。”
体力耗费太多,此时他已经是一句一喘,颊边发丝沾了热汗黏在脸上,额上是一路奔逃时摔的青紫痕迹,看着好不可怜。
为首的紫衣人戴半边恶鬼面具,眼神瞧着便凶神恶煞,他站出来冷声道:“这天下哪个贼会承认自己是贼?拿没拿的,先捉了你回去再说!”
言毕,不待沈云集再多说,便飞身而来,眼见着那人朝他而来,他忽然想起件事。
江湖上传着寻丢失圣物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魔教!
完蛋!要是给魔教中人逮到岂不是要开膛破肚!
眼见着那紫衣人到了眼前,溢着魔气的魔爪朝他而来的瞬间却忽的方向一转,只见那人急速退开,而后林中忽起风声,林叶四落。
沈云集心脏跳的极快,再看时眼前缓缓一个熟悉身影缓缓而落,森森冒着寒气的长剑正是风吟。
他松口气,后知后觉地觉得头晕目眩,闭眼前瞧见眼前人转过来看他一眼。
往常冷淡如霜的眼,似乎好像是融化了。】
“咔!”
奚琢扶着树干站起来,粗粝的树皮磨地手掌发红,他喘了口气,脸色有些苍白。
李昀山立马跑过来关心的地问:“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没摔到吧?”
戚寒洲沉默着看他,嘴唇紧紧抿着,几乎要成一条直线。
看见他腿上的伤,李昀山眼睛一瞪。
他拍了这么多年戏,一眼看的出来这不是刚才给的血包的血,脸色立时就变了,喊着人来帮忙。
工作人员急急忙忙提着医药箱过来,不多时,奚琢身边便围满了一堆人。
透过人群的缝隙,奚琢看见戚寒洲远远站着,四目交错的瞬间,那双眼睛流露出一丝微妙的情感,又很快移开。
第23章 加二十三分
夜色渐深,天气预报明天多云,大概是预报太晚,阴云来的又太早,过了九点,星星月亮就都被厚重的云层挡住。
没了自然光,路上黑黑的,好在间或有几盏路灯还亮着,光晕散开,也能看清前路。
云层笼罩,天便愈发闷,偶尔有风吹过,也自带着一股热浪。奚琢走了半截路,还拖着一条受了伤的腿,此时也觉得闷,他出汗向来少,现下也隐隐有潮湿的感觉。
酒店前有一小圈花园,约莫都是夏令的花,这段时间正是盛放的日子,小石子路铺的平整,一直延伸到门口几米外。这些石头年代久了,被踩踏的光滑,鞋底稍微一薄,走在上面就有种按摩的舒服感觉。
白日里人多、车多,花香被掩盖,此时夜深人静,就都如水一样漫散在空气里,沁人心脾。
奚琢喜欢花草,奈何就是养不活盆栽绿植,家里养过好几盆,生命周期最长的是盆绿箩,这已经是最不需要照料的花卉,多浇点水算好,可在他手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活过两个月。
越挫越勇,尽管挺打击他热爱的感情,但总归还是一盆盆往家里带,后面死的多了就干脆买种子,回去自己种,还是死。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现在知道不少养殖知识,自己种不活,给别人当辅助倒是很可以。
有一株丁香树生的很高,枝干也粗壮,奚琢路过时被香味吸引,停下了脚,一抬头,满眼是浅紫的花簇,要是有月光,应该会更漂亮。
他在树下停留几秒,一转身,前面突然窜出来个人影。
奚琢还没看清是谁,身体先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好在及时扶住丁香树。
刚松口气,人影走了过来,身量很高,大长腿一步三麦迈,脸也熟悉。
等到走近了,奚琢看清了脸,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戚寒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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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起的心脏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