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琢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道:“之前就总是听说你有工作狂之类的称号,”说到这里,他有点儿无法再继续€€€€毕竟这是其他人给戚寒洲的外号,本人同不同意是另说的。
他仰头看着戚寒洲,却见对方没有流露出半点儿对这称号的不满,反而很自然的点头,一副颇认同的神色,“是有这个说法。”
于是奚琢继续了,“真正见到你工作的时候,我觉得这种说法好像不太对,”他顿了下,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你应该是在享受演戏的过程的,所以那对你来说更多的不应该是算作工作吧?”
九十月之交,凉秋里的风、雨,给这个季节带来叠加的凉意。
皮肤是冰凉的,心却和血液一样是滚烫的。
戚寒洲不由自主地将双手扣在一起,来克制那种想要伸手触摸的感觉。
沉默许久,他开口,“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这种话的人。”
奚琢笑笑,“是吗?”他看了眼四周,周围有不少人对这里保持有很大的好奇心,不断投来视线,又在被发觉之前移开目光,假装专注自己的事情。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应该€€€€”他再次抿了一口咖啡,咖啡温热,在秋日里是不错的饮品,然后陷入思考。
戚寒洲头一次被人这么牵着鼻子走,只是等待一句话,就紧张又兴奋。
“应该还是我太担心你了。”
奚琢点点头,算是对自己刚才思考的结果加以再度认可。
他一向秉持着有什么说什么的原则,感觉到的,就直接表达,所以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因而一抬头看见戚寒洲眸色深深盯着他的时候,还一愣。
戚寒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桌上趴下来。
奚琢看见他把整张脸都埋在胳膊里,只有露出来的两只耳朵,红红的,和山里红透的枫叶一样的色泽。
“可是你很早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可实在太小,听得并不清楚。
他于是凑近了一些,问:“你说什么?”
无端把自己埋起来的人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衣料摩挲一阵,露出一双眼睛来。
瞳色浅淡清透,望着人时,却又仿佛一片极致深邃的海洋。
“你今天早上很早就走了。”
“也没等等我。”
奚琢这一回听清了。
简单的两句话,莫名的€€€€如果他没有感觉错误,似乎还带着点儿小小的委屈。
他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纸杯。
奚琢本该说点儿别的是什么,因为这这两句话每一句都不是他擅长回应的,但最后他也只是说了一句,
“下次不会了。”
第40章 加四十分
【该死的。
沈云集将这句话在舌尖滚了又滚,终究还是再次说了出来。
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可停下来时,眼前依旧是熟悉的景象。
这意味着他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这太古怪了。
沈云集喘着气,他四下里望望,寻了块儿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方才站着时尚且可以忍受,此时一坐下来,双腿便不受控制地发了软,腿面微微发抖。
他锤了锤小腿,一时有些后悔幼时没能少撒些懒,总不至于现在体力这样差。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刚才一心想要逃出这里,心中无暇顾及其他,眼下停下来,沈云集开始想到底是谁抓自己来这鬼地方。
明晃晃就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里把他带走,显然并非普通人,再加之€€€€他摸摸身上,钱袋、玉佩一个不少,看来也并非是谋财之辈。
可除了钱财,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其他东西值得有人大费周章地将他绑到此处。
且慢€€€€
沈云集瞪大了眼睛,捂住双眼,莫非自己谋色!
只是这般想,他自己倒是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好吧,他拍拍脸颊,喃喃,“想不到本公子也有这样苦中作乐的一日。”
沈云集长长地叹一口气,仰头靠在身后石壁,“或许一直也出不去了呢?”
这念头刚一冒出头,他即刻吓得收了回去。
若是当真回不去,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成一堆枯骨……
沈云集擦擦脸,重新站起来,不论能不能走出去,至少不该停下。
他喘着气,刚要抬脚,却忽然发觉腰间某处在隐隐地散发热度,这热意缓缓蔓延,不容忽视。
方才一直没有感觉,伴随着热度上升,腰间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硌着。
沈云集停下来,伸手试探着在腰间探去,他循着热意冒出的地方小心探寻,手指最终停在小腹右侧,指尖轻轻摁了一下,果然隔着一层衣物摸到一个小小圆圆的东西。
仿佛有感应似的,那东西在他触碰到的瞬间,发出微弱的光芒,那热度便骤然升起,连带着身上浸染的寒气都消散不少。
他解开腰带,拨开了外衫,隔着薄薄一层里衣,方才那光芒却稍纵即逝,那地方的皮肤依旧隐约地发烫,却看不见有任何东西,指尖再去触碰,也只摸到滑腻的皮肤。
这种感觉,就好似这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就在€€€€就在他的身体内。
沈云集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指不敢再去碰了。
他无法想象有个会发光发热的东西在身体内,这于他而言,实在是有些惊悚。
以前从来没发现过有这种东西,今天倒是出现了,真是古怪……
不过倒是因为这个未知的东西一直在发热,自从被关起来后就浸透身体的寒气到底被驱散了许多,不论这是何物,至少对于现在的处境是有用的。
沈云集合上衣裳,不再去想小腹的那不知名东西,循着暗淡的一点儿光线,继续往前行走。
没走几步,却感觉一阵轻微震荡。
他停了脚步,轻轻贴近石壁,掌心贴在上面,感受到一阵微妙波动。
从刚才开始,这里就安静的只能听得到滴水声……
沈云集低头,将耳朵贴在上面,仔细辨认声音的来源。
那波动却倏忽间停了,四周很快再次恢复寂静。
他刚热起来的心霎时又凉了半截。
这种寂静实在太恐怖了€€€€
“咚€€€€”
沈云集摒住了呼吸,静静听着似有若无的声响,忽然石壁猛烈一震,传来硬物裂开的声音。
他忙往后退,脚下一滑,便狠狠摔在地上,腿上传来一阵刺痛。
碎石块儿簌簌落下来,沈云集睁大了眼,眼睁睁瞧着眼前的石壁裂开,微弱的光透进来,照亮了漆黑的空间。
碎石落地,尘雾四散,沈云集遮住眼,等到那动静没了,小心翼翼地挪开手臂,看见一双有着精细纹路的白靴。
向来雪白无尘的鞋面上沾着灰尘,增添几分狼狈。
他一时怔住,好久没能从眼前着双脚上移开视线,眼眶不知怎得有些酸涩。
他看着眼前人的人单膝蹲下来,一只冰凉的手贴上脸颊,动作却是极为轻柔的,“找到了。”
沈云集肩膀抖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鼻子一酸,想也未想便往前扑过去,眼泪哗啦啦地流,声音抖着,“吓死我了……”
此时积累了不知道多久的疲惫开闸泄洪一般全都倾泻而出,他紧紧抓住殷羽的衣袖,迷迷糊糊地失了意识。】
“哇塞。”
“虽然地方不太对,但是感觉画面还挺唯美的嘛。”
曲游抱臂站在一旁,笑着看窝在一起的两人,“这么一看,这俩人还挺搭的。”
奚琢还趴在戚寒洲身上,刚要爬起来,腰间一紧,他疑惑地抬头,看见戚寒洲仰着下巴,神情冷冷淡淡的,“你说谁和谁?”
“……”
曲游嘻嘻哈哈地笑道:“当然是殷羽和沈云集呀。”
“哦,”戚寒洲道,“这样啊。”
曲游:“……”
什么叫这样啊,怎么听这语气还有点儿遗憾呢?
地上实在不是个久待的地方,腰被箍着许久,他试着挣了挣,没挣开,于是伸手拍了拍放在腰间的手,“寒洲,你抱的有点儿紧。”
他声音不大,可话说出的一瞬间好像是有无数人听到了似的,刚一说出口,就感受到从各处投来的目光,如芒在背。
奚琢四下里看看,那些转过来的眼睛就都又转了回去。
戚寒洲倒是专注,视线自他脸上一直未曾移开,听了他的话,手臂松开,可是往下一滑,就又牵住了手腕。
他率先站起来,另一只手依旧是去扶奚琢的腰,动作很轻地把人带起来站稳了,启唇,说了句:“好了。”
奚琢当然知道是好了,他感觉到手腕上环着的力道,犹豫一下,曲起手指在他手上点点,“不放开吗?”
戚寒洲盯着他一会儿,垂下眼,去看两人接触的地方,长长的眼睫遮住眼睛,看不出情绪。
“可以不放开吗?”
回答始终没说,反倒反问一句。
这下奚琢成了回答者,他犹豫了一会儿,想说现在似乎没有拉着的必要了,但是一抬头,就撞进对方的双眼,因为冷淡的色泽,所以看起来并无多少外露的情绪,他却莫名地看出一丝祈求。
良久,他垂下手,“可以。”
一旁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
奚琢没想到这人自从他说可以后还真是一直拉着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