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占山说完不理会旁人, 掏出手机拨通了钟泓雪的电话。
“嘟……嘟……”
56秒后, 甜美的女声响起,“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操!敢不接老子电话。”
张占山骂骂咧咧打了第二遍。
这回等了半分多钟,电话终于通了,可还没等张占山开口,对面传来暴躁的吼声,“你有完没完了!我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骚扰我就报警了!”
“宝贝儿,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你猜现在谁在我身边。”张占山笑得不怀好意。
“爱谁谁,滚!”
钟泓雪翻了个白眼,刚要挂掉电话,对面传来两个字:宣奕。
他迟疑片刻,在脑海里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做了个最不明智的决定,“地址给我。”
钟泓雪换了身衣服,站在落地镜前,凝视着妆容艳丽的自己,低声说道:“最后一次,欠你的扯平了。”
郁溪在张占山打第一通电话时就提醒宣奕,“这件事只会越闹越大不好收场,你发消息告诉那个人最好别来。”
宣奕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可是我没有钟泓雪的联系方式。”
郁溪显然不信,“你都能为他大打出手,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真没有,我们加起来也就见过两次。”宣奕眼神真诚,悄声解释,“那天是因为他向我求救,我喝了酒没控制好力道,打完就醉过去了。”
郁溪欲言又止,嘴角忍不住上翘,郁结多日的困扰仿佛烟消云散了。
钟泓雪赶到时,张占山已经喝了不少,他醉醺醺地扑到门口,脸上浮现傻笑:“宝贝,你来了。”
“一身酒气,离我远点。”
钟泓雪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怀抱,定眼一瞧,宣奕在里面坐着,看样子没吃什么苦头,他径直走到桌前,笑着示意:“你先走,这里交给我处理。”
“那恐怕不行,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宣奕转头看向郁溪,与此同时,钟泓雪也在打量旁边这个人,长相丝毫不逊色于娱乐圈里的明星,身上又有种温和的决断力,信息素的味道很罕见,却并不难闻。
“宝贝,你躲什么?”
张占山从背后搂住钟泓雪的肩膀,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在后颈的腺体上嗅了嗅,“好香啊。”
钟泓雪躲不开,只能一脸厌恶地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彻底标记你。”张占山眼中流露着贪婪的光,“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天晚上的账必须算清楚。”
钟泓雪皱起眉,不断朝宣奕使眼色,无声道:“快走!”
宣奕视若无睹,起身走到两人面前,盯着张占山的手,笑着问道:“还疼吗?”
张占山瞬间被挑起了怒火,指着他的鼻子,“你他妈的……”
“疼还不长记性。”宣奕眼中笑意渐冷,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轻声命令,“放开他。”
钟泓雪满眼焦急,阻止道:“宣奕!”
“宣奕。”郁溪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眼神纵容,“这种事情最好不要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韩兵闯进包厢,像头沉默的狮子静静矗立在郁溪身侧。
李勘见情况不妙,在旁小声提醒:“郁总,咱们今天是来谈合作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张占山醉意上头,不管不顾地笑了起来,喊道:“怎么?仗着人多想打我?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张家在这地界上怕过谁?”
“够了!”
钟泓雪趁机脱身,转身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件事跟其他人没关系,别发疯了!”
“嗝……”
张占山被打懵了,捂着脸傻笑,“宝贝打得好,不疼!”
“看来张总已经喝多了,那合作的事改日再谈吧。”郁溪淡淡说道。
“谈!就今天谈!”张占山站着直打晃,嘴里还不依不饶,“谁说我醉了,老子清醒的很!”
他的助理也是拿不定主意,在旁犹犹豫豫不敢吱声。
“不过谈生意之前,我这口恶气必须出了!”张占山盯着宣奕。
“那你想怎么出气?”宣奕笑着迎视他的目光,“也断我一只手?”
张占山刚想点头称是,忽然瞥见旁边郁溪的眼睛,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却让他没来由的背后一凉,酒都醒了几分,“我张占山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里有三瓶没开封的酒,你全喝了这事就翻篇,我立马在合同上签字。”
“我还当是什么?”宣奕嗤笑,当即开了三瓶酒,顿时包厢内溢满醇香。
“等一下!”钟泓雪眉头紧锁,拿起酒瓶仔细端详,“张占山,你不要太过分了,这种酒一口气喝三瓶你是存心想让他进医院!”
“是又怎么样?”张占山毫不掩饰的恶意,挑衅地看向宣奕,“你就说喝不喝吧。”
宣奕没理他,当即提起一瓶酒灌进嘴里,烈酒入喉,如同一团火焰顺着胃部烧遍全身四肢百骸,空酒瓶掉在地上,碎成漫天闪烁的星星,宣奕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朝张占山比了一根手指。
钟泓雪眼中的担忧不减,他亲眼见过宣奕醉倒在他面前不省人事,这种高度数的烈酒一般人根本难以承受。
“我来替他……”
钟泓雪刚上前半步,却被一只手拦住了,他不解地回过头望向郁溪。
“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过去不是帮他而是害他。”郁溪眼神冰冷,平静地目睹宣奕提起第二瓶酒。
“张占山,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靠钱、权得到的,感情这种东西你强求不来。”
话音刚落,宣奕再次把瓶口对准嘴唇。
“行了。”
郁溪突然上前,一把夺过宣奕手里的酒瓶,几滴液体洒在手背上,他伸出舌尖舔舐干净,“不能喝就别逞强。”
张占山冷笑,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怎么,我一条胳膊就值一瓶酒?”
郁溪抬眸,上前一步说道:“我替他喝。”
“好!”张占山一边鼓掌,一边叫服务员,“既然郁总要替酒,那就得从头来过,没有从中间来的道理,是不是!”
“张总,差不多得了,那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助理躲在后面低声提醒道。
“你是谁的人?滚!”张占山完全听不进劝阻。
李勘在暗处扶了下眼镜,精明的老狐狸并没有上前阻止郁溪。
宣奕那一瓶酒喝完已经到达这具身体的极限,哪怕让系统提升酒量,短时间内也达不到原主的3倍,他扭头看向郁溪,灯光下这人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每当宣奕以为他已经窥得全貌,郁溪就会通过更极端的方式刷新他的认知,永远捉摸不透。
“这第一瓶酒,我替宣奕的行事鲁莽道歉。”
话音未落,郁溪仰头一饮而尽,滴酒未剩。
“第二瓶酒,换钟泓雪的自由,从今往后,张总不要再打扰他的正常生活。”
张占山显然不乐意,但没等他阻止,郁溪已经喝完了第二瓶,他看起来依然清醒,只是眼尾红的厉害。
宣奕从旁看着,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有些酸涩又有些快意。
郁溪解开两颗扣子,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拿起第三瓶酒,缓缓走向张占山,后者眼里浮现畏惧,强撑着咽了下口水,谁知郁溪只是拿瓶口跟他碰了下杯。
“第三杯酒,替我问候张老先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郁溪。”
郁溪酒已经递到唇边,听见声音回头,微微眯起眼,辨认了一会儿才找到宣奕,他勾唇一笑,无声说了句什么,可惜灯光刺眼,宣奕没看清,还来不及追问,郁溪已经仰头提起第三瓶酒。
这回不像前两次那样顺利,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眩晕感如同地狱里幽灵,不断撕扯着他的神经,冰凉的液体顺着他脖颈淌过锁骨,打湿了衬衫的前襟,他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和越来越轻的身体。
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个出现在他面前,没有惨烈的车祸,也没有鲜血淋漓,他们把他抱进怀里,像儿时一样幸福美好。
“郁溪€€€€”
宣奕今晚第二次唤他的名字,伴随着空酒瓶坠地的声响,郁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而地上却是大大小小尖锐的碎玻璃。
“好疼啊。”
他在宣奕的怀里缓缓睁眼,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哪疼?让我看看。”宣奕有些手足无措,明明他已经及时接住了郁溪,怎么还会受伤?
“没事,郁总只是醉了。”李勘拿着一沓文件从旁走来,笑着看向张占山,客气有礼,“我有郁总的授权可以代签合同,张总这边请?”
张占山已经被郁溪那不要命的阵势吓傻了,半推半就地跟了过去。
宣奕瞥了他们一眼,李勘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圆滑老练,郁溪对他又十分信任。
“别走,求求你们……”
郁溪抓着他的袖子,紧闭着眼睛低声哀求。
“不走。”宣奕把他抱了起来,“我带你回家。”
夜风很冷,郁溪本能地缩进他的大衣里,韩兵上前一步打开车门,全程一言不发。
“直接去医院吧。”宣奕说道。
“郁先生不喜欢那种地方,而且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韩兵沉声道。
宣奕难以置信:“你确定那叫一点酒?”
“郁先生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在酒桌上才叫拼命,我见识过一次,对面三个老东西,只有郁先生站着走出来,另外三个都是找人抬出来的,这才哪到哪啊!”
“就没人劝着他点,这么喝下去哪天非得死在酒桌上不可。”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他是真不想活了。”韩兵叹了口气,临下车前不忘叮嘱宣奕,“今天的话听过就忘了,郁先生不喜欢别人提及他的过去。”
“知道了韩哥,保证不出卖你。”
宣奕把郁溪从车上抱下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他靠着车门缓了一会儿,等那股眩晕劲儿过去才继续往前走。
“能行吗?”韩兵目送他的背影,有些担忧,“要不我来吧。”
宣奕瞪了他一眼:“用不着。”
打开指纹锁,这具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宣奕强撑把人抱到沙发上,泄力的瞬间一双手忽然揽住他的腰,郁溪半睁着眼睛,勾唇轻笑。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宣奕终于相信了韩兵的话。
郁溪凝视着他的睡颜,指尖描摹五官的轮廓,两人挤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宣奕被强烈的日光晃醒了,他随手拿了个抱枕挡在脸上,烦躁地抱怨道:“怎么又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