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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病床,浑身缠满绷带,明明只是听个音质高损的音频,却莫名其妙的跟看悬疑剧一样兴奋。
我不担心太宰的计划会失败或者其他什么的。不是说太宰不可能失败,而是现在躺在床上看音频的我已经完全证实了太宰计划的成功。这个音频的意义大概就是见证太宰计划的又一次完美成功吧。
太宰和一个自称“本机”的人会合了。
说是会合也不太准确,因为那位本机先生对太宰的出现大为意外。
太宰出言打断本机先生未说出口的疑问。
“你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会知道中也在实验室里,是吗?唉,同样的话说第二次就没什么意思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而言之,现在发生的一切,从最初到最后,这个魏尔伦事件的一切都是由我操纵的。他在横滨的一切行动,都是基于我给他的情报来决定的。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宰的声音混合着杂音从耳机中传来,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切都是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即使生锈的铁轨已经摇摇欲坠,路线图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但只要我还身处于这辆虚构的火车,那么它就得按照我的意思来开。”
“就是这样。”
“我想知道他的异能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太宰的话音刚落,巨大的声响就在我耳膜旁炸开,几乎有种要刺穿耳膜的错觉。然而比起我内心的核爆,这样的声响也算不上什么了。
“啊,魏尔伦也到了。”太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走吧,亚当先生。”
原来本机先生的名字叫亚当,是一个挺基督的名字啊。
我把音量调小了一点,避免耳朵再次受到折磨。
我真的很讨厌噪音。
然而后面的音频噪音不断,让我一度怀疑太宰是不是把我的手机扔到拆迁工地去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可能是研究所被炸了。我没兴趣折磨自己的耳朵,于是我直接8倍速快进,直到噪音变少才调回了原速,然后就被开麦暴击了。
“异能力的基石是灵魂。仅仅只是依靠语言就能控制他人行为、剖开他人内心,你觉得怎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异能力呢?”太宰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知道禾泽的异能力的发动机制吗,中也?”
“起初,他只能提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来控制你,如果你拒绝他,那么控制就会加强。到了这个程度,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抵抗禾泽的命令了。但即使是这样,限制也是非常多的。我曾经以为这已经是禾泽异能力发展的终点了。不过现在看了,禾泽的异能力还有上升空间嘛。”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效果呢。无视时间限制、无视合理性,仅仅只依靠一句话,就能完完全全的控制他人,简直就像是神明一般。”
“他说了什么话。”中也问道,似乎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虚弱。我又想起了中也脖子上的针孔。
“他要求魏尔伦‘不准杀人’。很奇怪吧,明明是快要死掉了,提出的要求却不是‘别杀我’之类的无聊的事情,不错哦,他这也算救了不少人吧……”
“中也,解放你的‘污浊’吧。*”太宰突然说道。
“你又在发什么疯,太宰!”中也的声音里带着怒意,然而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了声音中透露出的虚弱。
我觉得光靠音频我完全没法掌握当时的情况了。不过太宰和中也本身就是那种对视一下就会吵起来的关系,这么一看倒也正常。
录音越来越嘈杂,周围的环境一片混乱,太宰花费了一点时间说服了中也开启一个名为“污浊”奇怪东西。
“我做过很多实验哦,事实证明‘不准杀人’这个要求可是相当苛刻的。产生了杀人的欲望、做出会带来死亡后果的行为等等,一切以‘我要杀掉一个人’为目标的行为统统无法做到。也就是说,只要魏尔伦还理解‘杀戮’和‘人’的概念,那么他谁也杀不掉。”
“但如果他不再理解这个概念呢?”
就像是回应太宰的话,巨大的声响覆盖了所有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摔脸上。
“‘温柔森林的秘密’已经被揭晓,‘魔兽吉维尔’降临了。只有你能阻止他,中也。”
“那个解放词你是知道的。不过我还是要再次提醒你,如果打开了门释放‘污浊’,那么中也身上的指示式就会被清零,就永远无法证实中也是否为人了。”
沉默在他们两个中蔓延开,只有远方的咆哮声证明他们依旧身处战场。
“真是的,你这一副早知道我会做什么选择的样子可真是令人恶心。”中也气恼的说道。
太宰没有说话。
“那就赶紧的吧。”中也似乎跳上了什么铁质的平台,声音带着极度张扬的自信,“把打败他作为一周年的前菜似乎也不错啊。阿呆鸟会喜欢这个创意的。”
我喜欢这样说话的中也。
中也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太宰对一众黑手党们下达了命令。
“中也出击了,全员准备作战。*”
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对人类耳朵极其不友好的机枪声、爆破声时隐时现的叫喊声,偶尔能捕捉到太宰的声线,也很快被其他声音埋没掉了。
我打开了倍速,又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这个总时长达到51小时的音频彻底听完。
音频最后的三个小时都是医院里的声音,太宰终于发现他把我的手机揣兜里揣了一天半多的时间,于是把他拿出来丢进我的物品堆里了。
磕的那一声让我特别担心我的手机屏幕会不会被磕坏。
哦,它的屏幕已经坏了。那没事了。
第25章 彩纸
魏尔伦事件结束后,横滨就像是发泄完无尽精力的小孩子似的安静了下来,一连几天都过的风平浪静的,连出勤任务都少了不少。
不过以上统统都是我的错觉。横滨还是法外狂徒们的快乐横滨,只不过因为魏尔伦事件里唯一一个对付魔兽的组织就是港口黑手党,并且港口黑手党在魏尔伦事件中损失惨重。于是森首领就转变了策略,现在的组织活动都以保守为主了。
也是因为这个,导致一些脑子不太清楚的下级组织们产生了“我觉得我可以”的人生错觉,开始蠢蠢欲动的上蹿下跳了。
以上,就是我为什么又到旧世界酒吧参加旗会的party的起因。因为西部地区的下级组织们不老实的上蹿下跳,中也被指派去出差,看起来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样子,然后旗会的其他几个人就以“我家中也就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为理由想给中也办个欢送party。
而我在和运输部门的同事交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阿呆鸟打电话和公关官说这事,阿呆鸟又恰好看见我了,于是阿呆鸟就把电话一挂,直接给我一个锁喉问我要不要一起来。
救命……周围的同事都看着我们呢!
为了缩短社死时间,我二话不说火速答应,赶紧把阿呆鸟打发走了。
接着厚着脸皮继续和面前目瞪狗呆的同事交接。
“还有就是,ET-361……就是德国的那条货运路线不太干净,上次我负责枪械运输时就碰上了片警,有必要检查一下。”
“ET-36172631那条啊,不用在意啦。就是一个不长眼睛的小组织把人口贩卖路线搭在上面了,结果还傻乎乎被条子那边盯上。我前天刚送他们去见他家上帝了,公关官那边已经在处理了,现在在那里晃来晃去的条子都是些样子货罢了,过段时间自然就会离开了。”阿呆鸟突然又窜到我旁边叨叨起来。
我一瞬间不知道是该感慨阿呆鸟记性也太好了,这么长的路线编号都能记住。还是该感慨这横滨警方也太不争气了,处理拐卖团伙的效率竟然还不如黑手党了。
现在,我正在旧世界酒吧的吧台旁坐着,捧着杯子用吸管喝香槟,看他们打台球。
原先是看他们打架的,不过他们打着打着就决定台球桌上定胜负了。我也就没有热闹看了。
“真是的,明明只是普通的出个差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搞这种无聊的活动啊!而且什么叫‘我就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啊!是要把我当三岁小孩一样照顾吗?”
“哈哈哈哈!照顾三岁小孩中也吗?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项目!嘛,能看见中也苦恼的表情,加入这个青年会真是太值了!*”阿呆鸟欢快的说。
“哈!随你怎么说吧,你就等着看看到时候输到哭鼻子的人是谁吧!”中也一个利落的推杆,颜色各异的台球在桌上划过几道完美的弧线,应声落地。一杆双球。
他是怎么把台球打出弧线的?!
“完了完了,中也要赢了。快点来个人阻止他!”阿呆鸟笑容消失,哀嚎起来。
“哈,这是不可能的事。这回可不会有什么玩具混蛋冒出来阻止我赢得比赛€€€€”中也看起来相当得意。
然后下一秒,一根球杆影响了战局。随着台球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桌上的台球以一种近乎完美的行径路线在球桌上形成跃动的华尔兹,引起连锁撞球的台球接二连三向桌上的球撞去,不断改变着自己的轨道。被赋予了动力的各色彩球在桌上描绘出复杂的几何图案。
我在旁边吸溜着香槟,看着刚刚默默进入旧世界酒吧的陌生男人一杆清零了中也的连胜。
“非常不凑巧,本机刚刚正好阻止了你赢得比赛。”陌生男人微笑着说道。
这个自称,唔,我知道他是谁了。
“这个人你们认识?”以中也恼怒的声音作为背景,我偏头问道,望向坐在我旁边的冷血。
冷血坐在吧台旁的椅子上喝咖啡,带着一种沉静温和的味道。
“亚当€€弗兰肯斯坦,英国方面派来的机械刑警。和中也关系很不错。”
我看着对着抱着球杆的亚当指指点点的中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继续喝我的香槟。
“冷血喜欢听唱片吗?”我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唔,就是感觉咖啡啦唱片之类的事物和冷血你很配。”虽然本职工作是杀手来着。
冷血安静的吹了吹咖啡上面的浮沫,说道:
“有没有人说你很敏锐。”
我愣了,抬头望向冷血,冷血只是静静的坐着。
“没有,很多人都说我很迟钝€€€€”我回答道,对冷血的评价感到惊讶。
冷血却悄无声息的拿起放在吧台上的细管状的装饰物,动作利落的袭向我脖颈处。
按照这个架势下去,我脖颈处的大动脉就会被这个装饰品的尖锐处划破,造成深度超过8公分的口子。如果救治不及时,大概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去吧。
我抬起手利用酒杯的弧面使凶器的行径路线发生偏移,装饰物与玻璃杯摩擦发出尖锐而刺耳声音。与此同时,一只带麻醉毒药的微型电棒从袖管处滑落到我的手上。
然后,冷血收回了手。
“你很敏锐。”他再次说道。
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吸空了杯子里的香槟,把这个报废了的玻璃杯丢进了垃圾桶,拿了个新杯子倒上了香槟。
“可是这根本是两码事。两个敏锐都不是一个意思。”我说道,这种遇到危险迅速能迅速做出反应的能力,完全是因为在横滨呆了太久而被迫练出来的。换谁谁都能做到,毕竟做不到就得死,没有办法。
那边,中途换了人的台球比赛也结束了。中也一副不服气而又带着一点沮丧的样子。阿呆鸟倒是挺开心的。
“人工智能什么的根本就是作弊!”中也不满的说道。
“可是,本机并没有使用三维物理数据分析插件,只是在像人类一样的在和中也玩台球。”亚当把球杆放在桌子上。
“……喂,你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今天是来向中也和各位道别的。调查已经接近尾声,本机不日将会跟随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回国。”亚当说道。
沉默突然在酒吧中弥漫开来,搞得我不好意思接着吸溜饮料。
“所以我们五个全部被归到‘各位’里面去了吗?只有中也一个单独来说。”阿呆鸟单手撑着台球桌,一个接力跳了上去,肩上扛着一个便携式火箭筒,大笑着说道,“快点给出个好一点的答案啊,不然这里就会多出一具尸体了哦。”
亚当思考了一下,冷静的回答道:
“如果阿呆鸟先生指的是刚才那句话,本机确实是将中也单独出来告别了没错。”
“那么再见吧!玩具警官。”阿呆鸟说着启动了火箭筒。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纷繁的彩纸拉花险些把亚当先生给活埋了。
我冷漠的喝着饮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旗会的传统艺能了,懂的都懂。
“根据人类行为分析及对应情感手册,这是一种欢送仪式吗?”亚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