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望向禾泽,非常无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一路走来就只有你一个这么说。你觉得他们是为什么不开口的?”
禾泽略显疑惑的望着他,太宰感觉更无语了,而且头很痛,不想耗费力气说话。
于是他叹了口气,和禾泽擦身而过了。
禾泽的异能力确实很有用,但是他已经€€€€
下一秒钟,太宰的手被拽住了。
“不舒服吗?”禾泽说着,把一条叠好了的、打湿的棉毛巾敷在了太宰的脸上。冰凉的感觉让太宰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瞬。
“头疼的话,用毛巾冷敷会舒服一点。而且印子也消得快。”禾泽继续说道。
跟禾泽相处真的是一件非常令太宰感到苦手的事情,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会突然而然干出什么。
太宰默默的望着禾泽,然而这个绿眼睛的傻瓜依然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禾泽是想叛逃吧。”太宰突然开口说道,毫不意外的看见禾泽眨了眨眼,“我知道的。从我第一天认识你,不,从你来港口黑手党之前我就知道了,你就是要离开了,对吧。”
太宰退后一步,与禾泽拉开距离。冰凉的感觉消失了。
“叛逃被发现的下场可是非常凄惨的哦。禾泽,”太宰弯了弯眼睛,露出了一个几乎称得上是恶劣的笑容,“€€€€我们来打个赌吧。五千万是个分水岭,当一个成员为组织创造出五千万以上的价值的时候,才能称之为是组织的内部构成员。”
“虽然你差的很远就是了 。但是,如果你在半年内为组织贡献出的价值超过五千万,那么我就会对你将来叛逃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哦,我心情好的话还可以考虑给你审批辞职。”
太宰说话的声音非常轻微,堆放着的金属箱子吸音效果很好,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事实上,除非工作需要,没有人想出现在太宰面前,而在禾泽释之助被太宰指派到自己手下后,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这样的“工作需要”推给了禾泽一个人。而且他本人还无知无觉的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简直好欺负到的令人落泪。
面前的少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无知无觉的踏入太宰设下的语言陷阱。
“唔……还有这种好事?”禾泽反问道,完全没想着否认太宰的话。
是真的很好骗啊。
太宰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太没有警惕心了,禾泽。”太宰拿出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开启的录音笔闪烁着微弱光线,“轻而易举就让别人抓住把柄,这可是足以证明你是叛徒的证据呢。你觉得接下来我会做什么呢?”
年轻的黑手党垂着眼睛看着手中的录音笔轻声说道。
凌乱的发丝垂落,遮盖了脸上的绷带,也遮盖了准干部先生的表情,禾泽完全没弄懂太宰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不知道。”禾泽思考了一下,想不出太宰想干什么,放弃似的回答道,“我觉得你什么也不会干。”
太宰抬起头,类似嘲讽般的“哈”了一声。
“我什么都不会干,听起来你很自信嘛,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禾泽看上去真的相当困惑,似乎不理解太宰为什么会这么问。或者更可怕,他可能真的不理解。
“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禾泽回答道,奇怪的望着太宰,声音透露着十足十的不解,“我只是觉得,你要是真的想干什么不好的事情,根本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做不就好了。毕竟没人能阻止你。”
“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这么做呢?”禾泽反问道。
禾泽有着一双透度微妙的苍绿色眼睛,看向他人时几乎不带感情,这样的眼睛滋生了许多许多关于他本人的可怖传闻。而他本人似乎并不知晓。
太宰就静静地望着这样这样一双眼睛,这样的眼睛是他找到的。甚至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禾泽就成功的拥有了这样一双眼睛,属于黑手党的眼睛。
可是,他并不是一个黑手党。太宰已经不想去花时间把他培养成一个黑手党了。
眼睛的主人慢慢露出了一丝苦恼的表情,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为什么你没有这么做呢……唔,要我回答的话,大概是因为……太宰是个温柔的人吧。”
年轻的黑手党似乎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震撼到了,甚至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向后轻微的挪动了脚步。
然后,这样的情绪就像潮水般的褪去。
“……你在说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答案。
“太宰,很多人会试图用自己的想法来影响别人,越是孤独的人越会这么做……”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低下头,被水洇湿的袖口微微透明,隐约可以看见下面做工精致的墨色腕表。
他的声音少见的没有太多起伏,安静的、陈述事实般的说道:
“那种名为孤独的、糟糕透顶的思维会自然的感染同化他人,将他人变成同类。这种影响既有有意为之,也有无意识的。与之相反,不对他人进行影响必须有意才能做到。”
伴随着黑发少年的声音,一种令太宰感到极度不安的情绪腾起,皆而扩散到全身,那是对不愿意听到却无法阻止的话的本能反应。
“……你想说什么?”太宰发问道,声音比想象中冷静的多。
“我想说,你从来没用那样的思维来影响我,即使对你来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发现,太宰意外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他这么说道。
太宰望着禾泽的眼睛,期待可以从里面看出一些虚伪的成分,然而,禾泽只是认真的望着他,直到太宰主动偏过头。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有着苍绿色眼睛的少年如此说道,眼神带着一种几乎算的上是温和的宁静,“所以,那个约定是认真的吗?”
简直可怕。
“……为什么会有……”太宰耳语般的说道,这样的声音被禾泽的问题遮盖。那种令人感到不安的情绪随和禾泽的话语消失,连指尖都透着冰凉。
“太宰?”禾泽像是察觉到太宰情绪似的叫道他的名字。
“真是好无聊啊。果然比起任务什么的,还是入水比较有意思吧。”太宰转过身,打着哈欠走掉了。
一切弥漫在环境中的、与港口黑手党的地下要塞格格不入的、称得上是温柔的氛围,在他转身的瞬间破碎。像是星星破碎后留下的一地星屑,风一吹,就散了。
禾泽只是看着太宰的背影,眨了一下眼,什么也没说。
从来没有用思维影响过他吗?这怎么可能。
太宰摆弄着手里的录音笔,拆出里面的存储卡,掰断碾碎丢到无人在意的角落,无比冷静客观的回想。
思维影响这件事,从一开始见到他时太宰就在做了。摸清他的异能确定他是否有培养价值,计划好的每一个任务。然后彻底击碎他原先的想法,改变他的行为。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留在港口mafia。这对太宰来说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了。
他跳上一个集装箱,随意的坐下。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这个想法的呢?是什么时候认为,让禾泽留在港口黑手党是不合适的呢?
禾泽释之助是这个世界的不稳定因素,不能确定他和“书”的关系之前,他必须要留在港口黑手党……是什么时候开始否定这个想法的?
太宰坐在装着枪械的集装箱上,低着头思考着,周围是无声的寂静。
然而这样寂静没有持续多久。
“哦,你在这里啊。”一个黑色的脑袋从集装箱后探出头来,太宰的眼神划过去,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他来到了太宰旁边。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是禾泽先开口了。
“……那个,你不要生气嘛。”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我觉得我还没瞎。”禾泽叹了口气说道
“不要在意那么多啦,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
“……不是傻话啦。”
就算是相处了很久,太宰依然不明白禾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不是对于这个人的不理解,而是对于他的选择的不理解。
“不是傻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完全没考虑过吗?”
完全没考虑过,我可能会做出你不能接受的事情吗?
禾泽不明就里的看着太宰,一脸莫名其妙的回答道:
“知道啊。”
太宰窒息的捂住脸,有的时候这个家伙真的天然的令人担心。
你甚至不能分别出他是真傻还是装傻。或者更可怕,对于太宰治这种人,他可能真的就是这么认为的。那他还真是€€€€
“话说你为什么喜欢呆在这么高的地方啊,我找了你好久。”禾泽看着下面的金属地板,他们所在的集装箱顶部离地至少四米。
太宰注意到了禾泽颤抖的手指,明明语气上听起来毫无变化。
“你怕高?”
禾泽猛的偏头望向太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啊……不是怕高,只是这种摔不死人的高度会很疼,而且要住院什么的……”
“所以可以死掉的高度就无所谓吗?”太宰说道,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禾泽眨了一下眼,下一秒迅速拉住太宰的手,脱口而出:
“当然有所谓,有很大的所谓!”
年轻的准干部被这突入起来的动作吓住了,他条件反射的抽出手,却没抽掉。他抬起头,于是便撞上了禾泽的眼神。那绝大部分时候都毫无波澜的眼睛,透露着一些异样的光彩。
禾泽总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做出这样一些事情,太不稳定了。
太宰甚至不能判断出来,在这个名为禾泽释之助的人眼里,到底都能看见些什么。
€€€€直到耳机里传来窃听器破碎的声音。
第38章 脱轨【第三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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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捡到书的那一刻起,太宰就意识到,他正身处于一辆虚构的火车当中,所见之处皆为骗局。
得到其他世界的自己的记忆,眼睁睁的看着怀揣小说家梦想的重要的友人,抛弃一切从容赴死。
他在最不能失败的计划里失败了。
无数个世界里的太宰治与“他们”成为友人,无数的太宰治无法阻止友人只身赴死,目睹他那场名为死亡的落幕,无数的太宰治与剩下的那个决裂,无数的太宰治在孤独中奔赴死亡。
在复位数的记忆当中,太宰看到了太多太多相似的场景。
也不是没有运气比较好的太宰,认识友好的同事,教导后辈,站在好的那边。
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织田作活过与mimic首领的决斗。
从来没有。
这一切的错误,都是源于曾经有一个叫太宰治的男人诱劝他加入港口黑手党。
十五岁的太宰治在与中原中也一起联手打败法国的超越者阿蒂尔€€兰波后,在平凡的一天,捡到了一本“书”。因为人间失格与书结合产生的特异点,他得到了其他世界的太宰治的记忆,也得知了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