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在森先生死去的时候,她和森先生的同盟关系就宣告结束了,红叶姐的离开完全不让人奇怪。
奇怪的是,太宰为什么没把她留下。不管怎么看,红叶姐那么厉害的人,也不是魏尔伦能平替的啊。魏尔伦先生虽然破坏力很强,但人情世故处理能力约等于零啊。
也可能是因为太宰即使做了首领,也不是森先生吧。
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些八卦罢了,我想正经事脑子都不太够用,还搁着想八卦,属实有些太闲了。
于是我停止住了我的无限联想,开始认真对待卡在掉落口边边的兔子了。
五个硬币之后,我麻了。
小镜花这时提起了,以前也有人带她抓娃娃,只用了一个硬币就抓到了兔子。
……哦,这样啊。我数数我已经用了多少个了。
算了,突然不是很想数。
“那你不是已经有一只兔子了吗?是想要两只?”我忍不住问道。
“没有了。”镜花轻声回答道,“抓到兔子的那天,我们回去的时候,被敌人袭击了。兔子沾了上血,坏掉了。敦君也受伤了。”
“这样啊……那我现在给你抓一个,你再和敦一起抓一个,就有两个了呢。”
镜花抬头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认真的盯着娃娃机,假装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然后在又努力了八个硬币之后,这只兔子玩偶终于被我弄出来了。
“给你。”我把兔子玩偶递给了镜花,觉得夹娃娃什么的实在是太难了。
镜花伸手接过了玩偶。
我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剩的不多了,只够再去一个地方。
“禾泽先生以前也是黑手党吗?”镜花突然冷不丁的问道,问的我稍稍愣了一下,“也和中也先生,魏尔伦老师认识?”
我揉了揉头发,感觉有些苦手。
“……啊,是啊。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最后还是告诉镜花了,“和中也应该还能算是朋友关系吧。至于魏尔伦……我和他的关系挺要命的,还是不提了吧。”
是真的很要命,我差点被他恁死。
镜花晃动了一下呆毛,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那为什么走了呢?”
“不想在那里待着,就想办法走呗。”我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不说这些了,现在还有点时间,去最后一个地方玩吧。”
我略过了这个话题,在电玩城门口叫了一辆出租。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不靠谱太不冷静了,因为镜花一个简单的问题,就心神不宁,失了警惕心,没有分辨出这辆车子的问题。
要是我再冷静理智一点,就不会带小镜花上车的。
在横滨,稍早一点的时候还是能打到出租的。可一但到了晚上,你上的车是正经的出租还是打家劫舍的黑车,就是一件非常看脸的事情了。
事实证明我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这位司机先生似乎非常想把我们拉走卖海外去。
得了,没时间去玩了。在意识到对方是个开黑车的拐卖犯时我这样想着,然后抑制住阻止镜花从我口袋里抽出匕首的冲动,任由她行动,看着她用略显青涩的暗杀技巧尝试制服了司机。
然而巨大的体型差异让这个过程不太顺利,司机先生也抽出了一把刀与镜花对抗。在路上行驶的黑车拐七拐八的艰难前行,稍有不慎就会撞进绿化带,甚至更严重,可能会撞坏防护栏栽河里。
我也被这催吐的车子弄得七荤八素的,我换了个更容易保持平衡的坐姿,终于还是开口提醒道:
“司机先生,劳烦踩个刹车。”
于是车速才慢慢降下去的。镜花也抓住了司机错不及防的踩刹车而产生的防卫间隙,她的匕首终于成功刺向了司机先生的动脉。我放轻了呼吸。
鲜血迸溅出来,染湿了车厢内部的一切,小镜花的脸上、衣服上,我的脸上、衣服上。车顶的天窗,把手,透明的玻璃,所有目光所能到达的地方,都染上了血。铁锈的味道似乎已经成了横滨生活的一部分,无论对车里的哪个人说都一样。
匕首并没有贯穿动脉,不如说在鲜血迸溅的刹那,镜花就条件反射的抽出来了,眼神非常的茫然。
年幼而经验不足的杀手显然不知道这种场合必须要下死手的道理。或者,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和我推测的一样,她还做不到。创口太小了,即使流血量很大,但仍然不足以让对方因为突然缺氧而导致手脚麻痹,引发休克。而镜花依然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简直就是在身体力行的演示何为找死。
于是我默默抽出电击棒给司机先生的太阳穴来了一下€€€€手短,只能打到这里。司机先生的匕首擦着镜花的脸颊掉在车座上,又滚到了地上。还好还好,没破相。
车子早就以一种非常违章的姿态停在了路中间,不过横滨市民都很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出行原则,即使偶尔有车辆路过,也是默默绕道走的。
凭着少的可怜的人道主义精神,我在车厢里找了根尼龙绳把司机先生的脖子捆起来,控制在可以呼吸又能压迫止血的松紧€€€€其实尼龙绳弹性很差,远不如绷带。但是小镜花的手也要用,没有多余的给他了。
确定司机先生在半个小时之内死不掉后,我终于受不了车里的空气了。叫小镜花先离开车子我,帮她把手包扎一下。
然而我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却没答应,我稍稍愣了一下,抬头望向她。
她在克制不住的发抖,处于这样状态下的镜花似乎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衔接上了。先是打开了车门,把外套脱了,兔子玩偶用外套包住。接着离开车子,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小镜花牵出来了,然后蹲下来轻轻抱了抱她,揉了揉她的脑袋。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身体接触大概是能起到安抚作用的。
“已经没事了。”我轻声说道,感觉自己的衬衫似乎被打湿,“兔子这次没有脏掉哦。”
“什么?”镜花的声音几乎小的要听不见了。
“我把兔子保护好了哦。”我耐心的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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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力气也挺大的,勒的我胸口发闷。
但是啊,我却是个骗子呢。
第83章 桥上桥下
安抚好镜花后,我就又给警察厅打了个电话€€€€这已经是今天我给他们打的第二个电话了,这不给我个横滨热心市民的称号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时机不合适,想想还是算了。
我稍稍向警察厅的接线员强调了一下我因为防卫过度给拐卖犯脖子上划拉了个口子的事情,让他们来快点,不然警察厅的法医先生大概就要加加班了。然后不等他们回答就挂了电话,把拐卖犯先生和他的车子丢在了路边。
“唉,现在没法去那玩了。”我叹了口气,蹲下身帮小镜花把受伤的手包了起来。
“而且我们现在脏兮兮的,去那里也会吓到路人吧。”
镜花小声的“嗯”了一声。
我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
“没关系啊,我们还能到附近走走,鹤见川这边风景很好,我还蛮喜欢的。”
不能带镜花去想去的地方玩还是稍稍有点可惜的,所以我决定给她讲几个故事弥补弥补。爱丽丝梦游仙境、小王子、夜莺与玫瑰……算了,换成快乐王子吧€€€€虽然我没看过几本正经名著,但童话书还是看了不少的,于是我就挑了两个我觉得有意思的小镜花可能也会喜欢的讲给她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鹤见川我长待的桥上。
静谧的河水连接着彼方,街边的路灯和永远在它周围打转的蛾子似乎与昨日并无差别,但有些事物已经完全不同的了。
“这是我喜欢的地方呢,偶尔心情很好或者心情不好,都会来这走一走。”我向镜花介绍道,“不过每次来这里的时候衣服总会湿掉,还是很烦的。”
“为什么?”
“嗯……因为这个地方确实很讨人喜欢,我喜欢待在桥上,但有人更喜欢泡在水里吧。”我靠在桥上的栏杆上,支着脑袋说道,却并没有认可自己所说的话。
因为,虽是这样说,他大概喜欢的也不是泡在水里的感觉吧……只在是肺部的空气被无限挤压,呼吸陷入困难,在非常冷非常冷的时候,才能隐约感觉到由自身而发的微弱的热意吧。
“不过啊,水里又湿又冷还容易生病,生病之后再后悔就晚了,所以我就把那个喜欢让自己生病的傻瓜捞上来了。”我望着鹤见川的河水,稍稍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每次衣服都会湿掉,他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的很让人伤脑筋啊……”
“那个人,是太宰先生吗?”镜花问道。
小孩子的敏锐程度超出了我的相信,我偏头望向镜花,镜花也在看我。
我们脸上身上的血都被我用湿纸巾擦掉了,但衣服上的却弄不干净。还好是晚上,不然肯定很吓人。
“不是太宰先生哦,”我纠正道,“是太宰治。喜欢在水里蹦€€的可不是现在的首领先生啊。”
镜花眨了眨眼睛,看上去不太理解。
其实我也不太理解我在说什么,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果然,很快的,我听见有人在喊镜花的名字。
镜花从我身侧探出头,望向走来的少年。
更远的路边停着一辆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轿车。来的人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少年,有着少见的白色头发,大衣的领口处是白色的毛茸茸的披肩,让人很有把手伸进去的欲望,咳。
太宰有派人来盯着我们,这是我早就察觉到的事情。港口黑手党对横滨的掌控比很多政府官员或者警局里的警察们想象的还要彻底,仅仅是几个普通的眼线我也没找到甩掉他们的必要。而出了拐卖犯先生的事之后,我就知道,太宰大概就要来接人了吧。
果然,他叫了个我没见过的少年。
看镜花的反应这个少年八成就是她提过的敦君。
哇喔,太宰做事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是无比自然的普通安排,实际上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呢。
不过垂死挣扎还是要垂死挣扎的,在少年向我们走来的过程中,我还是轻声对镜花说道:
“镜花如果有一天想离开黑手党的话,可以来找我哦。”
镜花望向我,没有开口。
我稍稍笑了笑。
“现在的镜花还是有很多要留在港口黑手党的理由吧,我也不是那种喜欢以‘为你好’的名义替人做选择的人。所以镜花可以等到决定好,要离开了的时候再来找我呢。”
不过那时候再处理镜花的问题肯定会棘手很多吧,即使港口黑手党很会擦除犯罪痕迹,镜花也一定会留下案底……这个问题可以叫老板解决,【48】的人脉网络还是可以相信的。
港口mafia那边也是一个麻烦,或许要用掉中也的人情来摆平。虽然我在我眼里中也根本没欠我什么人情,不过中也那边就不是这样算的了。我也没有什么需要中也帮忙的事,用来解决小镜花的麻烦也挺好的。
就在我认真规划镜花小姑娘未来的退路的时候,镜花却开口对我说话了。
“但是,禾泽先生不是想把我送去警察厅的吗?”镜花的声音透露着不解。
“改变主意了哦。”我回答道,不去看镜花的眼睛,“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我没资格做这样的事。
或许任何人都可以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只有我,面对镜花,不能这么做。这大概也是太宰谋划好的结果吧。
让镜花回港口黑手党竟然变成了我能选择的所有选项中最好的结果了,只能说不愧是太宰啊。
白色头发的少年走过来了,我可有可无的扫了他一眼,他身上有种惯常处于逆来顺受的位置的温和神情,但他举手投足的姿态和眼神却显露出他已经见过血了的讯息,不过这些我都没有过分的注意。
少年似乎和镜花的关系很亲密,想来也是镜花现在还想待在黑手党的原因之一。
他说,他是太宰先生叫过来接镜花回去的,顺便还来替太宰先生问问我意见如何。
“如果我反对的话,你是不是会打我?”我突然很好奇的问道。
对方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