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啊。
在港口黑手党内部肯定有田村一郎的资料,安吾本人就是情报员,红叶姐的拷问小组也和情报部门关系密切,和他们熟识的我自然不会记错这类事情。内部构成员要进行调查,根据职能地位分类留档,以备不时之需€€€€比如防止构成员叛逃。这一套规则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老板能找到和宝石事件有关的资料,就说这类信息明保密等级还没有提到很高的程度,那么以老板的业务水平,不可能一点关于田村的信息都找不到的。
除非压根就没有,被早早的人销毁掉了。
救命,一点抄近路的机会都不给嘛!
我熄灭手机,决定暂时先放下这个糟心的结果。调查一件事情总是有重重阻碍的,人为的也好,非人为的也好,这都是正常现象。一帆风顺的调查反而可能是某些人精心主导的结果,所以有阻碍是好事,至少说明了调查路线是干净的没被额外布置。我鬼扯了一个我自己都不完全相信的说法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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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定结果出的很准时,说四个多小时就是五个小时。不过看懂排版紊乱的情报也要用差不多的时间,所以没什么影响。
而且虽然没有收获与田村一郎相关的资料,这些资料也不是毫无用处,他们解决了我另外一部分疑惑,虽然依然缺失很多关键线索。
我从窗口取来结果,对结果已经有一个心理预估了。就凭田村一郎和他爹的长相,都绝对有血缘关系。只要确认了这点,后续的安排就难度直降,非常容易解决了。
我扫了一眼报告纸,在正中的一行小字找到了鉴定结果。
€€€€依据我的一堆我看不懂的基因座代码均不能从田村先生的基因型找到来源,排除田村先生是我生物学父亲的可能。
我和田村先生完全没有亲缘关系呢。
“……?”
我相当认真的盯着鉴定结果看了很久,说不出任何话。医务窗口后面的护士小姐姐维持着一副有点想安慰我有有点不想理我的微妙表情。
我深呼吸了一下,把鉴定结果叠吧叠吧放进了口袋里。
稍等,我去确认一下田村先生是不是被绿了。
如果后续证明田村先生并没有什么情感方面的悲惨经历的话,这件事情就非常有意思了。
假设我不是田村一郎,那田村一郎是谁。
第90章 补班
结果的事略微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这种出乎意料的感觉没持续太久,我就坦然接受这件事了。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放着便签卡的文件袋放到医院的前台,拜托护士小姐让我暂时存放一下。然后离开了医院。
期间我又想起了那些会吃人的狗。住在同一个小棚子下的流浪狗,在夜间破开不能算作窗子的窗子,他们被饥饿所控制,做出本能的觅食行为。
这颠覆了我对狗这种小动物的认知,在镭钵街的狗,是真的把人、特别是年纪较小的孩子当做食物的。
那片土地上,到处都是难以存活,食不饱腹的生物。和在那片土地上描述任何人类应该拥有的我目前美好品质,都非常像在讲笑话。
但总有人因为觉醒了异能力,而显得与众不同,得以离开那片土地。而我能够在那片土地上存活,多半也是依靠了他的异能力。
阿真是属于田村一郎的,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当我又坐在探监室,和田村先生进行不太愉快的交流时,却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怀疑。
这个异能力真的是田村一郎的么?
田村先生现在的情绪非常激动,于是被监狱的□□先生们的送回去了。
电话媒介会大大削弱我异能力的效果,但是确实生效了,所以我知道田村先生没有说谎。
田村先生的意思很清楚直白,他无比肯定我是他儿子,并且他儿子叫田村一郎。
在没有去医院之前,我从没怀疑过我身份的正当性。关于我与田村关系的猜想,也是建立在这之上。比如我和他是同位体,我们意识互换了。或者他的意识消散掉了,所以被我顶替了之类的。没什么科学依据,都是在轻小说上看的胡说八道,不过穿越这事本身也挺胡说八道的。
不管是哪一条,我都对田村本人没什么意见。主要是这小孩太倒霉了,镭钵街这种地方,我待一天不到都差点死掉了,超出普及科学范畴的事情也不至于怪在他头上。
可是,现在所有的线索完全推翻了我以前所有的猜想,并且把事情的麻烦程度推到了巅峰。
鉴定结果很明确的表示,我这人和田村先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田村先生也很明确的表示,他绝对和田村一郎有血缘关系。如果这俩都没出错的话,那不就说明意识转移什么的不成立了嘛!
不是意识转移……难不成是我整个人直接过来了?
……哈哈。
……
再见,考虑一下田村先生被绿了还不自知的可能吧。
逃避可耻但有用,虽然现在的情况变得棘手了,但让我逃避几分钟现实的余地还是有的。
说什么“田村先生被绿不自知”当然是开玩笑的,田村一郎一定是田村先生的儿子,这点我完全可以肯定。
但是我确实不是田村一郎,以前可能还有点是,现在各种意义都不是了。
我盯着对面已经没人了的玻璃板安静的思考了很久,久到探监室值班的警员先生都看不下去了,委婉的安慰了我。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于是只好做出一副被他安慰好了的样子,然后默默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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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社依然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就算我搁外面摸了大半天鱼,搪塞国木老师还是很容易的。国木田是我见过最好忽悠的人,没有之一,前提是我上班摸鱼的事情不被哪个戴帽子吃零食的混蛋随口告密。
所以某个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吃到我做的点心的家伙随口戳破真相后,我还没找到什么靠谱的借口蒙混过关就被国木田老师一阵数叨。
接着为了平息国木田老师的怒火,我立马润去把文书工作都做完了,效率其实不怎么高。但踩点战士永远能最后一刻完成所有任务的,国木田老师终于满意了。
好忽悠的很好解决,不好忽悠的就很不好解决了。国木田老师问我我尚且能扯十七八个理由出来,助哥问我我就毫无办法,只能实话实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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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得到了不得了的结果呢。”我摁开手电筒的开关,照亮了废墟的一小片土地。横滨的废墟不比建筑物少,倒不如说因为这个地方过于民风淳朴,隔三差五就会建起一座废墟。黑色区域的混乱已经在内部被压下,结果如何我暂且没时间调查,不过过不了多久就会体现在报纸上,不需要我专门调查。
我在补班,虽然在社长那边我是有假条的,但这件事情国木田老师并不知道。乱步那个例外不算,我招惹上麻烦的事情也只告知了助哥、安吾和社长。所以,我在国木田老师看来是没有假条的。
既然没有假条,就要上班,所以我现在和助哥一起补班了。理论上来讲,在国木田老师眼里我是实打实的翘班要扣工资的,结果他虽然语气很暴躁,一副你翘班你要挨揍的样子。实际上却走的是请假补班的流程。他人真好,我哭死。
而助哥和我不同,他是在调查某件委托,在加班。乱步虽然没明说,但多少有让我和助哥一起来这边的意思。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天才少年都是很靠谱的,我就先顺应他们的意思,答应了国木田老师晚上补班的要求,在完全不知道助哥在查什么委托的情况下,和他一起来到了这片废墟。
委托我是完全不知道,但这个地方我可太熟悉了。
【48】组织自焚的地点,我实地考察过好几次,估摸着助哥也是。
助哥简明扼要的交代了他在调查的委托后,就把话题拐到匿名邮件上了。
四周没有任何照明设施,我一边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捕捉着可能有用的事物,一边向助哥轻声交代着上午发生的事情。
“总之,‘我’的存在和田村先生并没有任何关系,我自始至终的弄错了一件事情,误认为自己是田村一郎。”
“也不能说是坏事啦,我本来就不是田村一郎,一直占据着他的身份,我也会很愧疚的。”
感觉像是剥夺对方的人生,虽然这小孩的人生实在太惨了,根本没有图谋的余地。但即使如此,做决定的也该是他。而不是莫名其妙的被别人攥取位置。
“原来是误解吗。”助哥安静的听我讲完,思索了一阵才继续开口,“可是在我看来,无论是田村一郎还是禾泽释之助,对我来说都只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没有别人。”
我愣了一下,扭头望向助哥。助哥神色平平,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对我来说有点不得了的话€€€€各种意义上的不得了。
我一下子失去了措辞能力,一时没有动弹。直到助哥招手让我过来照点光,我猜反应过来,走上前去。
墙上有些零散的弹痕,还很新,因为这里发生过一次烧死十几个人的火灾,旧的弹痕早就沾染上了抹不去的熏黑。
【48】自焚事件最广为流传的扯淡说法是,一群人聚在这里玩恐怖游戏,招惹了恶灵,所以在恐惧中自焚了。靠谱一点的扯淡说法则是把恶灵改成了异能力者,但流传度就差多了。至于真相,其实对普通人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扯淡说法演变成了都市怪谈,没人靠近这个地方了,于是被一些搞非法交易的组织当成交易地点用了。
既然是非法交易,那么就有冲突。有冲突,就会惊动警方,惊动警方,侦探社就来业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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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约下午一点。
横滨某家私人医院中来了一位客人,客人年纪不大,黑色大衣的领子拉的极高,遮住了小半张脸,肩上簇着毛茸茸的白色披肩。他这幅打扮当然不可能是医生,也并不是患者。或许某种程度来讲,说他是患者的猜测,比说他是医生还离谱。
他是最不需要去医院的人,他神奇的再生异能可以在任何伤势下自愈。是“快送他去医院,再不送过去他的伤口就要好了”的真实写照。
前台的护士小姐是认识他的,护士小姐认识她该认识的所有人€€€€无论是上午来的那位年轻先生,还是现在抱有目的来此的客人。
“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您做么?”护士小姐询问道。
“谢谢。”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安静的柔和,语调充满打扰到他人正常工作的歉意,“我受首领之托来办一件事,是关于禾泽释之助先生的,太宰先生叫我来取走和他有关东西的。”
来到此地的少年名为中岛敦,他对这位禾泽先生的了解并不多,但莫约是知道他曾经是港口mafia的成员的。对于禾泽先生的去路向来众说纷纭,从被提拔为首领暗处势力的负责人,到因为背叛已经被拆了零卖分销到世界各地,什么说法都有,但是知道真相的却不多。或许什么说法都有,就是掩盖真相的一种手法。
但是这些内容中岛敦都不关注€€€€虽然零卖分销的说法确实是吓到了他。敦只记得镜花的说法,小镜花说禾泽先生是个好人。
那么真相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您说的禾泽先生,他今天上午来医院做了亲子鉴定。”护士小姐拿出准备已久的检定结果,密封的硬纸质文件袋里装着刻意多打印的鉴定报告,护士小姐对报告呈现的结果并不知晓,因为护士小姐不知道任何她不该知道的事。
敦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他……有孩子了?”不应该吧,禾泽先生看上去似乎只有十六七的样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护士小姐语调不变的说道,做服务工作的,特别是在黑手党旗下医院做服务工作的,心里素质都特别好,“禾泽先生是有个父亲。”
“嗯……”敦不好意思的支吾了一下,迅速接过了密封的文件袋。
“禾泽先生还在这里存放了一样东西,大约是一个小时前吧,或许会回来取。”前台的护士小姐这样说着,却直接把禾泽寄存在这里的文件袋递给了敦。
……
第91章 便签卡
€€€€或许这么做是不合适的。
接过护士小姐递过来的文件袋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敦的脑海中响起。
€€€€但这是太宰先生的命令,太宰先生的命令必须要好好完成。
另一个更加坚定的声音掩盖住前面的声音。
敦取走了禾泽寄存在医院的文件袋,带着密封的鉴定结果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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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完成了任务呢,敦君。”太宰的说道,他的声音通过通讯设备以一种恰到好处的音量让房间里的人都能清楚的捕捉,避免了因为谈话需求而必要的靠近。这位极为年轻的首领虽然在位时间不长,但也足以让外界闻风丧胆,咬牙切齿的承认他是个无与伦比的天才。他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就能让他人腾升无限恐惧,暗称他是可怕的恶魔。
但对敦来说,他是完全相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