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推测出公关官此行是持有双重身份的€€€€我和助哥的名字不可能出现在宾客的受邀名单上,所以非侦探社对接人基本不存在从任何正常的渠道来获取侦探社的消息。
假设仅仅以演员的身份来参加这场慈善晚会,公关官没必要、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会在这里。
但他知道我会在场,显然是有自己的非正常渠道来获取信息。得知我会到场,并且他没对他知晓此事进行隐瞒,说明隐瞒是没必要的,他的任务不会与侦探社发生冲突。
不过因为在同他交流的时候提到了井上先生,我又回忆起了最初的困惑。
我困惑着,视线没有固定在一处,也自然的留意到了其他人的动向。小林先生在一旁与其他宾客交涉,广雅弘秀时不时的往我这边望过来,但他看的都是公关官,显然是对公关官感兴趣,和我对视都是非常带私人感情的瞪视。
保温杯依然有人叫价,已经拍到接近三万了,它当然不值这个价,理解为捐款附赠保温杯会显得合适的多。总之无脑按拍卖键就完事了。
公关官看上去对我困惑的样子有些不解,偏了偏脑袋。
我戳了两下拍卖键,把刚刚跟井上先生说话时的细节讲给了公关官听。
“€€€€但我对那三个官员毫无印象,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我总结道。
“对他们毫无印象?”公关官显得有些诧异,似乎完全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可是,你不应该都认识吗?”
都认识?
我更没料到这种回答,连“果然公关官早就有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的想法都扔到一边了。
于是我只是很没底的发出了“嗯……”的气音后就说不出话了。
公关官眨了眨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禾泽的记性有些差劲呢。”他感慨般的评价了一句,接着一字一句的和我解释道,“虽然没太看清,但跟在后面的是广雅廉秀,广雅家在整个神奈川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体面人家了,你刚刚还会他儿子吵架呢。”
“这样啊……”我生出了一些心虚,虽然不多,但我还是十分心虚的应了声。认识倒是认识,但谁去记讨厌的人的脸啊。
“另外一位是我们神奈川县本县的县长阁下,吉田先生,就是稍稍有些发福的那个。”公关官接着说道。
“唔……”我沉默了。
“还有啊,井上先生左边那位不是一直和会社有来往吗?没记错的话,在先前一直都是你和他交涉的吧?”公关官最后介绍道。
“嗯……啊?”我习惯性的想点点头,又在意识到刚刚公关官在说什么的时候懵了。会社显然指的是港口黑手党,记忆中倒是有和政府那边的人以所谓“私人名义”谈过业务€€€€配合阿真我在谈业务方面称得上是无往不利来着€€€€不过完全没法把脸对上去,一会儿功夫我对那位官员先生的相貌已经记忆模糊了,总之更对不上了。
公关官还在看着我,带着一些饶有兴致的、不让人觉得讨厌的探究意味,似乎对我记不得这些
事的原因非常好奇。
€€€€他会就此发现我有脸盲症也说不定。我这样想着。
我没告诉过旗会的诸位我有脸盲症的事情,特立独行的旗会成员们都太具备记忆点了,和他们相处基本不会受到脸盲的影响,所以我自然也没有和他们提这件事的必要。
“不过是个业务对象,也没必要记住他吧。”我眨了眨眼睛,不太自在的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进行找补。也不是真的不自在,但感觉这个场合表现的理所当然实在不合适。还是表现的不自在比较好。
“哇噢,这可是会社难得谈下来的大项目首……前社长都在夸赞呢。对禾泽来说也只是个普通的业务对象吗?”公关官微笑着,真心实意的夸赞起来,“真是帅气呢。”
……怎么感觉和预期的回应不太一样?
是哪里出了偏差?
我觉得不大对劲,但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大对劲,过了两秒才意识是哪里不对劲。
“森先生夸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嗯哼,你不知道?”公关官肯定了我的说法,对我的反应不再惊讶。
“现在知道了,感觉有点微妙。”我实话实说。是真的没想到当初隐约觉得的“太宰在隔绝我同森先生的交流”这事竟然不是错觉。
当时对这事的判断可犹豫了,一边觉得又是奖励房又是奖励车的没见过大老板好像不太对劲,一边又觉得大老板日理万机,谁有空见我啊我太自恋了。
没想到竟然真是这样。
“前社长还说,‘感觉禾泽君的社交圈子太窄了,对组织没有归属感,太宰君也不注重这方面,稍稍有些令人担心。希望年轻会能多指引照看一二”这样的话。”公关官淡淡的补充道。
何止是不注重啊。我心里想着,明明是完全不打算让我社交,在港口mafia接近一年的工作时间里,期间举办的大大小小的团建项目有二三十次,我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起初是团建时间太宰给我安排了额外的加班任务,等我做完归来就彻底错过了。后来我意识到这件事并且跑去向太宰证实时,他就大方的承认了,还说我“没必要去进行这些社交,对你来说比起虚无的归属感还不如做点工作来的更有用”这样的话。
正常人可能会生气或者不敢生气,但当时的我不属于这两种。
€€€€什么?竟然不用参加场合?还有这等好事?!
这大概就是我当时的心理吧。
总之就是一拍即合。
于是每当听说有各式的社内聚餐、聚会、团建时,我就找太宰领一份要处理的工作。
再后来为了方便,太宰的办公室又多了个垃圾篓,他不感兴趣的文件都往里面丢,我有需要了就去垃圾篓里捡一份。我不用参加我没兴趣的社交,他不用处理过于无聊的工作,简直是双赢。
太宰这么做是基于什么考量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此在也不用参加浪费时间的社交项目,还能多赚一笔加班费简直太棒了。特别是这笔额外的加班收入还包圆了我在Lupin酒吧的酒水开销。综上,太宰是个好上司。
“原来旗会是因为森先生的命令才同我接触的呀,这是我能知道的事情吗?”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并不耽误我说话,于是我就这么问了。
“并非如此哦。同禾泽交往是旗会的大家本来想做的事情,和首领的命令没什么关系。”公关官摇摇头,说道这里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禾泽还真是好脾气呢,要是换成中也,听见我这么说都要恼羞成怒的揍人了吧。”
“或许我没揍人只是因为我没中也能打。”我认真的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结果莫名其妙的,公关官突然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就是那种没端住于是就不打算演了的那种笑。
“……禾泽认为自己不能打?”公关官边笑边说,把落下的头发别到耳后,“确实,禾泽的体术不像中也那么夸张,但你这么评判自己,半个黑蜥……咳,都要伤心的哭起来了。”
说道这里,公关官的语气稍稍认真了一点。
“大家都希望同禾泽交往的。或许当初救命的人情也算一小部分原因,但愿意与禾泽交往当然是有更重要更充分的理由。”
我被这句话勾起了好奇心,对于体术水平的反驳被暂时搁置了。
“什么理由?”我问道。
“因为禾泽很有趣很可爱哦。”公关官微笑着 ,一只手支着另一只手肘、手腕撑着下巴,点着头说道,看上去非常认真。
只是看上去,因为我觉得这个答案听起来太离谱了,超出了我的心理预设范围,CPU严重卡顿。
“这是什么敷衍了事的答案啊。”我完全接受不能!
“嗯,脸红的时候也很有趣很可爱。”公关官补充道,我条件反射的用手背摸脸。
“什么都信的样子更有趣更可爱了哦。”公关官再次笑眯眯的补充道。
我谴责的看了公关官一眼,默默的把手放下,挪开视线。
……现在我已经失去了继续同公关官说话的欲望了,他说的话分开来我都懂,合起来我完全理解不能。
记得当初老板也用过类似的话术来转移话题,胡扯一些我听不懂作用的说辞来混淆视听什么的,现在公关官的说法和老板当时的用来混淆视听的内容一模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法像在面对老板时那么笃定了。
是因为旗会的人都太特立独行了吗?
我确定不了。
于是我闭麦按拍卖键,花了几分钟拍下了那个漂亮的保温杯。价格比我的预期要高,看来大家对做慈善还是很积极的嘛。
“禾泽很喜欢那个保温杯?”公关官看我像个按键机器一样一言不发的狂戳了半天拍卖键,终于转移了话题,我立马松了口气。
“是啊,不过还有另一部分原因€€€€我原来的保温杯被一个小崽子弄坏了,想要个新的。”我回答道,万分感谢公关官没继续刚刚那个“可爱不可爱”的奇怪话题的,公关官人还是挺好的嘛。
公关官露出了一贯会将抵抗力低的人类迷的神魂颠倒的笑容。
“禾泽能喜欢就太好了,那可是我认真挑选的呢。”他微笑着说道。
“……”我确实知道慈善拍卖的展品全都是参与者捐赠的东西……
感谢早了,旗会的人果然一半都是可恶的坏心眼子。
第125章 信子
公关官太坏心眼了,接着聊下去肯定是我吃亏。
我很快意识到了这件事,所以我鬼扯了一个“我去问问能不能提前前拿到保温杯”的说法就的润走了。
明知道要吃亏还接着呆着,我又不傻。
咳……
不过我真的润去询问工作人员了。
会场很大,是非常典型的上流社交场所,举办慈善晚会自然要进行一些额外的布置,交响乐团的演奏场合被巧妙的改造成功慈善拍品的展示平台,悬挂在会场周围的十七个液晶屏幕确保了无论你呆在哪个犄角旮旯的位置,都能够依靠它看见展示平台的拍品,客人们可以尽情的进行自己希望的社交,而不是围在平台前听演讲。
我觉得能把这二者有机结合的统筹设计师也挺有才华的,十七个液晶屏幕既能有效的收拢客人们的视线,又不至于让人眼花缭乱,没点超前的空间设计感几乎不可能做到。
找到负责拍卖品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花费我太多时间,我向他提出了“想提前拿到保温杯的”诉求,对方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很快同意了。但我这时候脑子才转过弯来,意识到现在才八点多,距离晚会结束还有一个多钟头,我根本没手拿保温杯。于是我又改口说还是暂时寄存吧。
虽然我不是慈善晚会的客人,但工作人员先生显然是把我当成客人了,对于我没事找事的要求毫无意见,还安慰我稍安勿躁,举办方会把公关官的保温杯保存好的,保准没有除我外的任何人能碰到。
……谢谢,没有被安慰到。
被工作人员误会成公关官粉丝的我因为震惊而失去的最佳反驳机会,只能看着工作人员离开。
不过我也没陷入什么懊恼之中,一方面是我确实喜欢公关官的电影,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他的粉丝,另一方面是……
我发现有人从我刚见到工作人员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看。
于是我顺着那到视线望了回去。
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姑娘,同我的位置距离不算远。当我的视线和她对上了之后,她短暂的愣了一下,然后显得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用酒杯遮了遮脸。
没有恶意。我很快确定了这件事,于是把视线收了回来。人在发呆的时候总喜欢盯着一处看,或许她只是把我当成了发呆参照物,没什么关系的。
于是我便不再在意这件事情。不过我不在意不代表别人就不在意了,在我还没有构想好接下来要干什么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刚才不由自主的盯着您看真是非常抱歉。”她的声音非常温柔平和,语气也十分诚恳,弄得我愣了一下。
对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十六七岁的样子,气质上带着一些未踏入社会的、单纯的感觉,或许是个同父母一起前来的学生。虽说如此,她的语言措辞方面得体大方,很明显可以看出,她属于“真的踏入社会了也可以处理的游刃有余”的那类人,这方面能力她甩我几条街。
我摇摇头,告诉她我没有介意。但对方依然是温声细语的同我解释了她为什么会盯着我看。
“刚才我一直在和您竞拍那个保温杯,”黑色长发的姑娘同我解释道,“我很喜欢那个保温杯,在价格叫到八万之前我都非常想要拍下它€€€€这是可供我在这里支配的捐款,可惜它超过了。”
我似乎理解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就变得很好奇。”她轻声说道,让我有些疑惑。
“好奇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好奇您为什么会在没人同您叫价的情况下,自己把价格从八万叫到十一万的。”黑色长发的姑娘回答道。
我沉默了。安静的回忆了一下我化身按键机器的场景,发现当时因为注意力不集中点多了几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于是更沉默了。
“或许原因没什么复杂的……”我艰涩的、吞吞吐吐的同她解释道,“或许……只是……不小心……多点了两下……就是这样。”
对方眨了眨眼睛,接着笑了起来,算是非常克制的那种,只笑了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