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我成了传奇调查员 第117章

太宰很快就意识到了,他是完美践行了“人即是工具”的概念的存在。不需要他人打磨,甚至连费心交流的力气都可以省去,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使的工具。

人其实并不适合被当成工具来使用,因为人性是世界上最不可控、最不稳定的事物。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将人当做工具去使用,将人当做人来看待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当然,某些习惯把人当工具、把工具当一次性物品、把一次性物品随手解决掉的家伙不参与讨论。

第135章 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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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禾泽却与之不同。人性的种种弱点很难在他身上有所体现,即使是无法避免的弱点,也会被他自发的克服,控制在“不会对他人造成影响”的限度内。

为什么一个不稳定的、行事古怪被世人不理解的人非但没有走向任何极端、腾升出任何不被普世接受的疯狂想法,反而极其稳定而平和,比常人更安定的存在着呢?

完全无法理解啊。

即使认同了这样的存在也完全无法理解。

太宰同禾泽相处的第一个月就对这种情况感到困惑着,而在未来的时间里他的困惑从未消解,反而越发强烈。不过所幸,禾泽的视线从来不停留在任何人身上,所以那些困惑仅仅只是无关紧要的、不需要让太宰关注的小事罢了。

直到某天,太宰突然收到了禾泽购置的伤药。

太宰盯着那瓶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因为不怎么关心这方面,他总是受伤,大部分的伤口来源都很平常的有些古怪,比如走路看书时不小心掉进下水沟什么的,不过这次是和搭档在打斗时弄伤得。

要役使一个人,了解他的秉性非常重要。太宰很早就摸清了禾泽的行事特点。

€€€€禾泽并不需要过多的教导,他自主意识薄弱,不会违背规则,对规则有天然的服从性和自发的维护性,只要定下规则,他自然就会乖乖照做。

同时,很长一段时间里,禾泽的眼睛里什么人也没有,他不为任何人停留。他的眼里没有别人,也没有自己。他几乎听从太宰的一切命令,却从没看向过太宰。他对一切都一无所谓,因而谁都可以驱使他,谁都不能驱使他。

他理所当然的无视着一切,多少是有抵抗规则的意思。遵守与抵抗并不冲突,但假设他内心对此是抵抗的,就本不该做出给太宰带伤药这种行为。

但是在某一天,他就是突然这样做了。理解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行为”代表着什么的太宰飞快的运转着大脑,将回忆翻出,想要找到变数产生的源头。想要知道这个人倒是是从那一刹那开始收拢了视线,选择将其交给自己。

这明明是太宰已经放弃了的、不再渴望成功了的事情。

想要完全役使禾泽这样的人,就需要抓住他的视线,让他的视线停留下来。太宰过去做出过些许尝试,但禾泽就和他设想的一样难搞,他不至于什么都不在乎,但任何他在乎的东西都没法把他留住,威胁强迫之类的手段还不如取走他的螃蟹套餐来的有用,至少后者可以让他真情实感生气几分钟。所以他放弃了。起初相中禾泽本来也只是因为他特殊的异能力,那么现在也并非要完全役使他不可。

妄图留下原本留不住的人是极其愚蠢的,他现在已经在做一件这样的蠢事了,没有必要再做第二次。

但现在,他想要的结果自己达成了。

不进行任何筹谋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吗……

太宰没有这样的经验,很多时候他需要的东西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获得。但一切的轻而易举都源自于他的计划。他总会制定好一切计划,让事情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

他曾思考过留下禾泽的视线后该如何行事,但那是计划顺利完成后才该考虑的事情,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于是他将那瓶伤药丢到垃圾桶,使用冷嘲热讽的言辞纠正禾泽的认知。

毫无用处。就像当初威胁与强迫无法让禾泽将视线留下一样,现在它们也无法让禾泽将视线移开。

禾泽低着头没说话,看上去很想表演“心虚愧疚中带着一点受伤”的复杂神情,奈何演的太次了,太宰只看出了敷衍。

还不如看不出来呢。总之非常令人挫败,让太宰一下子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当禾泽开始注意太宰,一切都微妙的变化了起来。他开始做出去了解太宰的尝试,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他不再把太宰工作指令以外的言语视作空气,也开始投入更多的注意力和思考。风水轮流转,先前一直都是太宰在注意禾泽,想要找到他与书联系的突破点,现在变成禾泽成天盯着他看了,弄得太宰都没机会暗自观察他。

太宰简单设想过禾泽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过去的他没将视线落在太宰身上,毫不在意也从未了解过太宰是个怎样的人。而当他开始了解,或许……会省心很多吧。知道恐惧的滋味,大概就不会再无所顾忌的乱来了吧。

完全想错了。某些人可能天生就不太聪明,先前还能用“毫无顾及”这样的说辞遮掩一二,而现在连这个理由都没有了。

非常难以理解的,太宰被禾泽像是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了€€€€在已经清楚太宰是什么样的人的情况下。

这简直不可理喻。

那些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各种任务中和他一塌糊涂的相处经历在弄清禾泽所思所想这点上显得毫无用处。越是了解禾泽就越是不理解他,绿眼睛的少年总是有一大堆古怪和谐的想法,当禾泽接纳一个人的时候,似乎无论对方做什么都会被允许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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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泽其实一直都在装模作样吧。表面上做出很紧张很害怕、不愿意杀人的样子。但你已经在我身边工作一个月了,实际上早习惯了血和尸体,对人扣动扳机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轻易做到呢。”在某处任务结束坐车回去的路上,太宰百无聊赖的掰着指节,并没有过多思考的、闲谈般的随意说道。“既然如此,我想不到什么你一定要离开的理由了€€€€对你来说不管生活在那里,做什么事差别都不大吧。”

任务开始前他曾随口跟禾泽做下过“关于禾泽去留问题”的约定,虽然对方似乎没把它当回事。

这对太宰没什么坏处,他可以在未来视情况的把这条约定搬出来。

“还是有差别的……”坐在一旁的禾泽迟疑着的回答道,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虽然确实大差不差,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会更高兴一点。”

太宰听了禾泽的说辞,突然笑出了声,停止了摆弄指节的动作。

“这么讨厌港口黑手党呀,都到了得过且过也不能容忍的地步了么。”太宰评价道,得到了禾泽的点头认可。

“撒谎了。”太宰直白的指出。

看出他人撒谎并不是什么难事,大多数人都不具备以假乱真的表情管理能力。禾泽尤为差劲,情绪波动变大时、撒谎时眨眼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掉,就算面上再淡定也没什么用。

所以他甚至不需要去注意和思考,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指出禾泽的破绽。

结果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反问。

“……太宰,”禾泽叫到他的名字,声音显得十分困惑,“你能告诉我,我是在哪里说谎了吗?”

太宰这才觉察出了不对劲,他抬了抬眼睛看了看禾泽,禾泽看上去有些不明显的混乱。

€€€€一方面是相信太宰的说辞没有出错,另一方面则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没说谎。

什么啊,连说谎了都没意识到吗。

太宰觉得有些可笑。正打算开口讲一切全部掀开说清楚,却突然卡壳了。

因为太宰发现,他刚刚其实算是亲口否认了自己的论断。

或者说,禾泽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否认了太宰的论断。

禾泽对港口黑手党的厌恶并不明显,但他欲望极低,几乎没有其他情绪。这样一来,对黑手党的厌恶反而成了最明显的一个,也只有银座新掌机之类的事情发售能短暂的赢上几秒,但也赢的太短暂了。

并非完全不能容忍港口黑手党,说明港口黑手党里还是有他愿意容忍的存在的。

非常遗憾的是这家伙有脸盲症,目前为止似乎就只认识……

“只是在骗你罢了。”太宰冷漠的回答道,不再去细想这个问题,“轻信他人可是黑手党的大忌哦。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多少掌握了一些判断能力了,可真是够让我失望的。”

禾泽困惑的表情很快消失了,显然相信了太宰的说辞。

“我明白了,下次不会了。”他保证道。

有那么一段时间,太宰是相信了他的保证的。

直到未来的某天,禾泽突然冷不丁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了一句“原来太宰是不擅长辜负他人信任的人嘛。”

他竟然认为太宰是值得信任的。

有那么一瞬间太宰很想提醒他当初的这件事,但他又不想听见禾泽接下去的话。毕竟“我忘记了”和“我记得啊”这两个答案都挺让人窒息的。

他跟禾泽相处的一塌糊涂,像是清醒着的酩酊大醉,真诚与虚伪混淆着不分彼此,谁都没有完全说真话,但他却莫名其妙的全盘接受太宰的一切说辞,仅仅只是为了觉察到的骗局与谎言中的几句真话。人都有弱点,太宰也不例外,不然也不会在无数个世界中都找不到一个成功的他。太宰从不表露出自身的劣势,却不会不承认它。他的确对于同禾泽相处这事感觉苦手无比,更苦手的是这样的情绪似乎是会被发现的。然后某个绿眼睛的傻瓜就会搬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的无赖说辞,仿佛真的知道太宰想要做的任何事情,且表示同意。或者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什么都愿意同意而已。

极偶尔的,太宰会想倘若换成其他世界的自己,他会怎样做。他或许会对他有好感,也或许不会。但在这个倒影世界的太宰早就将一切筹码丢到了赌桌上,费劲一切时间与精力的豪赌之后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同时什么也不剩下,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浪费他的时间。

第136章 暴露

轻微响动的敲门声打断了太宰的回忆,太宰恍惚的回神,随即发现笔记本里的一切画面似乎都被他错过了。

“首领,我是坂口安吾,听从您的召见前来。”敲门声停止后,门外年轻而干练的声音想起。

注意力有些涣散呀……

太宰的脑海里慢慢划过这样的认知,他挥挥手招来小银,向她交代起事情。小银有些讶异,但依然毫不多问的将太宰需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太宰先生没打算睡觉。

这是小银被救助后最最惊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事情了。

但人不可能不睡觉,克服这种困难并不是只靠毅力就能做到的。想要彻底摒弃睡眠而不是尝试猝死,就需要补充各类激素代激素药物来代替睡眠,太宰先生前期还曾服用过专门的药物来抑制睡眠、集束精力。

这种行为自然得到了中也先生的大肆阻挠,刚担任干部的他对于太宰先生乱嗑药的行为抵触不已。

结果当然是没什么用的,被太宰先生轻描淡写的驳回了。

“作为组织的干部,中也任务只是负责护卫我吧。”太宰先生一副好声好气和中也先生讲道理的样子。

“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这跟你乱嗑药有什么关系吗?”干部先生完全不买账。

“多数暗杀活动都发生在深夜,睡眠时间是最危险的时间。中也应该清楚,想保证‘首领的安全’,没有睡眠显然更稳妥,没理由拒绝这样做吧。”太宰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是说‘尽己所能的保证首领安全’的誓言只是说说而已?”

中也先生被堵的哑口无言,完全没有立场和说辞进行反驳。最后也只能按照太宰先生的意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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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药物有一定依赖性,在生理上适应了无睡眠后太宰先生就开始自发戒断这种药物,只补充需要的代睡眠物质。

太宰先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这种药物了。小银拿着盛放着它与装着温开水的玻璃杯的托盘来到太宰身边,犹豫着是否开口。

“不用担心哦。”太宰轻声说道,小银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太宰已经吃完药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

于是小银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将这些物品收拾好,就像它们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这个办公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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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安吾在门口等待着,时间比预想的略长了一些。

他刚从东京回来不久,接着就获知了“黑白熊电台”的事情€€€€想不知道都难,安吾所住酒店里的电视已经放不出其他节目了。

禾泽和织田先生都在现场。安吾在第一时间就尝试给织田作之助打电话,完全无法打通。接着他试图联系禾泽,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去,自己的电话被轰炸了。

上头为了处理这些事忙的焦头烂额,安吾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接到了无数任务。理论上这些任务不该由卧底承担的。可惜了,只是“理论上”,于是安吾再没找到时间联系他们。

刚接到卧底任务时明明说好的主要是监督,偶尔报备一下港口黑手党的情况就好,但实际干起来玩的全是心跳。

并且社畜。被两头压榨的安吾总觉得自己哪天会猝死也说不定。

“进来。”门内的首领先生终于发话了。

安吾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推了推眼镜,说了声“打扰了”才推门进入。

穿着黑色长款大衣的首领先生坐在办公桌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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