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上那会……我之所以晚到……是为了处理小林先生的事情。”我下定了决心,终于勉强把话说出来了。
结果助哥反应贼少,“嗯”了一声就没后续了。
“……不能多说点话吗?”这样搞得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下去啊。
助哥看上去有些不解。
“可是,这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啊。”他这样说道,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专门提起。
“可是我这样做并不合适吧。明明应该尽快上楼接应你,却在下面浪费时间。”我晃了晃脑袋,比划着向助哥解释道,虽然就动机来说,我这样解释挺奇怪的,“明明会谈室那么危险,我……”
“但禾泽不是完美的处理掉炸弹了吗?”助哥反问道。
“的确是这样,可我本来可以早到的。”我向助哥解释道。
“但禾泽不是要处理小林先生的事情吗?”助哥再次反问道。
“……对啊。”我没明白助哥为啥要说这个,只好简单的回答道。
“对啊。”助哥也重复了一遍。
嗯?
……等等,好像把自己绕进去了,哪里出问题了来着?
我陷入了沉思,过了几秒才捋清了逻辑。
“不对呀,正常流程不该是这样走的。”我弄明白了原因,恍然大悟,“正常来讲助哥应该在我说完话后给我机会,询问我没早赶到的原因。然后我跟助哥解释留下来的必要性,之后道歉。助哥再看情况原谅我这样才对。”
我认真的说明了我设想的流程。
“这样啊,我明白了。”助哥点了点头,一副理解了我意思的样子,“那禾泽为什么晚到了呢?”
一副完全是为了配合我才这样提问的样子。
我沉默了,终于意识到助哥可能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只有我在事后非常介意于此。
毕竟那时候离炸弹自动爆炸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分钟了。
当时为了让自己不紧张,刻意忽视了还在会谈室里的助哥,轻松的和信子聊这聊那。
虽然最后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可等事件结束后每每想起还是会后怕。
€€€€要是疏忽了呢?
要是疏忽了,信任着我的助哥会不会就此重伤甚至……死掉。
我真的适合做调查员吗?肩负保护他人的职责、负担生命和信任,这样的事情啊……
“……跳过这个话题吧,”我晃了晃脑袋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重新开口,“我们接着复盘其他东西。”
助哥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我已经接着说了下去,他便放弃了。
“从警方那边拷贝来的、小林先生完整口供视频我已经看了,联系了老板调查了一下他和他妹妹小林杏,发现了一些……怎么说呢,略有巧合的联系吧。”我开口道,用投屏设备将老板弄来的资料投放到了白板上。
“小林杏,十四岁,在两年前检查出抑郁倾向。原因非常典型,就是校园霸凌。小学毕业后一直在家自学,因为学习能力优秀,病情好转后顺利通过学校考试,直接上了初二€€€€和花户爱、广雅希子一个班。”
“来到新班级,她很快和和班上人缘最好的广雅希子成了朋友。而广雅希子本人一直在对花户爱进行霸凌,这种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了过去遭受过霸凌的小林杏,她的抑郁倾向开始反复出现,并且在复查时被医生建议可以暂时不要上学。”
“小林杏没有同意,不久后被广雅希子邀请去她家玩,因为以前也有去广雅家玩的经历,小林的家人们也比较放心,没有阻止。”
“然后……就……这样了。”
我的叙述稍微卡了一下,将广雅弘秀的口供展示出来,接着说道。
“或许是确实喜欢、或许是出于维护友情的目的,小林杏在广雅希子面前一直表现的很仰慕她的哥哥广雅弘秀。”
“总之,在知道这份‘仰慕‘之后,广雅弘秀就在这次邀请时对她实行了强/暴,三天后,小林杏自杀,小林浔人开始调查真凶,之后被瑛太小姐联系上,也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真是让人无法发表意见啊。通过残害他人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带来正义……”我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一口气讲完调查来的补充信息后趴在了桌上。
这样得来的正义还算正义么?
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不知为何,我最近似乎总在纠结这些问题。
“算了不想这个,总之广雅弘秀那个东西也算是被绳之以法了,不被关个十年八年的根本别想出来。”我自我说服道,直起身体,开始翻找需要的资料整理下一项内容。
“所以说瑛太小姐也和当初的异能实验有关系?”助哥询问道。
“怕是同一群人。凶手似乎有着‘一举多得’的处事习惯,也善于寻找和利用目的相同的同盟。我询问过乱步的意见,他认为黑白熊电台事件、异能研究所事件和【48】自焚事件的主谋是同一个人,我也是这样判断的。”我停下了翻找的动作,稍稍眯了眯眼睛,有点想咬手指,不过很快忍住了,“黑白熊事件导致的结果就是政界混乱,从得益方来判断,很容易联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哪一派人。‘这是政治斗争导致的事件’这种说法实在是太合情合理了,但我们都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凶手是一直和你保持联系的俄罗斯人,他声称这起事件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希望满足你的愿望€€€€让更多人了解弹丸论破。从结果来说,他的确做到了。”助哥替我补充了一句,“他的目的是什么?”
“助哥认为呢?”我撑着脑袋反问道。
“就我知道的信息来看,应该是为了让现行内阁的任期变长,达成某种目的吧。”助哥回答道。
“不过现行内阁的政治才能并不出众呢,他这样做也不一定能做到让现行内阁的任期变长吧,毕竟决定性因素还是现行内阁本身,他并不好操控。”我提出了些许意义,“倘若他真的是想这样做,为什么不阻止侦探社接受井上先生的护卫任务呢?这才是想达成上述目的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吧。”
“如果说他并不想这样做……是为了制造混乱吗?”助哥又提出了新的猜测,“政界的混乱短期不会对社会有特别明显的影响,但对目前的横滨来说却有巨大的打击……”
助哥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我,终于再次。
“他的目标是横滨。”
我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
“……我没太考虑这个问题。”踌躇了一会儿后,我有些心虚的开口道,特别想把一些东西拧成麻花,“我觉得如果他把目标当做横滨的话,大概率是不会有结果的,就……没去想这个……”
太宰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社长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想不到什么对方会成功的理由。
“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多无解恐怖事件的策划人,不可能不对自己会面临的敌人进行评估€€€€对横滨动手,他大概也只能无功而返吧。”
助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禾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指关节敲打着桌面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在我看来的话,应该是『书』吧。”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提到这样东西了。”助哥抬了抬手,接着说道,“所以说,『书』是什么?”
“是那个一直在各处流传的都市传说。”我开口说道,“传说有一本在上面写上内容就能成真的『书』。据我所知,它不但真实存在,而且最后消失的地点就在横滨。”
“他会联系我,可能是掌握着某些线索吧。”我停下了敲打桌面的动作,耸了耸肩,在对话的过程中早就忘了找资料纸的事情。
我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头脑发胀的困倦。
“就比如……”困倦让我的语速变得缓慢,我慢慢的说道,“……禾泽释之助的由来和『书』有关。”
这是我在一年来陆陆续续的将乱七八糟的零星线索拼凑起来的真相。
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线索。
如果“我和书有关”是某种事实,那么也可以这样说吧€€€€
我正生活在某人书写的故事里。
第147章 剧目
€€€€
一年零一个月前,我来到横滨镭钵街。当时的记忆已经模糊掉了,只依稀记得那头晕目眩的感觉,缩水了的身体,萦绕着古怪气味的环境。
跌坐在在由垃圾堆砌而成的、塑料棚子的角落,指缝中是砂石的碎屑,面前被扒开的石头后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质地偏厚的本子。
€€€€这是在哪里?设计作业是今天下午交吧……
我的脑海中的想法破碎而没有逻辑,身体却自己行动了起来。
我从那个裸露出来的洞口中,取出了那个本子,翻阅了起来。
似乎是一本日记,日记的主人叫田村一郎,十五岁,有一种被称为异能力的才能。
他在两个月前获得了名为“真心话大冒险”的异能力,却因为获取异能也无法改变自己命运而动了轻生的念头。之后的日记就是一片空白了。
用日文书写的,看多了汉字乍一看还有些不习惯。私人日记,他人阅读在理解上有一定的困难,但总体能明白意思。
我合上本子,环顾四周。是非常破败的、从未见过的地方,从取材的角度来讲这里非常适合称为环保设计或者和平设计中采风汲取灵感的地方€€€€它超脱了长期生活在舒适安逸环境之下的人们的认知,显得“非常不贴近生活”。
离我五个步子那么远的地方有个醉倒在垃圾堆里说胡话的男人,看不太清相貌,含含糊糊的话语似乎是在指使着什么人为他做事。勉强起身,我眯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大脑的归属权慢慢被收回。
我突然有了一种非常离谱的猜想。
我被拐卖了。
“……”十八岁的男孩子也有受众吗……
很多时候,事实比任何人的想象力都要离谱,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发现我猜想中不合理的,小棚子里就突然闯入了好几个领着水管棒球棍的大叔,凶神恶煞的横在那里。他们把垃圾堆里的男人拖出来暴打,并在我目瞪口呆什么都没来的及反应的情况下说了一大堆分开来我每个字都听懂了、合起来一个字都没懂的威胁的话。听到男人低声下气的连连求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不能被称之为房间的棚子里全是血腥味,眼前的场景慢慢同日记本中描绘的生活重合。我突然有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发现。
我是个美术生,对长宽高、距离、透视都很敏感。所以我一下就发现了视线上的差值,比平时低了五到六厘米。已知我身体完好无损没被截肢,那么问题来了€€€€我为什么变矮了。
于是我生出了一种更离谱的猜想。
我穿越了。
但仅存的理智依然纠结的不愿意承认这点,于是我开口说出了在这个世界上说的第一句话:
“从国外被卖回到国内……我这算不算出口转内销?”
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呻吟着,显然并没有理会我这种掩耳盗铃式发言的意思。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暂时放下追根溯源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想法,开始想办法救助面前的男人。
这样的行为成功让我多了个爸。对此我的意见是€€€€比挨打强。
总之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没过两天那群大叔就再次出现,我还稀里糊涂的成了黑手党€€€€然后这个爸有他没他意义就都不大了。
田村一郎经受不了异能力无法改变命运的落差,疑似选择奔赴死亡重开人生。
由此,我就出来接盘,代替他卧底黑手党了。
从正经大学的学生变成连像样的住所都没有、父亲不该沾的东西都沾了的半流浪少年,没有任何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能接受这种落差。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落到这种境遇€€€€大概是这么一种想法。不过我反射弧走的慢一点,当被这种落差感深切的影响到时,我已经在港口mafia做了三天卧底了。这时候再表示痛苦绝望好像有点太晚了,于是我跳过了这个流程,直接开始理智思考。
€€€€理论上来说,我会为穿越感到绝望痛苦并不是因为穿越本身,而是穿越后的落差太大。倘若我穿越到什么坐拥几十亿遗产、每天空虚的躺在几百万平方的床上的富家少爷身上,我肯定不会感到痛苦。既然如此,我现在经历的只是普通的人生落差而已。
人在很多时候本来就没什么选择,我至少曾经去过很好的地方,认识过很好的人,比起很多不怎么幸运的人来说已经很好啦……
全是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