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户爱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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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误会了一件事,小爱哭的事和太宰先生是没什么关系的。在离开办公室后,花户爱只是打算按照太宰的说法去负十层的。
她只是在按电梯前的一刹那,发现那把麻醉枪一直在自己手上,并没有收起来。之后,或许是因为用力拿枪的手太麻了,右手僵硬的刺痛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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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应该怎么做才是正常的呢?花户爱不知道,反正在她和正常的同龄小孩相处的时候,一直都被叫做怪物。
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很不理解,但坚信这是自己的问题。学校里的小孩没有一个和花户爱是一样的,他们的日常是上学下学,玩游戏、打球、收集卡片或是漂亮的纸贴,以一种平稳的状态度过自己的童年。花户爱一个都没做过,七岁之前一直被关在家里不允许出门,七岁之后则是在孤儿院里靠当小偷混饭吃。
她就是和他们不一样,虽然没人知道花户爱是没人要的孤儿,还是一个手不干净的小偷,但人们总能轻易分辨出人群中的异类,然后加以攻击。
从不知所措到产生反抗欲望,想法的转变并没有经历太多时间。想反抗这些正常人家的小孩并不算什么难事,只要将他们的做法都悉数奉还一遍就好了。撕掉他们的作业,剪烂他们的运动服,在储物柜内泼满墨水写上红色的死字。她们能轻松做到的事情本身就毫无难度可言,需要的只是能够藐视规则的底气。花户爱没有做议员的父亲和企业家的母亲,但她也能轻松做到这些。
然而最后,花户爱却犹豫了。
如果真的反抗了,山泉小姐一定会联系罗佳先生的。
€€€€她不想让罗佳先生发现自己卑劣的一面,不想承担被他厌弃的风险。
跟罗佳先生相比,那些无聊的、喜欢搬弄是非享受征服快感的恶劣家伙什么都不是,根本不值得让她承担这种风险。
她就是抱着这样的认知,忍受着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的校园生活。
直到广雅希子死在实验台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当年的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如果广雅希子迟早要死,那她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揪着她的领带揍到她不敢动自己的私人物品?
€€€€如果她当初这么做了,那她如今是不是不用死了?
着两个疑问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知道那个想法更强烈一点,但毋庸置疑的,当初的自己愚蠢的无药可救,做了最错误的决定。
罗佳先生对自己的态度在这一刻不再重要,因为她悲哀的意识到,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家人。
家人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会教她用报复满足欲望。
人类这种生物,无论才能是否出众、能力是否强大,只要被恶意包围,就会滋生绝望。绝望会滋生痛苦,让世界变得可怖。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红色的皮筋也能让她感到恐惧,她不再能思考,即使是基础的练习题也做不出来,她连自己的行为都控制不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中全是被撕碎的课本碎片。花户爱意识到自己有些不正常了,不能压抑着恐惧的行为让她感到痛苦。
她恶心这种痛苦,这意味着她被卑劣的人影响,再次让自己变成了最可悲的存在。
罗佳先生每个月都会给花户爱很多零花钱€€€€叫做工资也没问题。
花户爱拒绝痛苦,在不必面对那些人的间隙,她总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好自己。涂鸦样式的衣服、古怪的装饰、有趣的小说漫画或是游戏。然而,她的注意力依然没法被吸引,绝大部分都不能挑逗她的神经,将她从痛苦的感情中分离。
直到她偶然找到一张冷门的如同三无产品一般的游戏光碟。
讲述一所通过自相残杀来毕业的学校,主角们在全封闭的学校里杀来杀去的故事。
这个游戏实在是太神奇了,完全吸引力花户爱全部的注意力,把那些人白天对自己的做法衬托的无趣又平平无奇。
花户爱沉迷在这个游戏当中,并且在一周后打到了结局。
没法言说她当时的震撼。当游戏的反派江之岛盾子将自己处刑的时候。
那个开头就很戳她喜好,却第一个死掉的角色,那个散布绝望的罪魁祸首。她为什么能如此愉悦的招着手,如同表演一般的尝试所有绝望的处刑呢?花户爱不能理解她的笑容,不能理解在那块沉重的黑板即将砸下、死亡即将来领前,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微笑的比出代表快乐的手势的。
她只是在看完游戏的过场动画后,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自言自语的问道:
“……为什么我不能这样?”
€€€€是了,我也可以这样啊。如果江之岛盾子能做到将绝望视作美妙的事物,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游戏的结局被她草草过掉,江之岛盾子的印象却弥留在了她的心里。花户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一个虚拟人物,她还不知道自己这类人一般被叫做二次元。
从那之后,虽然做不到如同盾子一样将绝望视作美妙的程度,但那些绝望的恶意再也没能让她感受到痛苦了。
十四五岁的女孩应该怎么做才算正常的呢?花户爱不想知道了,反正她喜欢的盾子绝对不算是正常的女孩。她不想再追求正常了,只要在他人面前完成合适的表演就好。
太宰先生管这个叫看人下菜碟,这种说法倒也没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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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撞见了那样的场景,又听见什么奇怪的求死要求,敦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一方面,他很在意太宰,想问清楚所谓的“希望我杀了他”是什么意思。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在这会儿没有顾及的随意发问。
于是一路上,敦什么也没说。
“真奇怪,你竟然什么都没问。”在电梯挺稳,到达负十层的时候,花户爱突然开口了。
敦楞了一下,之后才轻声开口道:
“因为我觉得,现在的爱小姐什么都不想回答吧。”
花户爱微微睁大了眼睛,接着笑起来了。
“哎呀,和小镜花一样可爱呢。”
给出这个评价的花户爱自顾自的离开了,留下从未得过此类评价的敦烧干了CPU。
花户爱的房间很好找,她推开了挂着自己名牌的金属门,和门本身不同的,门内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卧室。
很普通的房间,如果这栋大楼不是黑手党的总部的话。
€€€€自己现在算是住地下室了吗?
花户爱这样想着,情绪没什么变化。
直到她看见了摆放在床上的盒子。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彻底不淡定了。她迅速跑到床边,将盒子翻了个面。
“!€€€€”
透过透明隔层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花户爱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啊,这里不是港口黑手党吗?
为什么黑手党给她准备的房间里会有盾子的典藏手办啊!
那一瞬间,花户爱对港口黑手党的好感直接拉满了。
成了超越者就答应杀掉太宰先生?不存在的,谁动手她动谁。
第266章 宝石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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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海参崴之行,沿途的小镇。
罕见的雾气弥漫在落雪的小镇中,小镇中空无一人,或者说几乎如此。
我处于昏迷之中,半梦半醒的陷入了梦境。梦中的场景,是我近几日构思中模组的故事。模组的坏结局中,追寻奈亚足迹的邪/教/徒利维坦将引导玩家的主角阿普尔杀害,将淬毒的刀子插入她的胸口,使整个小镇破碎。梦境的感受过于主观,以至于我能清晰的看见顺着刀身流淌的鲜血。
在梦中,戏剧演员利维坦将刀子一寸一寸的推入了少女的胸口,当着所有玩家的面将她杀掉。
“晚安了,阿普尔小姐。”利维坦先生这样说道。
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在异国他乡的大雪中被同伴抛下。这种只在故事中有见过的事情终于发生在了我的身上。费奥多尔将我麻醉,从我的口袋中拿走我的白纸,最后将我留在了这片雾中,独自离开。
最终,我在一个窄小荒凉的巷口中醒来,靠坐在巷内的墙边。
在模糊的视线中,阿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意识还不太清晰的我,一时间以为是某种幻觉。
直到耳膜震动,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嗯,终于愿意醒了。”半实体的、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单手撑在我的腿边,他有一部分重量压在了我身上,却比想象中的要轻很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掐着我的下巴使我被迫抬头。
“脑子也没摔坏啊,怎么就被骗的找不着北了?”他一边左右端详着我的脸一边说道。
显然,没有任何生活经验的阿真根本不懂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
麻醉药的效果没有完全散去,我被晃的头晕目眩,受药效影响的、晕眩的感觉变得强烈。我伸手推了他一把。
“别晃了……”我艰难的发声道,手也使不上什么力,“我难受……”
“我杀了你你就不难受了。”阿真这样开口说道,但手却先一步松开了。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不一,他看着自己的手,很不爽的啧了一声。
药剂的效用客观存在,但身体上的感觉却能主观调节,我适应了一会儿难受的感觉,变得稍稍好受了一些。这期间阿真一直在旁边待着,甚至没有说话。
“我在这躺了多久?”过了一会,等我稍稍清醒了些后,我开口问道。
“你应该从‘我为什么在这’开始问起。”阿真不满的说道。
我不怎么活跃的脑细胞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对哦,在被弄晕之前我是在车里的啊。
“是你把我搬过来的?”爱车离奇消失这件事彻底把我弄清醒了,我智商回笼,开口反问道。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回答。”阿真再次不满的说道,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讲下去,“你的好搭档把你从车上扔下来,自己开车走了€€€€你平时活的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我扶着墙想站起来,可惜被阿真挡住了。或许是看出我的努力,阿真倒是很给面子的给我腾出了空间。冻僵的手被水泥刮蹭着,有种顿挫的感觉。
“活着这种事情很难的啦。”我开口就是胡说八道,“人有很多时间只是没死而已,根本不算活着。”
“这是劝退我的新方式吗?”阿真瞟了我一眼,轻巧的跳出巷子,“还差点意思啦,说真的,要是杀掉你真的可以变成你身体的主人的话,我还蛮想试试的。毕竟也是我的身体嘛。”
“还好你试不了,我不想和你打架。”我开口说道,走出了巷子。
外面雾雪交加,能见度低到直接让人化身瞎子。
费奥多尔选择将我丢下而不是独自下车,就证明涩泽龙彦所在的位置相对较远。两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还起了雾,大概率是在一起的,那么我的车也会在涩泽龙彦附近。
我拎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里的地图定位。
这里并不是我所熟悉的地方,因而无法像上次那样通过圆的半径来确定涩泽龙彦的大体位置。
所以不能通过涩泽龙彦来找车了。
不过问题不大。
“喂,别玩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