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先生和条野先生离开了,临走前,太宰先生甚至懒洋洋的交代了一句叫我帮他去侦探社请个假。
我没能阻止条野先生带走太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我跟这件事当然脱不了干系,这很明显。条野先生也已经看出来了。
第304章 打扫
但他没抓我,原因我也猜得到。
警察和调查员不一样,调查员抓犯人是私人业务活动,可以灵活行事。但警察抓人是要逮捕文书的。
可是、可是€€€€这可是喜欢吓唬威胁人、看上去正派不了一点的条野警官啊。军警先生竟然是这样的吗?!
没有先斩后奏、没有便宜行事……
没想到他办事这么规矩,我还以为会买一赠一呢。
我很震惊。
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将视线再次放在了那两束花上。
它们就安静的躺在那,陪伴着已经故去的人。
“你看见了吗?那个白毛警察在那里乱冤枉人。”我可能真的没有说话对象了,竟然开始和已故的陌生人聊起了天,“我好讨厌他啊织田作先生。”
织田作先生没有回应。
€€
横滨冬天的早晨,冷,刮风的时候更冷。我穿的还算厚实,离开墓园一边吹冷风一边思考人生。
太宰先生让我联系社长,这可能是个托词。他真正代指的或许是乱步先生。他是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政府那边怎么的也得跟社长打声招呼的。
告知乱步啊……
暂时没必要。这事不着急。
我思考完人生,拎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是打给费奥多尔的。在我们分开的时候,我曾向他询问在此之后是否方便互相联系,最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只是没想到,联系的时间会来的那么早。
和上次只间隔了几个小时。
很快,电话接通了。
“太宰先生被猎犬的人抓走了。”我放低声音,不带任何铺垫的交代情况。
“嗯,我知道。”电话那边费奥多尔显得特淡定特游刃有余。
我停顿了一下,觉得应该先讲个题外话。
“知道就知道,把程序给掐了。”我忍耐着因为骇入程序的运转而产生的杂音,开口说道。
程序当然指的是定位程序,通过电话来精确捕捉对方的位置,我常用,所以很懂这个,它会影响通话质量,启用时对方的声音会有细微的失真,我这个手机买的便宜,失真感更明显。
费奥多尔没了声,但显然,他照做了。
“听你说的话,看来你非常自由呢,太宰君竟然没有把你供出来吗?”电话那边,费奥多尔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问道。
“他没有,不过他对今早发生的事应该是心里有数的。”我开口回答道,“所以,你果然是想把我出卖了吧。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
“禾泽很厉害呢。”费奥多尔如此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么厉害谁出卖的了你啊”。
我没话说,决定闭麦让费奥多尔自己猜。
费奥多尔肯定是不猜的。很快,他话锋一转。
“不管怎么说,还是辛苦你配合我的计划了,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合作成功。”费奥多尔吐出一口气,语调中带着不明显的好心情,“稍稍好奇一下,你是怎么骗过太宰治的?”
我拐到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真诚是必杀技。”我淡淡的说道,“我可是好人啊。”
费奥多尔在电话那头笑着,笑声逐渐放肆,我都能想象到他笑到不停的耸着肩,笑到弓起背的样子了。
即使绝大多数时间他都表现的像个优雅的家族公子,但他不是。他是地下盗贼团“死屋之鼠”的头目,他是被称之为“魔人”的恐怖分子。
“是是是……禾泽君当然是好人了。”他终于停止了笑,简单的认可道,“不过现在,应该是我领先一分。”
我“嗯”了一声。
“你去异能特务科偷走了这个世界的『书』,并将这件事栽赃在了导演先生和太宰先生身上。你的同谋是谁?涩泽龙彦吗?他身份特殊,和政府关系匪浅,是他吧。”我开口提问道。
“同谋当然是你啊。”电话那头,费奥多尔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把我给干沉默了。
“那么,费佳先生,请问你跟我‘谋’了什么呢?”我不得不开口提醒他我有多被动多场外,“我们到横滨之后就没怎么聊过天,我要跟太宰先生一道这事你甚至都没跟我商量过。”
“但是,关于我的目的、我即将要做的事,禾泽君都替我保守了吧。如今太宰君已经成为了那只替罪的羊。”费奥多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禾泽肯定说了诸如‘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回答的’这样的话。可即使是这样,太宰君也不会向你问询我的动向,因为‘你不知道’€€€€至少你将这点表现的天衣无缝。啊呀,真是简单又有效的手段呢。”
“说完了吗?”听到这里,我开口反问道。
费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你不在乎我是否拿到书、拿到书之后又会做些什么。我还以为你会更信任太宰君一点呢。”他开口陈述道,说着表意不明的话语,“如果不是同谋,那你和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你真奇怪啊,同谋不是你说的吗?”我沉默了,开口反问道。
“那就换你来说。”费奥多尔毫不犹豫的把问题抛给了我,弄得我愣了一下。
天才都有傲慢,他们总是自己提出问题又自己解答,他们相信自己的能力,总能自己处理好一切,因而很少做出将题目交给普通人解答的行为。
所以,在与费奥多尔交流的过程中,我从未准备回答任何一个费奥多尔回答不了的问题。
再困扰的题目他都不会让我知道。聪明人都是很独立的,他们一般会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至少不会求助他们眼中的笨蛋弱者。
而现在,这个问题被抛到了我的怀里。
那我就回答吧。
“是室友。”我开口回答道,“太宰先生是这么概括的,我很认可这个答案。”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才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这样啊”。
“我也有一个问题。”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对费奥多尔开口问道,“你手上的『书』它缺页吗?”
费奥多尔似乎笑了一声。
“缺了。”他很干脆的回答道。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这段话就这么告了一段落。很快,费奥多尔转移了话题。
“禾泽君会怎么赢我呢?我想不到禾泽君会做出什么事呢。”费奥多尔如此问道。
“你其实是觉得自己有了一整本书,想不到我该怎么赢你吧。”我指明了费佳的意思。
费佳没有言语,没有反驳。
“没发生的事我也没法回答……那你就看着吧,拭目以待。”我是这样给出了我的回应,不再盯着手表或小巷,挂断了电话。
“没什么事了那我先挂了。”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通话就这么结束了。
我随便张望了一下四周,此时此刻,我或许正处于监视中。猎犬、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勉强加上个港口黑手党,都有可能是监视我的对象。
但这没什么好着急的。着急的是费奥多尔,不运用『书』进行降维打击,太宰很快就能脱身,他的诡计维系不了多久。
而一但他用了书,那我的存在感就自然被夺取到可有可无,可以离开其他人的视线,美滋滋的潜匿了。
这其中当然有同时制裁我和太宰两人的方法,但是费奥多尔是不会用的。
因为我是举着燃点的火炬前行的那个人,我用火光吸引了他人的注意,帮助费奥多尔藏匿。在火光的照映下,所有的都观察着我的异动。一但我突然死掉,捡装备的好事肯定轮不到费奥多尔,我的书页会落在费奥多尔的敌人手中。
如果他的制裁不能一击毙命,我们本身脆弱的关系将会彻底碎裂€€€€那我真要和太宰先生一伙了。
费奥多尔不会做愚不可及的事情。
所以,他不会对我动手,也不会对太宰动『书』。
这是剧目开始前的热场,横滨马上就要起雾了。
这就是费奥多尔接下来要做的事,在他的计划依然奏效的时间里,让整个横滨都笼罩在『龙彦之间』之下。
€€
时间在流逝,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两年前的案件,只有寥寥几笔的新闻记录。
两年过去了,凶手已然死去,店主是退役的军人,五名孩子也是他收留的孤儿,他们没有家人了。在他们死去后,带着死亡阴影的食店也不再有人接受,荒废到如今。
我在路边的杂货店买了些洗涤剂和清洁用具,又回到了这里的自由轩。
出租司机是个寡言的女人,一路上都没和我对话过。等我从后备箱拎桶装水的时候,她才终于是说了话。
“你这是去干嘛的?”
“没事干,去打扫卫生。”我实话实说。
“你租了那栋房子?这里面可是死了人的。”
“我知道,我勉强算认识他们的。”我这样回答道,没有纠正租房子这种小错误。
司机女士不再说什么,她没收我的小费,踩油门走了。
店内果不其然是断水的。这就让我准备桶装水的行为变得十分明智。
我把水倒进更大一点的桶里,撸起袖子准备打扫卫生。
水不太够用,所以我先扫了一遍灰尘。
等我准备拖地的时候,两年来无人问津的店里却迎来了客人。
“这是当年的案发现场,自从那件事发生后,这个地方就一直封存着无人问津。先生,你是来做什么的?”礼貌清晰的男声从身后想起,是只听声音就能分辨出的人。
“没关系。这个地方已经荒废两年了,案件也没什么疑点。”我如此说着,转过身,看清了门口的来者,“我是来打扫卫生的,安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