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我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无论如何,现如今的导演先生大概已经被书页送回了几年前的太宰所在的世界了,说不得正筹备着他那『异能癌』准备把见到的人都坑个遍吧。毕竟在认清现实后,导演先生绝不会放弃对他理想的实践。
所以,他必然会利用书页完成自己的计划,为整个世界带来名为『异能癌』的灾厄,但当他使用完半张纸,一切的故事、我所书写在书页前半段的故事就会随着那最后句号同时生效。那个会被虚构成田村一郎的我,会在一步步调查中明白一切,然后在故事的结尾回到这里,回到故事的开头,为一切书写故事,完成一整个如同莫比乌斯的循环。
一但意识到了一切很可能首尾相接,而我还是那个我在之前心里始嘀咕了很久作俑者时,我就忍不住为自己感到胃痛。
在很久之前,从我读懂了那篇写在书页上的故事开始,我就知道我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如果一切冲突都与我有关,只要我有一丁点改变冲突的可能性,我都会这么做的,无论让步出的是什么。
所以只要能阻止『异能癌』,就算因此而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我曾一度以为“不惧怕真相的、真实的世界”是指三途川之类的死后世界来着……但这不重要,这只是个小小的理解失误。并且发现的很早,让我得以思考出首尾相连的可能性。
第344章 来电
书页上的故事在我磕磕绊绊的翻译下逐渐揭晓,它描绘了我在新世界的一切,却一笔带过了那些事件所带来的苦难€€€€我什么也没能阻止,什么也没能避免,一切就这么发生了。龙头战争的富二代先生、黑白熊电台事件的小林先生、异能癌事件的爱、还有苍王事件中的信子小姐……
我不期然的回忆起了我在路边写故事时的场景。在燕秋的催更下那样的故作平静,复写着曾经见过的字句,一笔一笔的放弃掉我曾遇见的那些人。在将苍王事件一笔带过的时候我甚至要写不下去了,但最后还是抓起笔,按部就班的写下了无足轻重的话语。
如果我有左右冲突的机会,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平息它的。可拥有书页的我却什么也做不到。所有因果都在我下笔之前勾连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是作为作者的我,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复述那篇我早已知晓的故事。
我头也不回的走完所有的旅程,为的就是走到那个最可怕的灾难面前,走到『异能癌』事件面前,为了解决最后的危机,我接受了故事中的一切,直到最后,连我重要的朋友也因为我的失败而死在了故事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信子的死是一个个事件堆砌起来的结果,注定的结局就像海中的漩涡一样不可撼动。我一遍遍的怪罪自己,甚至开始怪罪无论如何都会拉着信子走上末路的苍王身上,但这什么都改变不了。那时候的我总觉得自己真够惨的,整段人生经历都在被别人支配,什么也改变不了。
而如今的我却觉得,那时的我真幸福啊。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一切因何而发生,不知道自己一路品尝到的都是自己酿出的苦果,也不知道,未来有一天要亲手将这些苦果再次酿出。
在书页被太宰触碰的时候,我其实很希望这是最后的结局。但这种希望注定是落空的,当我毫无缘由的拿到那张空白的书页起,我就知道它一定会被填满的。西伯利亚发生的一切一点一点的佐证着我的猜测,我却始终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写出那样糟糕的故事来折磨自己,直到我带着所有困惑和猜测,在这个世界遇到了燕秋。我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我无视一路的悲剧也要得到。
€€€€倒影的世界是无比脆弱的、朝生暮死的世界。只要世界的性质不发生改变,太宰所在的倒影世界必然会湮灭。
所以€€€€
我得得到一份熵。
我要书写一篇故事,如果没人做得了主角就由我自来做主角,扯最危险的角色下水,拉开最夸张盛大的戏幕,以此来借走一份属于这个世界书页带,为那个倒影世界留下一份阻止湮灭的熵。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书页上的每一个字都得为得到熵服务,书页救不了我想救的人,书要救的是一整个世界。
救下我想救下的人那是我该做的事情,不是书该做的事情。
如果做不到,那也是我的错,合该怪罪我,怨不了任何人……
过去的故事如雾般散去,我的心脏不稳定的跳动着,半分钟后,我才意识到我真的完成了自己的故事,走通了一整个循环。
导演先生已经消失了。
除了打碎宝石的时候划破了手指,四舍五入我约等于无伤通关。
我的思维既混乱又清晰,机械般的在心里又复盘了一下将会发生的一切,检查了一下依然在手中的半截书页,接着将它揉皱了一点又摊开。
虽然已经不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张书页的时候他皱巴成什么样了,但我打赌我揉的绝对和当初看见的那张一模一样。
我撕下了故事最上面的一段内容,那里交代了一切的真相€€€€我将穿越的事实写在书页上,以此来控制我本就存在的穿越。当费奥多尔为自己的故事写下最后一个句号,我的故事会同时生效,书页会令本就会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以“田村一郎”的身份降临。
这是我写在故事开头的第一句话,无法省略,而留下它绝对会剧透的。唯一的解决方式果然还是撕掉吧。
所以我撕掉了这段话,以此来保证那个被未来的自己安排的、初来乍到的我能够完整的不被剧透的体验所有故事。也算是延长着某种幸福吧……
直到在西伯利亚雪原旅行那会儿,我都不愿意去承认故事的作者会是我自己,费奥多尔随便了编个关于纸片人的鬼故事都被我当做了救命稻草。
但骗骗费奥多尔也就得了,不能把自己给骗过去了啊。
我终归要面对现实的。
如果能够延续一整个世界,如果始作俑者非得是我,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至少其他人就不用做这些事了。
接下来,我只需要在笔记本上复刻田村一郎的日记、将这半张写过故事的书页塞进搭扣笔记本的封皮夹缝里,最后拜托燕秋把这本笔记本放到它该在的地方就好了。
等待日记本会在那边等待着,一直到某个一无所知的主角打开它。
这样就很好啦。
一直复盘着故事的收尾与开头的准备工作,我很快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某个出场不多却极有存在感的人。
€€€€费奥多尔。
无论是我的棕皮搭扣笔记本还是田村一郎这个名字都源自于他。
搭扣笔记本是他买给我的,田村一郎是他随口起的。我原先一度认为他早就与导演先生联合,想借此干掉我了。但那把勃朗宁中似乎没有子弹。
等等,他的弹夹一定是空的吗?
我下意识的想找来那把枪验证一番,然而我很快想起了那把枪早就掉水里了。
可恶……
我的懊恼没有持续下去。
因为我的手机第二次响了。
有人在这时联系了我。
有了乱步的前车之鉴,我这次格外注意了一下打电话的人是谁。
空白的,什么信息都没有。
很好,这个技术力,包费奥多尔的。
于是我接通了电话。
果然,费奥多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和导演先生相处的怎么样?我看见他被你送走了。”某个在故事中存在感很强的人问道,话语轻松。
而我直接无视他的问题。
“我的那把枪是你给他的?”我迅速开口询问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电话的另一端。鹤见川不远处的建筑高层。
军用直升机停在楼顶的空地上,费奥多尔能从顶层隐约看见那个黑色的影子,他听了这个问题,不期然挑了挑眉。
“对。”他回答道,仿佛理所当然。
“里面没装子弹?”我又追问道。
“里面为什么要装子弹?”费奥多尔态度莫名的开口反问,在得到解答前便想出了答案,“哦,因为你觉得我会联合『我』一起杀了你。”
他这么说着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很快态度轻佻的嘲讽了起来:
“杀掉禾泽君难道是什么难事吗?想做的话,一个人就足够了吧?但是……这没必要,完全没必要。杀你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直接无视了其中的嘲讽。仅仅只是得知了枪里没有子弹,我便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你现在在哪?”我开口问道。
“抬头。”费奥多尔给出了回答。
我抬起头,在楼与楼之间搜索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那个白色的影子。
我估摸了一下距离,最后放弃了前往。
“这么高?你能下来吗?”
“我旁边有架军用直升机。”费奥多尔开口说道。
“呃,你怕它被偷?”
“对。”
我晒干了沉默。
不是我说什么你应什么啊!
“别想着你那破直升机了,我带你回家吧€€€€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我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你在说什么?”
从声音听来费奥多尔似乎非常惊讶,因为我此时此刻还想着和他一起回去这件事。
毕竟在事到临头之前,大饼怎么画都行,又没人规定这东西得实现。但兑现承诺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对于他充满怀疑的反问,我用坚定的沉默表达了我的态度。
“好吧。”费奥多尔应了一声,有些敷衍,但大致还是过了脑子的,“我是没打算在这里久待,但禾泽呢?你想回到的又是哪个世界呢?”
我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只是安静了片刻,接着才慢吞吞的开口反问:
“费佳是开始相信我说的那个世界真实存在了吗?”
“……”
很长一段时间里,费奥多尔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我一度认为是费奥多尔挂断了电话。但其实没有。
又过了很久,我才听见对面若有似无的叹气。
“如果,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费奥多尔用着能把人急死的语速慢吞吞的说道,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我却莫名的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那么,或许我会想去也说不定。”
他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想
现在轮到我长时间愣住了。
“我们……我们大概分开太久了,我搞不懂你,费佳……”终于,我分外困扰的开了口。
€€€€费奥多尔在说什么话啊,真的完全搞不懂……
倘若他的胜利标准是取得书,那他早就是赢家了呀?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说这些话也不会再有收益了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说这些话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啊,是么。”费奥多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没什么起伏的传来,我抬头看他,试图弄懂他此刻的情绪,却无法分辨丝毫,“€€€€那至少在这点上我们扯平了。”
离得太远了,根本看不清。
第345章 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