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用冷漠的电子音喊道：“乔乔？”
纪乔叹气：“别，还是算了吧。”
脑仁疼。
晚上回到庄园，梅菲尔德在督促阿赛亚练字，余光瞥见纪乔从身旁路过时，眉心蹙起。
纪乔身形一顿：“咋？”
他起身一把握住纪乔手腕，微微低头，耸动了两下鼻子。
“啧，你身上什么味道！”
明亮的灯光洒向贵族优越的侧脸，鼻尖距离青年手腕凸起的青蓝色血管只有分毫。
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梅菲尔德嫌弃地松开那根手腕，绷着脸重新坐回沙发。
“不就是面粉和油烟味嘛，洗洗不就好了。”
纪乔揪住领子低头嗅了嗅，嘟嘟囔囔地翻了个白眼走开。
*
因为经常陪赫尔送外卖的缘故，纪乔一来二去和几个学生包括莱恩都熟悉起来。
他们本就年龄相仿，见到纪乔就拉着他到处参观，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八卦和和各种趣事，甚至拉他去训练室，七嘴八舌地教他怎么玩光械枪。
纪乔弄不懂那些麻烦的机械武器，倒是对那些兽人们用来娱乐的复合弓感兴趣，关了店后过来玩玩，在纳伦和莱恩的指导下学得很快。
当然了，就算他射不中把心，那群围观的学生们也会闹腾地海豹鼓掌闭眼狂吹，情绪价值给人拉到顶峰。
恩佐同西蒙他们练习完，正好听见喧哗声，过来一瞧，瞥见了傻愣愣地看着别人帮忙调试弓箭的纪乔。
而那位颇有声望的学长正站在青年身边，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恩佐在原地瞪了半天，青年都没抬头，他烦闷地抓抓头发，径直走过去叫了声纪乔的名字。
“恩佐！”
纪乔抬头，朝他晃了下手里的复合弓，“看，这玩意儿真好玩，我新学的！”
恩佐接过弓，在手里掂了下，垂眼查看着零件不屑道：“精准度不够，重量也不适合你，玩久了费劲儿，动作不对容易拉伤肩颈。”
他说话一向直白，纪乔摸了摸斜方肌的位置，笑道：“是有点酸痛，没事，我回去按摩一下就行。”
莱恩默了默，解释道：“这是学校的通用款，还在给他调试，等会儿再……”
“垃圾再调试也不会顺手。”
恩佐抢先开口，把弓搁在桌面，对纪乔抬了抬下巴，“喜欢玩弓早说嘛，我哥的训练房多得是，随便你造着玩。”
他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带着纪乔就往外走。
守在门口的赫尔见状，朝房间里依旧面带微笑的莱恩看了一眼，回头迈开闪着寒光的机械腿。
“莱恩好像也是贵族，和普兰金家是政敌吗？总感觉你对他态度有点奇怪……”
纪乔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刚刚的气氛很尴尬，偏头打量着恩佐的神情，好奇问道。
“政敌吗？不算吧，元首莫利安的侄子而已……”
恩佐嘀咕着，瞥见纪乔面露茫然，翻了个白眼无语叹气。
他换了个话题，挑眉道，“我很快就要比赛，门票到时候给你提前送去，记得来看就行。”
“好啊！”
纪乔很期待，冲他咧嘴笑道，“需要给你拉个加油横幅吗？”
恩佐嫌弃拒绝：“不要！拜托你别被阿赛亚带偏！”
他可不想到时候出现什么“恩佐光芒万丈，出手胜利在望”之类的社死标语。
纪乔遗憾叹气：“好吧。”
比赛的时间很快就到，卡加诺这天停课，几个大门都配备了充足的安保人员。
巨大的半球状赛场在北校区，平日里偏僻的地界挤挤嚷嚷，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讨论这次金狮鹫杯落入哪个幸运队的口袋。
闻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店外搭花架。
纪乔只能自己进入卡加诺，按照指示牌慢慢地往赛场去。
“纪乔，你走错了。”
半路上，他被莱恩叫住，笑着指了指与青年行动轨迹相反的道路，“这个路口的指示牌坏掉了，要看比赛走这边。”
“谢谢啊！”
卡加诺这么大，走错路可是要错过观赛时间的，纪乔赶紧过去，随口问道，“你也是去看比赛吗？。”
他记得莱恩已经不是大一的学生了，不参加今年的比赛。
莱恩点头，视线扫过青年的脸庞，饶有兴致道：“来看恩佐比赛？”
“对啊！多亏他邀请不然我还进不来……”纪乔摇了摇手中精致卡片，兴奋地自言自语，“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说的什么模拟赛，今天算是能长见识啦……”
那张门票的颜色金光闪闪，票角还有莱恩再熟悉不过的虎头图腾，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没有再问什么，只说道：“我们位置很近，一起过去吧。”
纪乔正愁赛场太大，万一找不到座位会丢人，听他主动这么一说，欣喜地答应下来：“走起走起！”
赛场有贵族的专用通道，入口的方向自然要清净许多。
莱恩瞧见不远处走来的人，礼貌地点了点头：“米路教授，日安。”
“原来是莱恩啊，日安。”
这位新来的年轻教授被同事簇拥着，露出温柔得体的笑容。
当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到纪乔身上时，像是才发现还有个人在这儿似的错愣了一下，轻笑道，“哦，你是门口那位饼店老板吧？日安，很高兴遇见你。”
“你好你好。”
纪乔随口应和道，他一心想看比赛，心里嘀咕着别安来安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就完了吗。
“我刚来卡加诺任教，居然能碰上这种重要赛事，真是幸运。”
米路看向莱恩，遗憾道，“可惜前两年我去了联邦进修，错过莫利安家的孩子收获金狮鹫杯的盛况，想想真是可惜。”
莱恩笑道：“您过奖了，今年的比赛同样会很精彩。”
莫利安？
有点耳熟。
是谁来着？
纪乔神游天外，一心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社交。
“确实，毕竟有恩佐，普兰金家一向优秀。”米路说完，他的同事们就轻轻笑起来，有点揶揄地看向他。
米路被众人的目光弄得有些脸热，干咳一声，抬眼看向纪乔，却发现青年正盯着不远处的垃圾桶，好像那玩意儿上的广告标语更有吸引力。
他想了想，对纪乔说道：“你是来送外卖的吗？如果想看比赛，可以和我们一起进去，在白色区应该会几个空位给一些后勤人员。”
他身旁的同事赞叹道：“米路先生真是贴心。”
莱恩还未来得及解释，纪乔回过神来，歪头：“啊？”
青年的眼神迷茫无辜，很明显刚刚是在走神。
米路心中泛起冷笑，倒是有点小聪明，真够能装的。
他随即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纪乔再次掏出自己的金色门票摇了摇：“谢谢哦，可是我有票了。”
“这是……贵族区的吧……”米路的同事面面相觑。
“是吗？”
纪乔不懂，听起来应该位置不错，大概是演唱会前排或者内场之类的？
“恩佐给的，那他还挺够意思的哈。”纪乔看见米路同事手里的是银色票，于是又掏了一张金票出来，“我弟弟不想来，多了一张，你们要吗？”
众人：“……”
米路：“……”
莱恩握拳偏过脸轻咳，浅蓝瞳眸染上一丝笑意，在尴尬的气氛中，温声对纪乔说道：“座位有认证，不能随意换的。”
“哦，好吧。”纪乔把多的票塞回兜里，喃喃低语，“真是可惜了。”
米路表情古怪，心口涌上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只是普兰金家的三子给的而已，这说明不了什么。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能去看呢，原来恩佐那孩子给了你票。”
他语气熟稔，对着纪乔笑道，“刚好恩佐他哥哥也会来，真是凑巧，我们居然能坐一起。”
“我听说那位伯爵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合。”
“确实，之前恩佐高中时的比赛他也很少去看。”
“啧啧，你们也不想想今天有谁在。”
米路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起来，时不时还瞄向那位传闻中的青年。
纪乔没什么反应，他觉得现在的话题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满脑子都是能不能走了啊！到座位再聊不行吗！
他低着头，内心疯狂吐槽，都未发觉头顶上方，向外斜伸的花枝抖落簌簌细碎花瓣。
“阿赛亚，你走路一定要像只兔子一样蹦个不停吗？”
不远处，梅菲尔德拂开落在肩头的细碎花瓣，冲着身边兴奋的小孩淡声提醒道，“鞋带要是松开了，我是不会帮你系的。”
“哼，我高兴嘛！”
阿赛亚今天穿着整洁的衬衫和小短裤，黑色的漆皮小皮鞋擦得锃亮反光，系着完美的蝴蝶结。
他叉腰对梅菲尔德跺跺脚，心急催促道，“舅舅你好慢！闻一说乔乔已经先来了，我们要快点过去找他！他肯定会找错座位的！”
“这方面你倒是很了解他。”
梅菲尔德哼笑一声，牵着他继续走，余光瞥向前方，忽然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