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 第99章

除了屈云灭,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让他自降身份,去跳这意义特殊的《破阵乐》了。

这样想着,他慢慢把剑抽出来,看着上面精美的花纹,萧融像以前一样,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然后他的四根手指上就均匀的多了四个伤口。

萧融:“…………”

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血珠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视角问题,阿树看见的只是萧融的背影,他也看不到萧融突然不动的原因是什么,但下一秒,萧融震怒的声波差点把他吓趴下。

“屈€€€€云€€€€灭!!!!”

“狗贼,你早晚死在我手上!!!!!!”

作者有话说:

第0080章 美事

王府本身就安静, 萧融这一嗓子不喾于平地一声雷。

瞬间,附近的大门全都被打开了, 连陈氏都举着一双满是面粉的小胖手,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什么狗?融儿要杀哪只狗?”

阿树:“…………”

隔壁终于过上单身生活的高洵之也闻讯赶来,看着一院子的人,他正奇怪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杀气腾腾的萧融就拿着剑冲出来了,看起来还真像是要去取人性命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的话。

高洵之惊呆了:“阿融啊!”

大王才走不到半个时辰,你何苦自伤至此啊!*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

那把剑已经被高洵之强行夺走了, 萧融坐在桌边,大夫正在给他受伤的那只手包扎,而萧融义愤填膺的一面用那只好手锤桌, 一面跟高洵之告状。

“……我分明说过这剑不能开刃!”

“他可倒好,背着我就开完了, 还不告诉我,幸好我只是用手摸了一下, 若我将剑抱在怀里,此刻听我说这些的就不是高丞相你了,而是阎王爷了!”

高洵之:“……”槽点太多。

他既想问你为什么要把剑抱怀里,又想问你为什么有一柄没开刃的剑,同时他还想问, 你的剑怎么会被屈云灭拿走,屈云灭虽然自大霸道好杀人且愈发变态,但他还不至于偷人东西。

沉默良久, 看着萧融这气得不轻的模样, 最终他还是贴心的什么都没问, 只专注于安抚他的情绪:“往好处看, 这剑刃磨得还挺锋利的……”

萧融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自己那被包成萝卜状的手指。

高洵之默默闭嘴。

运了运气,萧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一点,但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就一个晚上的工夫,我这剑可是陨铁打造的,居然一个晚上就被他完全开刃了,大王这绝对是早有图谋,他定是一个月之前就把铁匠找好了,专等我这剑落单的时候下手!”

高洵之:“……”

虽说他最近看屈云灭也很不顺眼,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替屈云灭解释:“阿融,大王没必要找什么铁匠,凡是上过战场的人,没几个不会打磨兵器的,大王的兵刃都是他自己来保养,旁人就是想帮忙都不行,因为旁人没有那个力气。”

萧融愣了一下,他看向已经不再是黄花大宝剑的螭龙剑,两边的剑刃磨得光滑又锋利,且就像是拿尺子比着磨的一般,手工的痕迹很淡很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机器帮忙了呢。

从萧融的抱怨声中,高洵之也大概推测出了昨晚的部分经过,他笑着摇了摇头:“以往这剑都是挂在墙上,我还不知这竟是一件神兵利器。大王他临行之前左思右想,宁愿冒着让阿融发怒的风险,也要把这剑给你开了刃,应当是希望阿融能在关键时刻用这剑进行自保,我虽不知何为陨铁,但只看这剑的锋利程度,大王昨日怕是从未阖眼,除了雪饮仇矛,还未有什么兵器能让大王如此上心呢。”

萧融:“……”

他紧紧拧眉,看起来仍然不高兴,但终归是没有再痛骂屈云灭了。

而高洵之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萧融冷冰冰道:“十六个。”

高洵之茫然抬头:“啊?什么十六个。”

萧融:“我刚刚数了,正反面一共有十六道划痕。”

高洵之:“……”

哪怕身体再健康,到了高洵之这年纪,视力也没法跟年轻人相比了,他狐疑的看看那剑,根本不知道萧融是怎么看出来这么多划痕的,眨了眨眼睛,他又试探的问萧融:“那……等大王回来,让他再给你磨磨?”

恰好这时萧融的手也被包好了,他把受伤的右手拿到眼前,看着那四个萝卜头,萧融冷哼一声:“晾他也不敢不磨。”

说完,他照旧气鼓鼓的走了,但这是他的房间,也不知道他做出这甩袖离去的模样以后还能去哪。

高洵之满脸复杂的看着萧融离开的身影,半晌之后,他又把头转过来,看了看静静躺在一旁的那把剑。

阿融和大王的关系真的越来越好了,比起最初的毕恭毕敬,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再斟酌,如今的阿融就差骑到大王脖子上去了。

如此不敬又如此嚣张,作为屈云灭的丞相兼长辈,高洵之本应感到十分不快,但高洵之的心里只能感到甜丝丝的,大约是因为他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比阿融更加一心一意对待大王的人了,不要说什么背叛,他要是真的想背叛,那他一开始就不会来到大王身边,像阿融这样身有神异的天之骄子,他就是自立为王,旁人也奈何他不得。哎,真好啊。

多么美好的一对圣主贤臣,偏偏……偏偏。

高洵之脸上的姨母笑渐渐消失了,他阴沉着脸,同样在心里念了一句。

屈€€€€云€€€€灭!

你净给我想美事!!!*

屈云灭走了,但王府里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卯时三刻大军出发,到了午时一刻才终于停下。

等到能望见太行山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陈留的地界了,但现在放眼望去,看到的还是一片平原。

中午只是简单的休息,补充体力,都不必生火做饭,只要吃些干粮,把马喂饱就行了。

屈云灭坐在一棵树下,此时亲兵们已经代替了卫兵的职责,不管屈云灭去哪,森*晚*整*理他们都跟在他身边,东方进拿着干粮和水过来,身为大王,屈云灭吃的自然是比他人好一些,他人吃饼,他吃饼和肉干。

再看不远处的贺庭之,人家已经把小铜锅支出来了。

屈云灭:“……”

萧融提过的几个人当中,屈云灭最看不起的就是贺庭之,哪怕黄言炅是他的死对头,而且性格残忍卑鄙,那他也觉得黄言炅比贺庭之强。

因为黄言炅至少是真有本事,也真能跟他对上两招,虽说很快就会输吧,可人家至少有这个勇气啊。再看贺庭之,除了溜须拍马就是卖惨为生,文不成武不就,还总是借着死人的名义给自己脸上贴金。

而死人已经死了,不能反驳他,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屈云灭对贺庭之的鄙夷已经露在了脸上,贺庭之自然能看得出来,而他也不去触屈云灭的霉头,只乖乖的待在自己人中间。

至于他在其他势力首领面前是怎么表现的,屈云灭也看不见。

对于这帮王公贵族出门打仗还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行为,屈云灭很想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铜锅踹翻,但沉默许久,他还是忍下来了,只是吩咐一旁同样在啃干粮的东方进:“去看看虞先生他们,若干粮太难下咽,就给他们煮点热饭。”

东方进眨眨眼,哎了一声就跑了,但没多久,他又回来坐下了。

“不用了,大王,虞将军早上带了肉汤给虞先生,虞先生又将肉汤分给了另外两位先生,他们正吃着呢。”

屈云灭:“……”

默默咬着干硬的肉干,他忍不住的想,要是昨晚萧融没有喝醉,他今天肯定也能喝上肉汤。

不过跟那一舞比起来,别说是肉汤,就是琼浆玉液他也不换。

不知道萧融有没有发现他的剑被开刃了。

应当已经发现了吧?哈,这下看他还怎么给别人跳舞。

如果都这样了他还执意去跳,那屈云灭真诚希望,他能在跳的时候收不住自己的力气,一剑戳死那个胆敢看他跳舞的人。

只是想想那个画面,屈云灭就觉得扬眉吐气。……

屈云灭认为他不是这个世上第一个看过萧融跳舞的人。

因为那天萧融说过,这舞他练了四个月,他还有老师,还有个院长,而没能把这舞跳给除了老师以外的人看,这是他心里一直都有的遗憾。从萧融游学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在追着自己跑,也就是说,他练这舞的时候都不认识自己,也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别人而练的。

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他没能跳给想看的人,于是,在这出征前夕,他跳给自己看了。

《破阵乐》,听这名字就知道,那个原本可以一饱眼福的人,八成也是个将军。

是谁?他认识吗?在南雍还是在淮水之北,难不成是异族?

乱猜能猜出个什么结果来,在这种需要频繁动脑子的事上,屈云灭总是感到不耐烦,更何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无论如何萧融如今都是他的人,不管他是为谁而练的,最后他都是跳给自己看了,而且只跳给自己看。……除非他还能再拿出第二柄螭龙剑。

这种精神胜利法也是时灵时不灵,有时屈云灭被说服了,就不再多想,但有时,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没什么事可做的时候,他又会重新把这事想起来,然后感到浓浓的不甘。

但这是不对的,他这样想着,因为他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他有很多缺点,可他从没染上过王公贵族才会有的贪心,萧融也对他很好,他实在不该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违背他的意愿、还在心里为他根本没做错的事感到不快。

屈云灭:“……”

算了,还是别想了,做都做了,还能怎么样。*

下午,阿古色加等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搬到王府来。

布特乌族一共八百来人,其中六百人都跟着出发了,五百个战士,剩下一百个做后勤或是军医。

最后这两百来人,一部分是留守保卫陈留,另一部分就是不适合上战场的人,老弱病残孕等等,因为大军离开了,外面的山上也没有过去那么安全,虽说还没到坚壁清野的地步,但告示牌上早很多天就已经提醒过百姓,大军离去,匪盗可能会卷土重来,大家一定要关好自家门窗,非必要不外出。

其余布特乌族人住在城中,阿古色加和丹然则住到王府来,一是高洵之这样坚持,毕竟她们是屈云灭的亲人,二是阿古色加也同意了,她最近看了许多的医书,就差临床实践了。……

萧融还不知道阿古色加已经盯上了他,他正努力保持着目不斜视,却还是忍不住的偷偷看向阿古色加身后的那个女人。

对方穿着最普通的麻布衣裳,浑身上下一点打扮过的地方都没有,连头发都是用一根木簪子粗粗的绾起来,有碎发掉下来,发质干枯毛躁,一看就是出自一个营养不良的人,但这还不是萧融最先注意的地方,他最先注意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有白发。

而且不少,沿着她的发际线,即使少量的白掺杂在黑中,也是无比的显眼。

可是阿古色加都没长白发呢,这个女人今年也就二十七岁,怎么、怎么就老成这样了啊。

少白头和后天造成的白发效果完全不一样,少白头的人即使满头白发也能让人看出来他很年轻,而这个女人不是这样的,即使不看她的头发,她给人的感觉也是三四十岁一般。

即使都老成这样了,这个女人仍然很美,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柔美,不过屈云灭说她是北方人,曾经家里还算殷实,父亲也是做官的,后来是家中出了意外,流民冲破了她家,她才变成了路边讨饭的乞丐。

大起大落四个字在这个女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难怪她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阿古色加看看身后的女子,然后替她开口说道:“这是桑妍,丹然的阿娘。”

听到阿古色加叫自己的名字,桑妍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她始终都低着头,不跟任何人对视。

一般来说这种女子,大家会称她一声屈夫人,要是这人地位低,叫一声桑娘子也行,如果是亲戚或平辈,叫她桑氏也没什么问题。

但桑妍是一直生活在布特乌族中间的,那些人都叫她阿妍,而除了布特乌族人,一般人也看不见她,就不用纠结称呼的问题。

这可苦了萧融了,他要怎么称呼这个人啊,他不敢叫屈夫人,他怕刺激到她。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在被一群陌生人注视了片刻之后,桑妍控制不住的开始摩挲自己的胳膊,而阿古色加一看她这个样子,立刻就把她带走了。

丹然也连忙追了上去,但是临走前她对萧融和高洵之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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