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缈歪着头,奇怪地问道:“不对,你怎么找到我的寝室的?”
“你的东西掉了,我过来还给你。”
贺兰清很自然地移开视线,将学生证递给他,解释说:“上面写了你的宿舍号。”
“啊,谢谢。”
周缈只当自己不小心,正要接过学生证时,听到贺兰清问他:“怎么受伤了?”
少年清瘦的身体被略长的白衬衫遮住了,未干的水渍让布料紧贴着肌肤,露出浅浅的粉色。
他下半身只穿了条短裤,短裤下是修长匀称的双腿,脚踝处多了一条血红的伤口。
他的皮肤太嫩太白了,所以显得那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周缈想了想,应该是刚才在浴室里擦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的。”
“还是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贺兰清立刻掏出了创可贴:“我帮你。”
“真、真不用……”
周缈下意识地拒绝,他不想把面前的人也卷进来。
“你是嫌弃我吗?”
周缈的拒绝仿佛戳伤了贺兰清,他半阖下眼眸,表情带着忧郁:“所以不想跟我有太多接触?”
周缈受不了他这个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进来吧。”
他自暴自弃地想,真那么想进来也行,进来帮他壮壮胆,驱散一下邪气。
进去之后,周缈去翻箱倒柜地找碘伏,贺兰清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像一条忠实的德牧犬。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最后是周缈先打破寂静。
周缈忍不住问:“你怎么随身带着创可贴?”
他还刚好就差这东西。
“我经常挨揍,习惯了。”
贺兰清用平静的语调说道。
周缈望向他额头上的淤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愧疚地道歉。
“没关系。”
贺兰清摇摇头:“我的事情学校里都传遍了,你应该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说的自然是贺兰家时隔十八年重新找回亲生子一事,也就是系统所说的“真假少爷”。
贺兰家的势力虽抵不上云家,但在H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然而却一直有传言,贺兰夫妻虽没缺过家里孩子吃穿,却一直不喜贺兰清。
虎毒尚不食子,学校里的人也只当传言是谣言,明面上还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直到前段时间,贺兰家对外宣称贺兰景才是贺兰家亲生子,众人才恍然大悟。
这个时候,贺兰清的存在就显得有些碍眼了。
“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
周缈板着精致漂亮的脸蛋,骂出了他能想到的最脏的话。
“你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帮我了。”
贺兰清的睫毛垂下来,微低着嗓音说:“我怕连带着你一起被他们记恨。”
周缈一下子就怜爱起贺兰清,怎么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
“你别怕。”
周缈信誓旦旦地说:“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他对付不了鬼,还对付不了人么?
听周缈这么说,贺兰清微微一笑,接过他手里的瓶子,轻轻地将人摁在床上。
贺兰清一边帮他上药,一边问道:“你还没告诉我,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周缈的脖子还泛着些微的刺痛感,他若有若无地瞟了眼房间的最里边。
“刚才……在浴室里滑了一下。”
“哦?”
听到贺兰清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又见他的表情严肃地很,周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心脏跳得飞快。
他颤抖着问:“怎、怎么了?”
“其实……我一开始看到你的宿舍号,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贺兰清语调低沉:“这间宿舍,十年前死过一个学生。”
周缈:“!!!”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舔了舔干燥舌头,朝贺兰清的方向挪动了几厘米。
“是真人真事,还上过报纸的。”
贺兰清幽幽地说:“据说是在浴室里上吊窒息而死,死的时候很痛苦。”
“……学生之间都在传,那人的鬼魂还飘荡在宿舍里,准备掐死之后住进来的学生,然后取而代之。”
周缈惊呼一声,抓住他的肩膀:“你别说了。”
两人隔得很近,贺兰清动了动鼻子,嗅到周缈身上沐浴过所留下的味道,像是芬芳的柑橘香气。
因为距离很近,周缈衬衫上起的小线球也清晰可见。
应该是穿了很长时间了,所以布料软软的,更显得他像是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我开玩笑的。”
周缈刚放下心,就见贺兰清微微一笑:“但是前半句是真的,这间宿舍是真的死过人。”
“你没发现自己一直没被分配室友吗?因为大家都不愿意住进来。”
周缈欲哭无泪,原身一直沉迷于学习和学生工作,不怎么关注校园怪谈,自然不知道此事。
贺兰清观察着他的表情:“我之前就发现了,你好像很怕鬼。”
周缈心想,谁整天被鬼缠着能不害怕啊?
“算命师傅说过,我阳气足,命也硬得很,一般的鬼怪都不敢靠近我。”
周缈不说话,贺兰清就捏了捏他软绵绵的脸蛋:“我把阳气分点给你。不害怕了,嗯?”
周缈正想吐槽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就想起来,好像这两次能脱险,都是因为贺兰清在他的身边。
他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贺兰清将创可贴贴在伤口处:“可以了,记得这几天别沾水。”
他小心翼翼地将周缈受伤的脚放下来,珍而重之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的贺兰清。
周缈委屈地想,难道真是上个世界的贺兰清过来找他了?可是那个贺兰清很会保护人,也很少会让他受伤的。
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呢?
“对了。”
贺兰清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看了你的学生证,想不到你比我还要大一岁。”
周缈眨了眨眼睛,剧情是这样没错。
原来的周缈因为受到周淇坠楼事件的影响,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下,过了整整一年才走出阴影,因此入学时间也要比其它学生晚一年。
被小自己一岁的贺兰清照顾了,让周缈有种略微的惭愧感。
“那我可以叫你‘哥哥’吧?”
贺兰清乖巧地和他道别,完全不管周缈的脸已经红透了。
“下次再见,哥哥。我会把你的手绢洗好还回来的。”
€€
“哐当。”
宿舍门在贺兰清的身后阖上,他脸上温柔的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触手伸到他的面前,里面包裹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扭动。
“他房间里的那个丑东西,就是你吧?”
贺兰清厌恶地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珠子里传来厉鬼的尖叫和求饶声,被贺兰清面无表情地碾碎了,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做得很好。”
贺兰清瞥了一眼自己的触手影子:“去吧。从今天开始,你去帮我看着那个人。”
那触手重新化为影子,欢天喜地地钻进地下,顺着门缝溜进周缈的寝室里。
“凭什么是它……”
“我也要去……”
其它的触手不乐意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贺兰清的影子就像一个由肉山堆成的巨大怪物,那怪物甩动着无数狰狞的触手,随时准备着发起攻击。
贺兰清不理它们,他径直走下宿舍楼。
门卫向来看他不顺眼,大声吼道:“还有十分钟就熄灯了,哪都不许去,给我滚回来!”
不需要贺兰清多说,心情不爽的触手晃动着身子游过去,悄然钻进门卫的后脑勺里,搅动了几圈。
“奇怪……刚才有人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