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冷气还未来得及打开,赵思礼全身湿透,自然也不舒服。
林世桉垂眸,声音隐隐发哑:“我好像被人下药了。”
即便再没见识也不可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一来,他出格的举动也就有了解释。
可赵思礼始终怀有一丝狐疑,哪怕相处不久,他也不认为对方会疏忽到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上栽跟头。
怀疑归怀疑,还是问:“为什么不去医院?”
林世桉答得坦然:“不想去。”
这时候追问原因似乎已经没了意义,赵思礼居高临下的凝视非但没让对方感到心虚,继而露出什么端倪,反而迎着赵思礼的目光和他对视了。
赵思礼问:“那你想怎么办?”
室内温度并不让人感到舒适,高温使得浴缸内仅存不多的水微微升温,根本不足以缓解生理带来的不适感。
林世桉双目微红,望向赵思礼的眼神赤.裸滚烫。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静默过后,将视线从赵思礼脸上挪开:“你走吧。”他头低着:“这点程度死不了人。”
赵思礼知道有些人为了助兴会服用一些相关药品,市面上流通的这些大多不会要命,即便不去医院,不做那种事情,也能通过其他手段排解,只是受点罪而已。
浴室闷热,睡衣湿漉漉黏在皮肤上,一时分不清是汗还是水。
林世桉静静坐着,一滴水珠顺着他的发丝落在水里,“啪嗒”一声,陷入寂静。
赵思礼迟迟没有动作。
月光在二人之间割裂,闷热得让人呼吸困难。林世桉抬头,唇角扯出一抹微不足道的弧度,意味深长:“赵工,心软不是什么好事情。”
赵思礼不语,反而坐在了浴缸边缘。
衣服浸水变得沉重,他似不解:“我以为你弄出这样的动静是想我……”冷不丁停住,赵思礼有些拿不准面前的人。少顷,继续道:“是你改主意还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不否认林世桉身体呈现出的状况,但对他被人下药的实际过程怀以质疑。
林世桉轻轻笑说:“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
“所以,为什么又改主意了?”赵思礼不意外他这样的做法,事实上,经过这些天,林世桉做什么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这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看似无欲无求,实则满身欲望。
他不掩饰对赵思礼的占有欲,口头上浪荡的毫无保留,甚至连给他做情人的话都说得出口,却始终没有下一步。
这种事事谨慎,你永远猜不透这层表象下究竟是他真实的模样还是另一层伪装的人,怎么可能疏忽到被人下药。而事实证明,赵思礼是对的。
比起被下药,他更奇怪,这么大动干戈哄他上床,为什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林世桉说:“也许是良心发现。”他坐起来,带响一片水声:“药是我自己吃的。赵工,还不走?”
林世桉是个奇怪的人,每当赵思礼开始试图定义他,他就展现出另一种样貌,让人无从分析。
他同样是个自制力极佳的人。
赵思礼低头,哪怕泡在水里,某些生理上的反应仍旧来势汹汹。
他不知道林世桉到底吃了什么东西,但看这样子,恐怕也并不轻松,起码不会比酒精的迷情效果来得弱。
赵思礼看向他:“我走了你怎么办?”
林世桉眸色微动,搭在浴缸边缘的手因忍耐爆出青筋。
他握住赵思礼下探的手,掌心的温度毫无保留传输给了赵思礼:“你做什么?”
“帮你。”
“就不怕让你离开也是我装出来蓄意哄你的。”林世桉沙哑着说:“万一是个连环套呢?”
“我有脑子,会思考。”赵思礼停了停:“如果只是为了发生什么,那你应该给我用,我多半会认栽,而你这么大动干戈只是为了跟我睡一觉。”他思索几秒,仿佛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很奇怪,我不仅不生气,反而……”
他再次停下。
嘴唇微微抿住,这种想法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有些古怪离奇,甚至可以说是有病,但他的确因此产生了一些满足,从而相信了林世桉或许是有一些喜欢他的。
这种想法放在过去,赵思礼多半会给自己挂一个心理科。
他将头抬起,望着林世桉充血的双眸,迟疑着说:“如果我没有感知障碍,这种感觉应该是得意。”
林世桉哑声笑了:“不生气我这么对你?”
“应该生气的。”赵思礼如实道:“但我确实没有这种感受。”他也笑了:“可能,我也有病。”
林世桉靠过来,喷洒出的呼吸都带着灼意:“果然。”
“什么?”
他靠得很近,厮磨着却始终没有真正吻上去。
“赵工。”林世桉仍旧握着他的手腕,吐息在咫尺间,隔着些忽略不计的距离,始终没有越过雷池半步。未答,反问:“今天之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赵思礼同样没有回答。
他没想过。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林世桉声音轻得像一种蛊惑:“我二十四小时开机,只要你打,我一定会接。”
他攥得太紧,赵思礼感觉到了疼,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面颊,让他险些忘了对方才是需要被释放的那一个。
“无论什么时候?”赵思礼几乎是被他带着开口。
“无论什么时候。”
赵思礼不需要有人为他二十四小时待机,也没人可以真正做到。
他并未将这样的保证放在心上,只是在触感传来之时被温度烫得瑟缩了一下。
林世桉覆在他的手背上,按着他,带着他。
呼吸沉了。
掌心包裹着,任水流在周围涌动。两人湿答答的都不算体面,说不清究竟是赵思礼在做还是林世桉在做。
他的手没了知觉,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动作。
林世桉抵向他肩头,无论是他的喘息还是掌心传来灼热的触感,无不在提醒赵思礼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
赵思礼思绪并不集中,分散着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
皮肤传来微弱的触感,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甚至只落在了侧颈一边,却让赵思礼冷不丁颤了颤。
手不自觉收紧。
也就是这时,耳畔传来了一道低低的闷哼,很难分清楚是痛苦还是愉悦。
赵思礼让这一声叹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想要去揉搓手臂,被林世桉牢牢攥住。
嘶哑到稍显粗粝的嗓音在耳边形成了另一种意味,声调微微走样。他低低喘着,覆着赵思礼的手,一点点收紧,似是不满足,又似喟叹:“思礼……”
赵思礼一顿,感受到牙齿在颈肉上轻轻厮磨。林世桉说:“继续。”
仅有他们二人的房间,赵思礼却压低了嗓音,轻轻的,无甚力度,始终不敢低头看一眼:“不要叫我。”
月亮被云层笼住,室内昏暗到辨不出装潢轮廓,黑暗是感官的放大镜,每一声喘息都仿佛是在勾引。
膨胀,跳动,朦胧,旖旎。
赵思礼从浴缸滑落,手肘支在边缘,肩膀让他压得有些麻了,最后几下,几乎快要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肩头的重量消失了。
林世桉从水里出来,没有开灯,用干净的水替他洗掉了手上的污浊,又用消毒纸巾一根根擦拭干净。
赵思礼没有洁癖,但也未对这种过度的清理发表任何意见。
他动作很轻,几乎可以算得上珍重。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滋味。
第17章
“花很美,只是配不上你。”
上午十点,海滩满是慕名而来的游客,每五个人里就有两个怀里抱着冲浪板。
赵思礼收好行李,点燃最后一支烟。
他是旱鸭子,初中倒是上过几天游泳课,但不爱下水。
准确的说,任何运动于他都构不成什么吸引,学过游泳,打过篮球,高中还练过一段日子短跑,最后发现,最擅长的还是学习。
和生性好学无关,只是这个最省力气。
这点总被赵建于拿出来诟病,说他不如秦怀德智体美劳全面。而这样的比较几乎伴随了他们整个童年和青春期。
赵思礼弹了烟灰,听见敲门声。
门开着,以为是上来替他拿行李的工作人员,回头看见的却是林世桉。
掌心干燥,莫名感到了些酸痛。记忆迅速回溯,复苏。
赵思礼搭住轮椅,在不被注意的地方蜷起了手指:“我的车来了?”
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世桉走进来,在未散去的白雾里取走了他指间的烟,抽完最后一口,按进烟灰缸:“我送你。”
赵思礼没问多余的话,有些事说多挑明反而没意思。
登机时接到瞿江郁的电话,心血来潮要来接他,赵思礼低头看见罩住自己的影子,拒绝了他的好意。
八月,离开冷气一秒人都仿佛要融化了。林世桉跟他一块踏上返程,他们谁都没提昨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落地后空乘第一时间走来,试图帮助赵思礼,被林世桉不动声色挡开。
赵思礼没有叫人接机,出来时却看见了秦怀。
他剪了头发,全身上下焕然一新,连神采都是飞扬的,同轮椅上的赵思礼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怎么就你自己?”他抱着一束花,在人来人往的接机口并不突兀,但因较好的外形仍收获了一些瞩目:“不是说对方派了人送你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