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虽没住人,生活用品倒一应俱全,就连衣物都备齐了。赵思礼这几天除了家里就是住酒店,不方便是真的。
林世桉没有主动开口让他留下,却拿来换洗衣物,借口有事,给他留出空间来适应这里。
赵思礼摸了摸后颈的伤口,没有挽留。
门外放着外卖盒,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的,送来时竟然也没听见门铃响。
好在天气尚不算冷,还温着。
赵思礼接过来,见是一人份,这才反应过来,林世桉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
他换好鞋,转身说:“明天我来接你。”
“太麻烦了。”并非客套,楼下就有地铁,打车也方便,赵思礼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这离我公司不远,我可以自己去。”
“我说的不是这个。”林世桉臂弯里挂着外套,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两样:“搬家,你答应了。”
赵思礼差点忘了。
这没什么好反悔的。结婚了必然要住在一起,早晚的事。
他思量片刻,问:“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如果下班恐怕会撞上秦怀,未免尴尬,还是尽量避开的好。
“你有事的话也没关系,东西不多,我叫个车也可以。”
“我没事。”林世桉在门锁上划了两下,将赵思礼的指纹录入进去:“我二十四小时都开机,你有任何事,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没等赵思礼回答,伸手将人虚虚揽住。
有了先前的顾虑,他抱得异常轻,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突然又变得远了一些:“赵工,我明天会留下来。”
赵思礼嗯一声,少顷,纠正道:“思礼。”
拥着他的手在这句话说完后收紧了一些。林世桉说:“谢谢。”
赵思礼终于有机会问:“谢什么?”
“谢你不跟我计较。”
赵思礼无言。
他都这样说了,即便想计较也不能了。
林世桉松开他:“早点休息。”
电梯门开了,赵思礼在他走进去的前一刻开口将人叫住:“你原本要说的是什么?”
林世桉顿着,赵思礼说得更明白:“你原本想我答应什么?”
林世桉看他片刻:“没什么。”
“你现在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不知出于何种心态而给出这样的承诺,这不符合赵思礼一向谨慎的处事作风,如果林世桉希望他做的事让他感到为难,他事后可能会后悔此刻冲动的决定,但现在,只要林世桉开口,赵思礼想,他会答应的。
林世桉沉默着,掂量着:“什么都可以?”
赵思礼正欲点头,林世桉忽地笑了:“那下次可以做完吗?”
话题转得不算高明。既然他不说,赵思礼便也不再问,被他咬过的地方还有些疼,他端正神色,很认真地同林世桉说:“那你不能再咬我了。”
赵思礼是个有些娇气的人,小时候顽皮,让赵建于拿东西抽过几次。因为怕疼,所以才学乖了。
乖着乖着就习惯了,再挨打也不会喊疼,但仍旧是怕的。
洗澡的时候不可避免碰到伤口,果然还是疼。
沐浴露洗发水,但凡要用的东西全部备全了。他挤了一泵,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将瓶身翻过,终于找到了那股茶香的来源。
第34章
“马蹄莲比玫瑰美,谢谢你送我花。”
赵思礼认床,沾上了林世桉的味道,一直辗转到了后半宿,没听见闹钟响,听见了林世桉的电话铃声。
林世桉说唐诗身体不舒服,不能来接他了。
“要紧吗?”赵思礼问。
“老毛病,不碍事。”
他打开衣柜:“哪家医院,我尽量赶过去。”
“没关系,你忙你的就好。”
“不是为你。”赵思礼依次看过去,倒不全是衬衫,也有一些他平穿不太穿得到的时装,无一例外,全是他的尺码。
在海岛时林世桉曾问过他对着装的偏好,他没有明确回答,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偏好。
他觉得林世桉好看,不仅长得好看,穿衣服也好看,不管是稍显夸张的t台风还是普通的衬衫西服,在他身上都不违和。
但好看是一回事,会不会穿是另一回事。
赵思礼对着装没那么多讲究,高中时有些同学赶时髦,偶尔会无视校规,穿些不一样的衣服来学校,赵思礼不会,因为赵建于不喜欢,所以他的衣柜根本不允许出现除了运动服和校服衬衫之外的衣物。
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他在最后一扇门前停下:“林世桉。”
他听见电话那端医院大厅的广播播报,接着是一阵不好分辨的€€€€声,几秒后安静下来,林世桉的声音通过电话清晰传入耳中:“你说。”
赵思礼问:“衣柜里的东西都是给我准备的吗?”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林世桉说:“所以自作主张什么都准备了一些,不喜欢也没关系,我找时间拿走。”
谈不上喜不喜欢。
“太破费了。”他拂过去:“多少钱,我……”
“思礼。”林世桉打断他:“我们是一家人,你忘了吗。”略低的嗓音夹杂进一些不易察的他意:“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讨人欢心,只能从这些方面着手,俗是俗了些,你别见怪,也别拒绝我的心意,好吗?”
赵思礼学以致用:“既然这样,那我不去医院探望岂不是很不懂事。”手伸向衬衫,半道顿住。
见家长穿太商务会不会显得不太亲切?
林世桉声音缓了,他靠在空无一人的安全通道,牛头不对马嘴:“她会喜欢你的。”
没人会不喜欢赵思礼。
过去是,现在也是。
这一点,在他第二次见到他时,就已经论证过了。
磨磨蹭蹭到了九点,赵思礼还在发愁。
他鲜少因为穿什么而犯难,领了证才去见人已经很不礼貌了,如果在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林世桉夹在中间大约会很为难。
他拿出在甲方面前的谨慎,在手机上搜索第一次见家长穿什么合适,弹出的回答五花八门。
出门已经不早了,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迟到竟然是为了这种事。赵思礼叹了口气,让肖雨把资料拿进来。
翻了几页,见她仍杵在原地,抬头问:“还有事?”
肖雨盯着他,表情十分耐人寻味:“赵工。”
“有话直说。”
肖雨弯下腰,手肘支在办公桌上,直勾勾看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赵思礼下意识蜷了手指,继而松开,少顷,合上资料,另外拿出一份拜托她帮忙扫描:“我要出去一趟,你替我请个假。”
“你这个月已经请三次假了。”她接过来:“赵工,你是不是在筹备婚礼啊?”
她知道赵思礼有个交往很多年的男朋友,理所当然以为他们修成正果,不禁感叹:“是他向你求婚的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你会邀请我吗?”
赵思礼略微迟疑:“应该不会办。”
“你果然结婚了!”
既然没选择将戒指摘下来,他就做好了让人看见的打算。
“嗯。”他笑道:“结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
他总是担心和林世桉的关系会带来麻烦,可除了风言风语,这段关系带给他的方便似乎更多。
抛开林世桉原本就是个好说话的甲方这一可能,合作进展这么顺利,这其中难道真的没有行过方便?
赵思礼不敢保证。
哪怕他专业过硬,挑刺的客户也不在少数。他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这些年关于他和瞿江郁的闲言碎语听了不少,假的都不在意,真的就更没必要了。
医院离得不远,赵思礼心不在焉了一路,快到地方才想起,探望病人空着手似乎不太合适。
可唐诗不是普通长辈,他不知道买什么才好。
恰好接到林世桉电话,说唐诗要住院两天,不喜欢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问他能不能带束花。变相解了他当下的困境。
“只带花吗?”赵思礼问:“我还要准备些什么?”
林世桉说:“如果不麻烦,我也想要一束。”
“……我没在问你。”余光扫见路边的花店,赵思礼示意在这里下车:“只买花会不会太寒酸了?”
“心意到了就好。”
话虽如此,赵思礼还是觉得不妥。
他见唐诗窗台养了剑兰,便让店员包了一束。
“还需要别的吗?”店员问。
角落里摊着几包刚刚送来的桔梗,绿色的。赵思礼望过去:“那个。”
“配马蹄莲可以吗?”
他不懂花,只觉得对方搭得好看,便没想别的。
医院对面有水果店,价格高了其他地方两倍不止。赵思礼不知道唐诗喜欢吃什么,要了最好看,也最贵的果篮。
林世桉等在电梯前,正在回复工作信息,电梯门开开关关,每一次他都会抬头不厌其烦地望过去。
不知第几次,映入眼帘的终于不在是陌生面孔,而是两束混在一起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