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力道扳着转了过去。镜面的电梯门映出两个吻在一起的身影,带着一身潮气,接了个不算温柔,但十分缱绻的吻。
赵思礼不仅配合,甚至在他即将退开之际,将手勾了上去。他们在电梯门关闭时接吻,电梯门打开前分开。
电梯外的男生在门开那刻抬起脚,又在看见里面有人后停下来,往边上让了让。
赵思礼冲他笑笑,先一步迈出去。他身后的衣衫不整的男人若无其事地跟上去。
唇边的笑意一直持续到进入房间,赵思礼没干过这种事,纯粹是发觉前台不寻常目光后的一时兴起。
也亏了韩远不着边际的调侃和结束对话前例行公事的那句“问你老公好”。他乐此不疲的问候让赵思礼对这两个字习以为常,俨然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习惯果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林世桉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赵思礼正坐在床头发呆,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将手插入赵思礼的发丝,干燥的。接着才说:“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那个话题在车上突兀中止。赵思礼听着窗外的动静,将头偏了过去:“是不是下雪了?”
林世桉托着他的脸让他转回来:“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赵思礼抬头:“你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你的态度。”
赵思礼说:“我只是在思考。”
林世桉问:“思考什么?”
“你的行为逻辑。”赵思礼思量道:“既然你当年是因为周宿性骚扰实习生和他产生龃龉,继而闹成如今这个样子,这么看,那件事最大的问题在周宿,可你却在踢走罪魁祸首之后提前结束了受害者的实习期。我不太明白。”
指腹在发丝里穿梭,摩挲着他的头皮,好一会儿,林世桉才说:“你可以问我。”
浴袍松松垮垮罩在赵思礼身上,他盘着腿,仰头露出流畅脖颈线条,一路延伸至浴袍深处。他看着林世桉:“我在试着分析你。”
每一个认识林世桉的人对他的评价无外乎那几句€€€€不讲道义,不择手段。他在某些方面也的确无愧于这两句评价,可他在这件事上的做法未免太矛盾了。
除非,他原本就对周宿有了不满,只是借题发挥。这样更符合外界对他的评价,也解释了为什么当年的受害者会伙同周宿,在竞争民宿未果后反过来指控他。
林世桉听完没有过多的反应:“对一半。”他问赵思礼:“还继续吗?”
赵思礼摇头:“累。”
“那我说?”
他向后让出距离,做出聆听的姿态。
林世桉道:“因为他生病了。”
一个初入职场的大四实习生,在经历职场性骚扰后发疯般的爱上了救他于水火的上司。
这听起来像是个浪漫的故事,却令林世桉十分避讳,强调说:“他病了。”
一个直男,在经历这种事后将唯一对他施以援手的上司当做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我后来才知道,周宿不止对他一个人这么做过。”林世桉平静道:“最开始的两年,我一心扑在业务上,是以忽略了很多内部产生的问题。”目光停在赵思礼脸上。不急不缓:“不管是气质干净的大学生,还是苏巷,他们都有一个共性。”
“体面。”赵思礼说。
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们呈现于人前的姿态都永远是体面的。而周宿,则享受于征服亦或是让对方崩溃的这个过程。
他凝着赵思礼,指腹在他唇上蹭了蹭:“这样一来,他们双方对我而言,都成为了一种隐患。”
“所以,”赵思礼替他总结:“你借题发挥逼走了周宿,然后卸磨杀驴,开掉了那个喜欢你的实习生。”
林世桉不解释让他离开的过程,只纠正后半句:“他不喜欢我。”
半晌,赵思礼以一种极其平和的姿态躺了下去,望着天花板的神情算得上平静:“理智告诉我,应该和你离婚。”
林世桉没问理智之外的结论,覆下来的时候赵思礼没有拒绝,只说:“这么说,是因爱生恨?”
林世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而浅地同赵思礼接吻。
风雨愈大,雪子“噼啪”打在玻璃上,赵思礼想,明天一定很冷。走神的空档,听见林世桉说:“不要怕我。”
思绪回笼,林世桉从他唇上离开。
“我们碰见苏巷那天,我接到了何宣的电话。”
也就是那个指控他性骚扰的实习生。赵思礼恍惚记得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他问我为什么那样做,要见我,我以为他发病了不清醒,所以没当回事。”
赵思礼投来问询的目光,被林世桉伸手盖住,顺势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躺在他身边。
“有人拍了他的照片,通过邮件的方式发给他,他认为是我,接着报警说我当年利用职权对他实施骚扰,然后拍下这些照片用来威胁他继续和我保持□□关系。”
而那通电话,恰好成为了佐证。
赵思礼睫毛耷下,在他掌心扫动:“依据呢?”
“邮件是从我办公室的电脑发出去的。”他松开挡在赵思礼眼前的那只手,揽着将他带向自己,从背后抱住他,声音闷在赵思礼颈间:“我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你。”
第77章
他太清楚怎么取悦赵思礼
林世桉这辈子做过的好事少之又少,为数不多的一次好心,造就了如今这个局面。
能出入他办公室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是谁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点到即止,不欲过多谈论这件事,并未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只是收紧手臂,埋首在赵思礼颈间,说话时喷洒出的每一口热气都在灼烧赵思礼的皮肤。
说他会处理,让赵思礼不必费神。
翌日,闹铃响了两声后被林世桉关掉。房间里始终保持着一个能让赵思礼感到舒适的温度,或许是太舒适,亦或是昨晚就已经预想到了今天可能会面临的严寒天气,赵思礼翻了个身,少有地将自己蜷了起来。
直到湿热的吻贴上皮肤,一只手从睡袍下摆探了进来。赵思礼终于相信,他说的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何宣的指控的确没有对林世桉造成丝毫的影响。
就当他开始不满足肢体的碰触,开始试探着向下探索之时,赵思礼突然睁眼,直直撞进那双淡得好似一抹就能化开的眼眸。
林世桉顺势吻他,手亦没有闲着。
在他不遗余力地侍弄下,赵思礼不由自主躬了腰。喉咙里的低吟还没溢出,就被他堵着吞了下去。
他太懂怎么取悦赵思礼。
在他的□□下,赵思礼几乎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渐渐分不出萦绕在耳畔的滋滋水声究竟是从何处发出的。
时间在床上流逝,赵思礼眼眸半阖,在绵长深入的吻和炙热的掌心间乱了方寸。林世桉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就在他即将到达那刻。
潮红的面色挡不住他因此产生的不满,赵思礼甫一蹙眉,下颌就被轻轻捏住。
拇指剐去他唇角因亲吻而带出来的黏丝,嗓音里带着刚睡醒不久的慵懒和暗哑,淡眸里映着赵思礼凌乱的神色,在他眼中汇聚成了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思礼。”他开口,用商量和祈求的口吻:“再叫一次,好吗?”
他将姿态摆低,看似将自己置于下风,但赵思礼知道,这不过是林世桉用来拿捏他的一种手段罢了。
在床上,林世桉的主导权总是大过赵思礼。
浴袍从肩头垮下,袒露出胸前大片皮肤,赵思礼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种自身体深处产生的无法消解的燥热。
他从来都不是重欲的人,却在林世桉的注视下感到有些口干难耐,然后说:“想喝水。”
林世桉低头吻他,黏黏糊糊地哄他叫一次,然后什么都给他。
赵思礼不懂似的将脸偏了过去,一边问是不是下雪了,一边将手探下去,试图自己解决,却被林世桉空着的手钳住向上压了过去。
他们都心知肚明,除非在特定的环境或是状况下,否则赵思礼不可能第二次说出那两个字。
没有男人不爱听这个,所以,当林世桉含着他的耳垂,含糊念出来的时候,赵思礼没预兆地抖了一下,继而翻身,没等林世桉开口,便勾着他的脖子带向自己。身体力行且霸道地剥夺了他在此刻说话的权利。
太难堪了。
因为这段意外,赵思礼无可避免的迟到了。
认识林世桉的半年里,赵思礼相继破例,从请假到迟到,甚至连一年四季雷打不动的冰咖啡也在不知不觉间换成了热饮。
他习惯了林世桉,并享受他带来的某些改变。
他的出现给赵思礼乏善可陈的生活增添了一些未知性,这种未知往往伴随着不确定和危险,赵思礼却觉得新鲜,并且有了开始另一种人生的底气。
他站在窗前,看见群里发来开会的通知。
这种会议素来没什么正事,尽管如此,赵思礼通常也会坐得端端正正,即便发呆,也发得像是在思考。
但今天不同,他拿起电脑,准备早点去找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用新下载的植物大战僵尸来消磨时间。
会议十分无聊。赵思礼偶尔抬头故作认真地听上一会儿,接着垂下眼睛,严肃盯着屏幕上生长阳光的向日葵。
不知过了多久,前一个发言的部门负责人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年终总结。下一个轮到赵思礼,他起身时被前排换过来的瞿江郁撞了下膝盖,小声说:“我替你玩。”
他们不动声色完成了交接,经过韩远身边,听见他用极低的嗓音说了声:“真行。”
赵思礼置若罔闻,中规中矩完成了报告。
忽然想起来,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有过这么爱玩的时候。
记不清是小学几年级,那时候,他的成绩只在中上游,性格虽然不算特别外放,但也有着几个玩在一起的朋友,他们会约着周末一块出去,用省下来的零花钱在游戏房玩上一整天。
秦怀总是心惊胆战,担心被赵主任发现后赵思礼会挨揍,每到周五放学的点便拉着赵思礼跑得飞快,好像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他们似的。
这些过于久远的记忆走马灯似的闪过去,他回到座位上,发现大脑已经在瞿江郁的操作下被僵尸吃掉了。
会议超时了一些时间,好在是结束了。赵思礼阖上笔记本,在午休时间回到办公区,发现他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安静休息,反而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小声谈论着什么。
€€€€€€€€的交谈声因为赵思礼的到来而中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当中。
赵思礼本该没有异样的走过去,却在推门那刻定了一下,回头,笑问距离他最近的肖雨:“我这么可怕?”
“不是。”肖雨摇摇头,手里拿着电话,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赵思礼略微颔首,推门进去。
刚坐下,门便被人敲响,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扎眼的蓝。刘珂双唇紧抿,带着些小心。
赵思礼拿起手机,示意他进来。
“赵工。”他打量赵思礼的脸色:“你还好吗?”
赵思礼反问:“我为什么不好?”
“你还不知道?”刘珂低头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赵思礼的手机便响了。
他顺手点开,看见刘珂发来的一则关于林世桉的推送。